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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之后,程志超和赵济勇伤愈出院。直到这两位太子爷出院,赵东进和程卫国也没有再露一面,程志超和赵济勇心中忐忑,不知道这两位老爷子这种反常的举动背后是否意味着某种形式的体罚的前奏。这两位心里有鬼,在办理出院手续的时候,对单苇清的一举一动就格外留意。但是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什么与往日不同的地方。单苇清一脸平静的帮着他们两个人办理了出院手续,又佯怒带嗔的训了程志超一顿,就开了绿灯放行了。
程志超和赵济勇心里大叫意外,难道自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住了几天院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要是这样的话,以后犯了事,只要想办法往医院一混,那就万事大吉。
单苇清看着他们两个人收拾好东西,装在一个包里,往身上一背,打了一个招呼就要出门,眉头不禁皱了起来:“你们两个就这么走了?”
程志超心里一惊,干笑几声:“妈,出院手续已经办完了,您还有什么吩咐?”
单苇清瞪了他一眼:“你现在翅膀硬了,我哪敢吩咐你做什么事。你们两个在这里住了好几天,给人家添了那么多的麻烦,现在出院了,连个招呼都不和人打?”
程志超恍然大悟:“哎呀,你看这事弄的,受的伤太重了,伤口虽然好了,脑袋还是迷迷糊糊的,忘性大了不少,小纪同志在什么地方?我去和她说一声。”
话音刚落,后脑勺已经结结实实的挨了单苇清一巴掌:“小纪同志,小纪同志,你叫得倒是挺顺口啊,谁教你这么没大没小的?让你爸听到了,你看他怎么收拾你。”
程志超摸了摸后脑勺,口中连连称是,脚下不停,一溜烟的来到了纪咏红的办公室门前,本想直接推门进去,想了一想,还是咳嗽了一声之后,整了整衣领,轻轻的敲了两下门。
门内传来了斯斯文文的一声:“请进!”却不是纪咏红的声音。程志超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推门而入。
纪咏红的办公室是和另外几个医生合用的,不大的房间里摆了四张办公桌,只有一张办公桌前没有人,另外三张桌前各自坐着一个身着白大褂的大夫,一个在看报纸,一个在喝着茶水,纪咏红则低着头不停的写着什么。刚才喊请进的那位是离门最近的一个女大夫,三十几岁,程志超进门之后,正好看见她将报纸收起来,看了他一眼,奇道:“咦,你怎么来了?你不是今天出院么?”
程志超也是一脸奇怪:“咦,姐姐,您不是我的主治大夫,怎么也知道我今天出院?”
一句“姐姐”叫得那女大夫心花怒放,两只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哟,看不出来,这个小屁孩嘴还挺甜,看来这将门虎子,果然名不虚传啊。我说小鬼,程参谋长平日里没少在你身上下功夫吧?”
“那是那是。”程志超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己的屁股,面皮不禁有些微红。
纪咏红见他进来,抬起了头,忍不住微笑道:“程参谋长在他身上下了不少功夫倒是真的,将门虎子?我看却不见得,他和赵副部长的儿子从小就在家属院里调皮捣蛋,长大了更是惹事生非,吃顿饭都能吃到咱们这里来,要是咱们的将门虎子都是这德行,我看也没啥指望了。”
那女大夫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不怀好意的笑道:“哎哟,什么时候咱们的小纪大夫也学得牙尖嘴利的了?难不成和这两个年轻人相处几天,这心里也长了草,转了性了?”
纪咏红尖叫一声,脸红如布,伸手从桌上抓起一本书向她掷了过来:“你要死啊。”
那女大夫侧头躲过,将掉在地上的书捡了起来,坏笑着放在桌上,转过头对程志超说:“小鬼,和姐姐说说,你来这里干什么来了?放心,要是这个小纪欺负你了,你就和姐姐说,姐姐给你做主。”
程志超喉头咕噜了两声:“这个……,小纪同志医术高明,对待病人简直就是春天般的温暖,夏天般的火热,怎么会欺负我?我这次来,就是特地感谢她这几天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的。同时也要和她道个别,说一声后会无期。”
纪咏红一击未中,也没有追打,静静的坐在桌前,脸色逐渐恢复了正常,重新低下了头写着东西,看也没看程志超一眼:“出院手续都办好了?”
“办好了,本来赵济勇的意思是我们两个直接就走,谁也不告诉。可是我毕竟是受到严格家教的,必要的礼貌还是知道的,断然拒绝了他的提议,冒着和他断交的危险,来和小纪同志道个别。”
纪咏红气极反笑:“这么说来,我还真得感激你一下,一来感激你心里还装着我这个小纪同志;二来感激你没把我当外人,小纪同志叫得这么顺口。”
程志超一脸的严肃,头晃得像个拨浪鼓:“那倒不必,大家都是江湖儿女,我想以后也没有什么见面的机会了,叫得亲切一些,以后还能留个念想。江湖有言道:相如以濡,不如相忘于江湖。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纪咏红被他那句“相如以濡”气得勃然大怒,呼的一下站了起来,脸色一寒,就要发作。程志超受了她好几天的欺凌,打定主意要好好的气他一次,当然不给她发作的机会,一看她脸色不对,脸底下就已经抹了油,一句正式无比的“再见”之后,人已夺路而逃。
纪咏红一腔怒火无处发泄,重重的在桌子上拍了一下,恨声道:“这个小崽子,早知道的话,我就在她的伤口上动一下手脚了,省着他活蹦乱跳的跑过来气我。”
同室的另外两位女医生看她的样子,无不啧啧有声,连呼变了天,就连一向静如止水的小纪大夫居然也能发这么大的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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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志超从纪咏红那里逃出来之后,一阵风一样跑回了自己的病房,抓起包,拉起赵济勇就走。直到出了医院大门,回过头,没看见纪咏红追出来,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放缓了脚步。
赵济勇力气没有他大,被他拉得几乎双脚离地。程志超放开手之后,这厮右手抚胸,不住的喘着粗气:“我说超儿啊,你是不是在医院里安了炸弹了?跑这么快干什么,我这大病初愈,可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程志超伸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吁了一口长气:“炸弹倒是没安,不过差点没引爆一颗定时炸弹,我刚才在办公室里把小纪同志气得够呛,谁知道那丫头会不会一发疯,跑出来追杀我?”
