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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着他们去那六具尸体看看,然后去二宏那边记下名字,再有这样的人过来,都照这个规矩办。”赵进开口说道,然后带着家丁们继续训练。
过来的这些人自然就是闻香教的传头,他们对赵进不陌生,曾经在排骨张和赵进打过交道,也知道这位小爷的雷霆手段。
闻香教教徒众多,消息也灵通的很,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他们也有耳闻,何伟远居然就是新任会主,想要谋害赵进却被赵进灭门,赵进回城抓了一帮传头教徒,这些事情他们都知道的,除了心惊胆战,也没有别的应对方式。
这次刘勇上门通知,他们忙不迭的就过来了,人是一个个通知到的,距离这边近的就先过来了。
卷着尸体的草席已经摊开,面孔扭曲的尸体摆放在那里,看着十分恐怖,大家同为闻香教的传头,就算行事隐秘,在聚会的时候也彼此照过面,躺在地上这六个大家当然都认得,这六个人都有个共性,从前不怎么显山露水,却在这两年间家里日子好过不少,在教中说话气粗了不少。
大家都不明白为什么有这个变化,还有人以为这是因为虔诚,神佛给了庇佑,到现在大家都明白了,敢情是那位何会主的心腹。
看着地上的尸体,大家都是战栗胆寒,他们这些传头都是闻香教的骨干中坚,知道入教未必会暴富,却能让麻烦少很多,那些江湖上的人物,公门的差役,地皮混混之类的,知道你是闻香教的教徒之后,大家就会敬而远之,不会找你的麻烦。
这些人之所以这么做,倒不是他们如何敬畏神佛,是因为他们知道闻香教人多势众,得罪了一个,就会招惹一帮,而且闻香教是暗地活动,不太容易知晓踪迹,真要有了冲突,防不胜防,有些人和闻香教冲突,本以为自己已经逃走,却被追杀击毙,这样的例子也是数不胜数,被传扬的神乎其神,让人更是敬而远之,不愿意多加招惹。
可这个赵进根本不在乎这些,却是神挡杀神的做派,杀了会主,这又死了六个传头,算上前段时间,死在他手里的传头足足有八个,再想想被抓紧衙门里那些,已经有风声传出来,这些人的下场恐怕就是杀头,林林总总加起来,可是百多条人命。
想到这里,即便身上皮袍棉袄裹着厚实,也觉得寒气从内到外的泛起,胆子小的浑身直接颤抖起来。
再看看那边的训练,那个赵进身穿铁甲,手持长矛,看着威风凛凛,杀气森然,身后的那些家丁每上前一步就大喝一声,震人心魄。
看到这样的场面,没人去想,闻香教吃了这么大亏,死了这么多人,应该如何报复,而是想着以后千万不能得罪这个杀神,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然的话,神佛救不了自己,全家人都要跟着遭殃,想想监牢那些人,再想想眼前这六具尸体。
“各位看完去把名字留一下。”边上的家丁开口提醒说道。
这几个传头慌不迭的跟着过去,可这场面大家已经看得脚软,有人直接跪在地上,这边闹的动静过大,赵进看了过来,这些传头莫说是对视,居然连站起都不敢,直接在那里磕头。
按照距离货场的远近,闻香教在城内的传头们陆续过来,每个人都被眼前的场面震慑,心胆俱寒。
快要午饭的时候,王兆靖才赶到这边,他也没什么隐瞒,开门见山的说道:“长辈的关系淡了,所以八月乡试小弟自己要加把力气才行。”
大家都觉得很正常,王兆靖有秀才功名,又是天资聪颖,有“神童”的美誉,本就该在科举这条路上走远些。
只不过众人的无所谓却让王兆靖有些许的失落,但这点情绪却没有表露出来,他对赵进身上的甲胄也十分的感兴趣,还特意询问石满强那边,说自己那套如果做好了,就尽快过去取。
闻香教城内城外的传头有几十人,而且大多是城南的住户,刘勇那边动作也快,挨个都通知到了,吃过午饭,过来看尸体的人就稀少了,过一段时间来那么一两个,城外的想要进城可不容易。
上午赵进出了一身汗,吃午饭的时候,还是能感觉披甲的负担,肩膀和腰背都有些疲惫,赵进知道,越是这样越是要适应,下午重新穿上盔甲带着家丁们训练,陈昇和吉香他们都做完了自己的事情回来,也都跟着一起,只有王兆靖吃过午饭跟着练了大半个时辰,又是告辞回家读书。
天快黑的时候,刘勇也回来了,脸被冻得通红,回来后也顾不得休息,先去找赵进这边复命,赵进的话也很简单:把你通知到的人和二宏那边过来的人对一对,看看是谁没在,看看是谁通知到了没来。”
赵进这次可是给别人留了充裕的时间,城内城外的人接到通知后,只要想来,就一定能到这边来。
刘勇刚走,父亲赵振堂却进了屋子,赵振堂一般不会来这边,倒是让赵进有些意外,还以为父亲叫自己回去吃饭。
“小进,刑房李书办想见你,让我问问你的意思?”赵振堂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有点古怪,衙门里比自己地位高权势大的人想见自己儿子,还要这么客气的请自己这个当老子的过来问,的确很古怪。
赵进也觉得别扭,连忙点头说道:“这个还用问吗?爹你答应了就是。”
看到儿子没有驳自家面子,赵振堂咧嘴笑了,他也知道货场中赵进是头领,也不适合开什么父子间的玩笑,只是摆手说道:“记得早些回去吃饭,别让你娘等着。”
说完就是离开,赵振堂来的时候,赵进和伙伴们都是站起交谈,这也是礼貌的一种,等父亲走了,赵进和伙伴们重新坐下,陈昇先开口说道:“刑房李书办在徐州城面子很大,他这次来,是给谁做说客吗?”
