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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云的脸瞬间黑了,想起她说,他就像一道可口的甜点,男人女人都想咬一口,脸更黑了,死死盯着穆雪那幽光闪闪的眼眸,咬牙切齿:“还有你这个女人,你哥哥为一支千人特战队,把你卖给我了,我不介意把男女间的那件事做实了!”
“我这么弱,你不怕弄死我就来吧,你舍得我的命,还舍不得我脑子里的东西,学生对老师不敬,欺师之名可不好听。”穆雪撇撇嘴,颇有些幸灾乐祸。
“你可以把你的刀磨得再快一点!”夏侯云抱着肩,冷冷道,“寰王的旨意你不认,你哥哥要你嫁,你就一句责无旁贷吗,哈,也对,女孩儿未嫁,从父从兄。好得很,你不想嫁也要嫁了,你作为我的妻子,当我的解药,也是责无旁贷。你弱,我怜惜一点便好!”
穆雪闭了嘴,心里隐隐奇怪,总去挑他炸毛干什么,又一想,明明是他挑她炸毛在先,什么叫不介意把男女间的那件事做实了,打住,做实,他的意思,他还没真占了她的身?
亥时方才歇下夜营,夏侯云发现,安车的外围钉上了灰白色的羊毡,完全看不出原来的豪贵,穆英当真准备齐全,生起火堆,热起晚膳,二十名护卫显然都是高手,各司其职,有条不紊,酒葫芦变成药葫芦,盛着七天的汤药。照例,药碗经过夏侯云的手递到穆雪的手上。
安车停靠在一处崖下,甚是避风。夏侯云匆匆用过晚膳,与穆英打个招呼,即往车上钻,引得护卫们一片嘘声。上车后,很仔细地把车门插死,瞅着裹被子缩在一角的穆雪,注意到她眼中的惊慌,不由得问道:
“你说,毒发时,我力气很大,你都不大制得住,看你现在这样,那时的我,还很浑吧?”
穆雪迟疑,点点头。
夏侯云默然片刻,道:“对不起。我欺负你了吗?”
穆雪点头,又摇头:“还好。”
夏侯云更加沉默,许久,拔出插在靴筒上的短刀,递给穆雪,低沉道:“求你一件事,不要把我交给别人,我……有些尊严,不能丢,……你要是不想,拿这把刀杀了我吧。”
穆雪眸光缩了缩,这是一把牛角形的弯刀,刃长七寸,刀柄两侧各嵌一片红玉,刀刃极薄,似乎吹毛立断。当年她把他扔在野外,留给他一把嵌玉弯刀以作防身。是这把刀吗?他还留着?死在这把刀下,他在试探她,还是宁死不肯出丑?
穆雪叹了口气:“你在逼我。”
夏侯云:“对,我在逼你。”
穆雪接过短刀,似笑不笑:“不一定要杀了你,我可以废了你吗?”
夏侯云嘴角一抽,某处蓦地一疼,道:“你还是杀了我吧。”
穆雪把短刀塞到枕头下:“我没想过要杀你,可我也不想死得难堪。在你难堪和我难堪之间,我会杀了你的。别怪我,我还不能死,等我报了家仇,我赔你这条命。”
“好。”夏侯云靠着车榻坐下,伸直两条腿,双手放在颈后。
夜风呼号,清冷的月光从半露的天窗洒下来,映着车内极为紧张的两个人。
借着炭火盆微弱的火光,
穆雪看到夏侯云猛地蜷起了身体,两条眉头紧拧在一起,汗一滴滴沁出他的额角,布满前额,鼻尖也沁出汗珠,不一会儿满头满脸汗出如浆,形成一条条水线,流下脸庞,流出发根,落在肩头。
夏侯云抿着双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哼声。
穆雪卷起枕巾一角,塞到他嘴里:“咬着。”开玩笑,上车时好好的,下车时顶着一张破嘴,别人怎么看她!
夏侯云浑身都绷了起来,紧紧咬住枕巾,脑子却不同以往的浑沌,异常清醒。
穆雪也察觉到他的清醒,不由得问道:“你,还好吧?”略略心安,他清醒着,应该不会犯浑,她是安全的。
他能好吗?体内血液烧灼得每一寸骨肉都在剧痛,一股热流在经脉里横冲直撞,仿佛在寻找突破口,最后全都涌到那个地方,涨,疼,他甚至觉得下一刻就要爆血而亡!