“我靠,哥们你太厉害了,简直就是我的偶像,我早就想气气那丫头了,不过一来没那个本事,二来没那个胆量,今天你总算是帮我出了一口恶气了,回头请你吃饭。”
“嗯,你记着,欠我一顿饭,一会顺便打车钱你也出了。”
“凭什么让我出打车钱?你有那么有钱的老丈人,又有那么有钱的漂亮媳妇,还有一个借一万给两万的暴妞罩着你,这十来块钱你也舍不得拿出来?”
“两回事。”
“什么两回事?我看是一回事,你老丈人就一个女儿,将来你把他女儿收了,那么他的财产将来你也肯定收了。到时候你程大公子摇身一变,就成了一个千万富翁、亿万富豪了。”
“那不是将来么?现在我还是一个穷学生,你掏不掏?你不掏的话,咱们各回各家。”
赵济勇咬了咬牙:“掏,不就是十来块钱嘛,老子这点小钱还是能拿得出来的。不过你得记着,欠我十块钱,将来你把你老丈人的财产收了之后,得还给我,到时候利滚利,说不定光这十块钱的利息,就够我买套房子了。”
“你想的美,一分钱都是辛苦钱,十块钱打车,就想弄套房子,你以为你是黄世仁?你以为我是杨白劳?”程志超断然拒绝他这个无理要求,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坐在出租车上,两个人才算是彻底定下心来,可是转念一想到回到家里,说不定两位老爷子又要怎么整治自己,刚刚定下来的心,又变得沉重起来。程志超摇开车窗,贪婪的呼吸着没有一丝消毒水味道的新鲜空气,望着车窗外川流不息的车辆和人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赵济勇也是内心惶惶,却又不能不强颜欢笑,开导程志超:“放心吧,这一次本来也不怪咱们,虽然打架是不对的,但是好歹也是正当防卫,回到家里,老爷子也不能蛮不讲理,收拾咱们。”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是心里却是一点底也没有,说完这句之后,就闭上了嘴巴。过了一会,又轻轻捅了程志超一下:“我说的有道理吧?”
“有道理,很有道理,但是,老爷子们讲不讲理我就不清楚了。”
“我也害怕老爷子们不讲理,你说,他们要是不讲理起来,最坏的后果是什么?”
“不知道。”程志超说完,忍不住又向出租车司机提醒了一下:“师傅,我们不赶时间,麻烦您慢点开。”
出租车司机是一个操着河南口音的中年汉子,闻言不禁笑了起来:“小伙子,人家坐车都是恨不得我把车开得飞起来,越快越好,你怎么告诉我慢点开?在外面犯了事,不敢回家?”
这句话一语中地,直捣程志超内心之黄龙,程大少爷哼了一声,恶狠狠的说:“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别问。”
那司机又是一笑:“哎哟,看不出来,小小年纪,保密守则倒是背得挺熟啊。中,你们二位是坐车的,是上帝,不让问就不问。我说二位小伙子,打算去哪?开出这么远了,还没说要去哪。”
这两位这才想起来一直没有告诉司机目的地,程志超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继续看着窗外的景色。在医院里住了几天,过的日子就好像被关了禁闭一样,除了单苇清的亲切关怀之外,纪咏红也对他们表现出无微不至的关怀,为了他们的健康,就连电视也很少让他们看,弄得二人缚手缚脚的,直到出了院,才体味到自由的可贵。
赵济勇看他不说话,只好接过了口,对司机说出了三个字:“司令部。”
本来省城里面除了大军区司令部之外,还有省军区司令部,军分区司令部,但是在人们的潜意识里,如果不说出是哪个司令部,只是说出这三个字,自然而然的就往大了想。那司机一听他们要去司令部,不禁扭过头打量了他们一眼:“东北军区司令部?”又看了看他们的头发:“你们两个看起来不像是当兵的。”
“不是当兵的就不能去司令部了?我们两个不是当兵的,但是我们的老爹是当兵的,就在司令部里当兵,这总行了吧?”
那司机一听,肃然起敬,在军区总院上的车,目的地又是司令部,说话还这么冲,老爹又是当兵的,再笨的人也知道这两个小子来历不寻常,何况是一个开了十几年出租车,阅人无数的出租车司机?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车内的气氛过得沉闷无比,程志超一直看着窗外的风景,赵济勇靠在椅背上假寐,那司机也是闭口不言,唯一的声响,就是出租车内配备的手台里传来的其他司机的说话声,内容五花八门,从刚才拉了一个女士,那女士的裙子短的几乎可以看到内裤一下子就能转到某某饭店的小龙虾味道极佳。
这些信息如果仔细听的话,本来应该相当的有趣,但是程志超和赵济勇心里有事,对这些有趣的信息却充耳不闻,直到拐到一条东西主干道上之后,程志超才突然有了反应。
他的反应很奇特,首先是眼睛一亮,然后拍了拍座椅,对司机说了四个字:“前面停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