赵进点点头,开口回答说道:“咱们做下这么多事,别人也不可能看着,也该有人出面交涉了。”
这短短几天,杀人灭门,夺人产业,凌迫官府,赵进和伙伴们的作为已经触碰了好多人的势力和利益,好多局面因为他们的作为起了变化,之所以各方面都保持沉默,是因为赵进他们表现的太强势了,大家都不敢上前触碰,但早晚要有人出面来谈。
“也不知道会是替谁..”这边刘勇有些纳闷的说道。
这边话还没说完,一名家丁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在门前立正禀报说道:“老爷,孙老爷的父亲进城了。”
屋中的谈话停住,安静一会后,赵进站起,大家也都跟着站起,家丁口中的孙老爷就是孙大雷,他父亲孙甲终于回徐州了。
赵进沉默着向外走去,他不知道怎么面对死去兄弟的家人,赵进有些出神,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下,踉跄几步才稳住身体,刚出货场,赵进却想起一件事,对董冰峰说道:“你去叫王兆靖出来,一起过去。”
大家脚步很快,没有人说话,走出几条街道,听着身后马蹄声响,却是董冰峰带着王兆靖赶了上来,王兆靖的脸色也同样不好。
孙家在城东偏北的位置有一处宅院,从前孙大雷就住在这边,大家都来这边玩过,也是熟门熟路。
门前已经挂上了白幡,按照白事灵堂的规制布置完毕,门前有两名家丁站立,还能看到一辆马车停在门边。
赵进和伙伴们走在路上的时候,发现凋敝破败的徐州城也有了几分喜庆气氛,各处街道难得的有些彩灯,城东偏北位置这种富贵人家聚集的地方更有节日的样子,这些天忙碌不停,大家都忘记上元节到了。
所有节日的气氛在来到这条街道后都烟消云散,距离孙家门口还有段距离,但撕心裂肺的哭声已经听得清清楚楚。
带着沉重的心情走入孙家的大门,却看到一对中年夫妇坐在灵堂的门前嚎啕大哭,正是孙大雷的父母双亲,赵进转头看过去,跟着进来的人连忙解释:“进爷,过去报信的时候,孙家父母已经觉得不对劲,备了马车急忙朝着这边赶..”
“..好好不在家过年..娘还给你做了那么多好吃的..”
听到这哭声中的言语,赵进觉得自己心中巨痛,被忙碌掩盖的悲伤重新充满心间,边上的伙伴们都在那里擦拭眼泪。
孙大雷的父亲孙甲看到赵进他们出现,抹了一把眼泪,撑着站起来,指着赵进喊道:“我就不愿意大雷跟你们胡混,好好日子不过,天天舞刀弄枪,他偏不听,非说跟你们在一块好,在家都没呆几..”
说了几句,孙甲自己也说不下去,捂着脸又大哭嚎啕。
眼前这样的场面,赵进完全不知道怎么应对,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犹豫半天才开口说道:”叔叔婶子,地上凉,还是进屋去呆着,不要伤了身体。”
说完对伙伴们使了个眼色,大家连忙上前去搀扶,好在年纪差的大,男女大防这样的事情不用考虑太多,把孙甲夫妻两个都搀扶进去。
“大雷这孩子最出息..我将来要把这家业都交给他..可就这么说没就没了..”孙甲边哭边说。
正月里正是喜庆的时候,突然间有这样的消息传过来,对他们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实际上,还没有完全崩溃,能在这里哀伤的嚎哭,这已经是很不错的状态。
赵进几人都不知道怎么劝解,而且他们心情也跟着不好,孙大雷的战死,对他们来说同样很不好受,赵进心里更是有一丝内疚在,觉得是自己考虑不周。
因为孙家害怕孙大雷学坏,所以徐州这边的宅子里没有丫鬟仆妇,全是男人,在这灵堂上也没什么可劝解帮忙,孙大雷的母亲已经哭昏过去,孙大雷的父亲也是哀伤的顾不上,刘勇也顾不得那么多,急忙过去掐人中,这才救过来。
被这气氛影响,赵进也是眼圈发红,鼻子发堵,其他几人也好不到那里去,董冰峰的眼泪已经止不住了,陈昇呆坐在那边捂着脸,吉香和石满强不时的抽动鼻子,王兆靖低着头,细看的话,脚下有几滴水痕。
就在这时候,外面有些喧闹声,赵进抬眼看过去,却是赵振堂领着些人进来了,来的人里有男有女,赵进居然还看到了母亲何翠花。
一进灵堂,赵振堂去了孙甲的身边,何翠花则去劝解孙大雷的母亲,成年人做事自有他们章法,灵堂里的气氛变得稍微缓和,不那么让人窒息崩溃了。
赵进他们这才松了口气,招呼伙伴们上前上香,赵进刚把自己的香插入香炉,却听到身后孙甲沙哑着嗓子问道:“小进,杀大雷的那些畜生现在怎么样了?”