夏侯云跪倒在车榻前,僵硬地躬着腰,抬着头,睁着眼,目不转睛地看着穆雪。
那张脸,又青又白,满是汗水,却有着惊人的美,他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穆雪从他血红的双眼中,看到了他神志的清明,他目不转睛的注视中,流露出一抹乞求,他在乞求她的同意,乞求她让他释放。
穆雪摇头。他说,他还没把那事做实,那么,她就不想那事落实。她缓慢,却坚定地摇头,慢慢道:“求人,不如求己。”
车厢里静得出奇,彼此发出的呼吸声听得清清楚楚。
夏侯云盯着穆雪,盯了一会儿,盯着她神色中的羞惶、不忍,和无奈、坚持,青白的脸变得煞白,两眼闪着的光暗了下去,为什么还不肯死心?从他说喜欢起,她的话就像一把刀,似乎句句在为他着想,却一刀狠似一刀,说到底,她不要他这个人,她和穆英一样,纯粹地要借他的力量。合作,张寒,她早就说得分明,是他看不破,真以为日久能生情。
夏侯云扔掉口中的枕巾,目光再次落在她的脸上,眼底再无一丝情欲泛滥,慢慢低下头,前额抵着车榻,把手伸进了衣袍,握住那硬烫如烙铁的一支……
穆雪把被子抱得更紧,身体缩成一团,听着他粗重的呼吸,看着他乌发的头顶,痛意如波,一波又一波涌过来,直到他佝偻的后背一阵剧抖后,整个身子凝然不动,她才暗暗松了口气,那邪毒,也不是非女人解不可。
夏侯云翻过身来,拿枕巾擦手,忽然道:“恭喜你,为张寒守贞,守住了。”
穆雪浑身一震,默默睡下,拉过被子,蒙上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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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马在十六日午时进入龙城,宋浩然身着银甲卫的军服,领两百名新银甲卫在北宫等候,看到归来的车驾,宋浩然为蒋思辰默一把哀,那货领着五百名金甲卫,还在盘龙山的冰天雪地里守着,怎么就岔了呢,宋浩然笑。
等候在合欢殿的嬷嬷,不由分说,忙而不乱给穆雪上妆、绾发、打理太子妃大妆。穆雪本就虚弱,一番折腾后更是喘气吁吁,几乎挂趴在紫蔷的肩背上,心里直扎穆英的小人,仇是要报的,力是要借的,却不是非嫁夏侯云不可,夏侯云不是那种翻脸不认人的人。
况且,她也曾想过借特战队,但一想到咸阳宫的防卫,再多的特战队员,怕也接近不了新帝,几经斟酌,换了方案,荆轲是燕国使臣出使秦国,她是北夏使臣出使大秦,荆轲刺秦王,她刺大秦新帝,荆轲事败身死,她则有把握令新帝死于她的双掌。
也罢,届时双管齐下吧。
思及半年来的各种变化,穆雪怅然不已。
夏侯云一进合欢殿,立即吩咐大双小双备水沐浴。
当他看到净室里垂头站着一排宫女,一片莺声入耳,“奴婢侍候太子殿下更衣,贺喜太子殿下”,脸沉了沉,从衣着上看,乃是长安宫的宫女,一愣神,两名宫女无声上前来解他的衣裳,夏侯云喝退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那女人要为张寒守贞,他又为了谁不近女色呢。
一丝淡淡的梅香入鼻,香气有些熟悉,好似烟霞山庄新月院里,那株五百年老梅树的花香,极清,极雅,沁人心脾。母后在世时,每逢花开,燕老头每天都会折新枝送进永宁殿。
夏侯云心头微软,目光也柔和下来,便见一个勾着头给他解腰带的小宫女,髻上插着一枝梅花。
外袍很快脱去,宫女来解他的中衣。
夏侯云倏然一惊,抬起脚,一张并不陌生的小脸映入眼帘,踢出的窝心脚却是收不回来,踢得那簪梅宫女直接飞出净室,撞上屏风。砰的一声巨响,惊得寝殿内外的人全变了颜色,内殿的战战兢兢,外殿的挤到内殿门口,挑起珠帘,谁也不知太子殿下缘何大怒。被踢了一脚的簪梅宫女,趴在碎裂的屏风上,连连吐血。
夏侯云皱了皱眉,扬声喊了大双小双,在兄弟俩耳边低语几句,大双小双吃惊地瞪眼,拿白绫蒙了簪梅宫女的脸,架住她迅速退出寝殿,另有宫女收拾走了破屏风。随后,夏侯云把那声延迟的“退下”斥出了口。
夏侯云不知是不是蛇毒所起的作用,令他的嗅觉敏感,他在淡淡的花香中,闻到了靡腐的味道,一如射出来的元精之气,他眉头刚皱,发现一只手向他那个地方探去。
本能地一脚。
簪梅宫女,是桓香。
那一脚,收回七成力,也得把桓香一个弱女伤得不轻。
桓香怎么替上了长安宫派来捧衣冠的宫女,没进过烟霞山庄的她,怎么得了新月院的老梅?她又从哪里弄的迷情毒,涂在梅花上?
如果他中了药,会是怎样?
在婚典前一刻,他和一个宫女滚到一起,不仅落穆雪的脸面,还落寰王的脸面,最后,他被所有人唾弃。
谁在利用桓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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