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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家的铁骑?”乔飞用他那巨灵的手掌摸了摸他那硕大的脑袋,“娉婷翁主不知道吗,北夏有新法,各州各城各部落,禁止私兵互殴,拔刀出鞘一尺者死罪,谁也不敢去撞云王的金刀。”不以为忤地憨笑,“乔飞有一事不明请教娉婷翁主,你为什么要用这么残酷的刑具杀掉这样一个残废的女人?她犯了什么死罪?好像连个错也没犯吧。”他站在人群后面听到了人们窃窃私语。
丘娉婷愤恨难平,怒气难遏:“哼,哼哼,乔大都尉,我丘家不敢不敬大王的金刀,但是,处死一个自己豢养的奴隶也需要理由吗,用得着向你禀报吗!”
乔飞摸大脑袋想了一会儿:“哦,这个嘛,我当然不管你们丘家的事情,但这个女人对我乔飞有恩,乔某不能不仗义,这样吧,从今以后她就是我乔家的人,有什么交换条件,要牛马,要奴隶,要钱粮,随便你提。”
四周的奴隶发出低碎的嘘叹。
穆雪暗暗叫糟。
丘娉婷冷笑:“凭你也敢和丘家谈交换?还当自个儿是六大世家的子弟?乔大都尉,在你的名下,有牛马吗,有奴隶吗,有钱粮吗?说话真不怕风大伤了舌头!”
乔飞淡淡地:“我没有,可以向大王赊借,大王不会不借给我的,小翁主不必担心。”
噗!人们都耸起肩来。
丘娉婷直气得口鼻扭曲,把鞭子甩得更响:“乔大都尉,你想把这个瘸哑巴带走,做梦吧!我就是把她抽筋剥皮、晒成干、剁成末、做成酱,也不会给你一根骨头!”
乔飞呆了一呆,笑道:“我才不会跟你一个小女子计较,我会去找丘城主,丘城主会同意的。”
在丘娉婷的鞭子噼啪声、乔飞链子铜锤链子的哗啦声中,乔飞送穆雪和丁四宝回到湖畔的羊圈,手指放到嘴边,发出几声尖长的呼哨,大约一刻钟,气喘吁吁跑来个眉清目秀的小士兵,扑上乔飞,直问“爷哪里去了,急死小的了”。
乔飞揪着小士兵的后衣领:“站没站像,你再这样懒散,别跟我了。”
小士兵被拎得两脚悬空直蹬,哭道:“以大欺小,你不嫌丢人!”
穆雪皱起眉,乔飞憨直,竟弄了个古灵精怪的亲兵,既是亲兵,也该是铁鹰骑的一员,夏侯云当了云王,忙于朝政,疏于管训铁鹰骑,导致小萝卜冒充野山参?那铁鹰骑的战力……
乔飞:“甜头,这是我的恩人,你留在这儿照应好,不得怠慢。我得向大王请罪去。”
“爷昨夜未归,就是和——恩人在一起的?你们是什么人?”小士兵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高兴,在看到穆雪是个孕妇、丁四宝是个皱纹堆累的老妇之后,生气之色才淡去,开口质问道。
穆雪往羊圈后的草棚走,丁四宝抬脚跟上。
小士兵嗨一声:“问你们话,还没回话,走什么走!爷,这也太没把你瞧在眼里了!”
穆雪和丁四宝脚步未停。
小士兵跳起来,刚要喝斥,后衣领又被乔飞揪起,屁股上挨了狠狠一巴掌。
乔飞冷冷道:“你不过是个小乞丐,乔某好意收留你,倒骄纵得你没轻没重了,对乔某的恩人也敢大呼小叫!”