“都杀了,背后主谋的人也杀了,他的庄子也被灭掉!”赵进斩钉截铁的说道。
孙甲身体晃了晃,就在这一刻他有些放松,但这一刻他好像衰老了很多,缓缓坐下说道:“这就好,这就好。”
“你这个杀千刀的,一块带着大雷去邳州多好,还非说要在徐州这地方留个家业,你看看,现在到了这样的地步..”孙大雷的母亲突然爆发起来,冲着孙甲大喊。
孙甲又叹了口气,却没有回答,只是缩在椅子里没有出声。
“你们几个小兄弟就不要走了,今晚给孙大雷守一晚上,这么停着也不是事。”赵振堂开口说道,大家都没有异议。
看着孙大雷父母的情绪平稳了,赵振堂和何翠花叮嘱几句就离开这边,留下了几个中年男女帮着操持,他们走了没多久,就有人给赵进和伙伴们送来了加厚的棉袍,晚上在这里守一晚并不轻松。
因为要在灵前烧纸烧香,所以大门要敞着走烟气,灵堂里根本存不住一点热气。
孙家的仆人给众人做了晚饭,赵进他们都吃了点,孙大雷的父母却吃不下,那婆子好说歹说劝着吃了几口。
吃了饭,情绪平稳不少,孙大雷的母亲就在那里抽噎着抹眼泪,孙大雷的父亲孙甲愣怔了很久,才坐到了赵进身边,赵进和伙伴们连忙站起,孙甲用虚弱的声音说道:“都是自家亲戚,不用弄的这么客气,坐着说吧!”
大家坐下之后,孙甲仔细看着赵进他们几个,看了好一会之后才开口说道:“大雷每次回家,都在我和他娘面前念叨你们,大雷他娘还埋怨过,说自己兄弟不过了,倒顾着外人..”
说到这个,孙甲想起心事,用手捂住脸半天没有放下,赵进他们也觉得难受,孙甲又平稳了下情绪,然后说道:“大雷眼光不差,你们这些人,将来肯定都有出息..大雷走了,这情分还在,有什么要叔叔帮忙的,你们就说。”
赵进沉吟一下开口说道:“飘香酒坊那边的酒,还要劳烦叔父这边发卖,运河上那些人要买,我就直接安排到叔父你那边了,或者他们在叔父的店里交割完银钱,直接到我这边提货。”
王兆靖在后面咳嗽了声,在这样的场合谈到生意未免太不合适。
孙大雷的父亲却愣在那里,过了会才开口说道:“大雷还真是交到了好兄弟,可惜他不能和你们一起久一些。”
汉井名酒卖到运河上,尽管现在还是零散几坛的小生意,可凡是接触过的人都知道今年会做到什么样的地步,孙家参与其中,对将要有什么的收益和利润更是心知肚明,赵进这么做的确是让利了。
赵进话里是说劳烦对方帮忙,但这件事实际所蕴含的价值孙甲明白,这的确是个补偿和安慰。
“小勇,麻烦你现在出去通知一声,让陈二狗和杀猪李的人明早在各处守着,明天不去排骨张了,咱们兄弟死了,让他们过来磕个头吧!”赵进沉声说道。
刘勇立刻站起答应,快步走出门去,其他人脸上也都是赞同神色。
这件事对孙大雷的父母来说是个面子,来的各路名望人物越多,这葬礼办的就越是风光,而对于赵进他们来说,除了让孙大雷身后风光之外,还要借这个仪式表明强势,在孙大雷的灵前磕头实际上就是对赵进他们的臣服。
“看看谁敢不来。”陈昇闷闷的说道。
刘勇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了,他现在是赵进和城内江湖人物的联络人,发话没人敢不听的。
就在这沉闷的气氛中,夜越来越深,孙甲夫妇也有些撑不住,被人劝着去后面歇息了,灵堂里就是赵进和伙伴们守着,愈发的安静。
听着外面两更天的梆子响过,王兆靖走过来,坐在赵进的边上,又过了会,王兆靖凑过来低声说道:“赵兄,小弟今年科举,如果侥幸得中,回到徐州这边说话也能硬气不少,现如今总是家父那边出面,毕竟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