小士兵哭道:“夜不归营,杖四十,爷一夜未归,小的急得一夜没睡,爷倒有理……”
“聒噪!”乔飞挥巨掌再次落到小士兵的屁股上,道,“甜头,好好在这儿守着,不许有人欺了她们两个去,有事就打呼哨,要是懈怠了,我不会再留你。”
小士兵向穆雪和丁四宝横过眼来。
穆雪对着小士兵瞧过的眼睛,忽地眯起了眼。
乔飞双拳一抱:“两位姐姐且等一等,乔某去去就来。”大步走了。
那高硕的身影消失未久,四名壮妇走来,止住搬草料的穆雪,称丘城主传见,穆雪见四妇孔武有力,心知是丘娉婷所派,乔飞强硬的态度激怒了丘娉婷,丘娉婷岂是肯咽下闲气的人,只不知她又有什么毒招,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两名壮妇在前,两名壮妇在后,走了大约两刻钟,前方是个巨大的圆形建筑,上端有人头涌动,鼓乐喧天,高呼喝彩声此起彼伏。一道大门打开,下行的台阶伸向黑暗的地下,两边火把燃烧,空气中隐有腥臭之气。
穆雪眉头微微一跳,目光扫过四名壮妇,步子迈得更慢,腥臭之气越来越浓,不时传来兽类的低吼。穆雪似是走得累了,扶着墙一步一步走。
迎面走来一个仆从,拎着一个桶,一桶血朝穆雪兜头泼来,穆雪残腿一弯,身向下矮,仿似摔倒,右脚在墙上一蹬,身体滑开两尺,那血便泼了她身后的壮妇一个满身,那壮妇大怒,抹一把脸来踢穆雪,被地上的血滑倒,摔得连声惨叫。穆雪仿似惊恐之极,靠着墙瑟瑟发抖。
仆从喊别耽搁,另有仆从手中拿着一大串钥匙,他的旁边有一道栅栏门,透过栅栏门,可听那边人声鼓声喧嚷。
有壮妇道向外面的天空拜一拜:“我们也不想做这缺损的事,不想沾这沾不得的人命,奈何小翁主的命令不能不听,冤有头债有主,上天要怪罪,别怪我们。”转向穆雪,“别让我们为难,自己走过去吧。”
管门的仆从打开锁,拉开栅栏门。
被泼满身血的壮妇气冲冲冲过来,摁住穆雪的肩臂往栅栏门里推搡,穆雪反手扣住壮妇的脉门,用尽全力捏住壮妇手肘的麻筋,壮妇嚎叫一声,半边身子不受控制往下倒。
狼嗥声突起,一道道阴影窜过来,管门的仆从吓得赶紧关上栅栏门,锁上锁。
说时迟,那时快,穆雪将麻了半边身的壮妇推了出去,浓浓的血味刺激着群狼的嗅觉,群狼跃起,向壮妇扑去。几声惨叫后,咽喉被咬断,只见蹬腿伸胳膊。
穆雪闪身靠到墙边,盯着吞咬壮妇的狼群,横指在唇,发出一声类似笑声的尖哨。
这里就是丘家建造的奴隶角斗场,是大地动中幸免于难的建筑之一,广场直径二十丈,四面高台。按计划丘城主本该陪同云王君臣巡幸灾后安置的百姓,考虑到昨夜丘娉婷的放肆惹怒了云王,丘城主便说云王君臣一路南下辛苦得紧,先到角斗场观赏一出“恶虎斗群狼”。北夏人素喜狩猎,猎过虎狼的高手很多,也都听说过恶虎还怕群狼的老话,可没真正见过林中的虎和草原上的狼相杀。
于是,一场恶虎斗群狼在宽阔豪华的角斗场展开。鼓乐声中,一只白虎和七匹灰狼撕咬,白虎咬死咬残七匹狼后,伏在地上喘息。看台上的人们瞧得血脉贲张,好厉害的白虎!
又七匹狼被放进广场,狼血的腥味在空气中弥漫,这七匹饿狼将白虎围在中间,保持二十步的样子,或站或蹲或逡巡,显然比头七匹狼更能忍耐。
伏卧不动的白虎,虎头向下压,虎屁股高高抬起,尾巴竖如旗杆,七匹狼各据一方,死死盯着即将发起攻击的白虎。就在这时,熟悉的血味飘过来,七匹狼同时嚎叫,有羊吃,谁与虎斗啊,转身便跑,追着羊血的味道狂奔。
而看台上的人们,看到一个暗色的东西从栅栏门里滚出来,以为是什么凶物,再看发现是个人,再看又见一个黑色人影,再看居然是个大肚子妇人,一下子全都站了起来。
狼群向暗色人影扑去,人们失声惊叫,隐约有人尖笑,便见群狼全趴下了,又是几声尖笑,群狼瘫在地上,屎尿齐出。人们惊呆了!
穆雪放下手,这才觉得浑身的力气被抽空了,靠着墙软软地滑下去,透过黑纱,她看见飘扬的旗帜下那道熟悉的身影,不觉满心苦涩,他在看台上看热闹,她在看台下险丧狼口。
穆雪想站起来,却站不起来,腹中一阵阵痛,这是用力用得狠了,深深地呼气,吸气,默念内功心法调息。
在闻到腥气的时候,她便知道有猛兽,留意着每一个动静,避开泼血的那几个动作,因左的腿残,因身怀的孕,做得极其费力。本知壮妇都是奉命而来,并没想与她们过不去,偏那淋了一身血的壮妇又来踢又来撞,如此狠毒,想来是丘娉婷的得意爪牙,死于狼口也算死得其所。
那是虎鲨女队的一次野外生存训练,她跟着去了。归途最后一天,又饿又累的女兵们遭遇狼群,黑夜里闪着数百道绿光,女兵们围成一个圈,准备拼命。便听得一声声尖长的笑声,狼群有的趴在地上,有的夹着尾巴逃跑了。原来张寒一直在暗中护着她。张寒说,有一种类似黄鼠狼的异兽,名叫黄斑,是虎狼的天敌,放出类似尖笑声一样的响屁,虎狼就受不住,任黄斑拖出肠头将肚子里的脏器吞食殆尽。
是张寒救了她和她的孩子,而孩子的父亲,就在不远的高处,冷冷地俯视着,亲眼看着她被狼群撕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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