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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现在要用了,自然就成了目标,蔡德被招揽也算好心有好报,他手上沾的血还不是那么多,符合赵字营没有血债的标准,然后一切就是水到渠成。
灭掉蔡奎这一股势力倒也有附加的好处,就在消息传出后的第三天,有三股河盗水贼托人找到了赵进,请进爷给条活路,若有吩咐定当遵从。
除了这个,徐州知州童怀祖也沾了好处,因为破获这等大案,上峰下文嘉奖,外地赶来不明真相的苦主们还送上了一块匾额,敲锣打鼓的送到衙门这边,倒是让这童怀祖面子里子都有了,只是童怀祖私下里颇为哭笑不得。
这雷霆霹雳之后,徐州又有传闻,说进爷要在黄河上建卡子,又有人驳斥这传闻,说是巡检司要在黄河上设卡子,很多人对这个都是嗤之以鼻,都说那么宽的河面,如何建卡子,那船说过去也就过去了,你怎么拦住?
当听到这关卡的地址,大家又都觉得合情合理了,原本黄河徐州段有两处险地,一个是徐州洪,一个是吕梁洪,这两处因为河道狭窄,河中有巨石横亘,导致水流湍急从前漕运船只经过徐州的时候,在这一段很容易出事倾覆,所以需要大量的纤夫还有河工维持。
不过嘉靖、隆庆和万历初年,都在对此处进行修缮,炸掉巨石,拓宽河道,让水流平缓,极大方便了漕运。
可祸福相依,利弊各半,水流平缓,船只航行的安全大大提高,但黄河携带的泥沙因为水流平缓淤积下来,导致河床抬高,河道淤塞,方便了几十年之后,徐州黄河不堪用,只能在邳州开迦河漕运改道,这也是徐州荒废凋敝的原因之一。
正因为如此,在邳州和徐州交界处的黄河水面平静,根本没什么水流,即便借助风力也不可能跑快,既然跑不快,那么拦截巡查的船只就能够截住检查,这关卡自然可以设立了。
方方面面的人都在琢磨着设卡之后对大家有什么影响,自然没人去理会扬州那边,在徐州大部分人眼中,扬州的冯家已经被赵进打垮了,不敢有什么举动。
那天和盐商逛何家庄集市遭遇的刺杀,还有黎大津和李和的主动投靠,这些消息对外都是封锁的状态,根本没有人知道。
不过冯家还是知道了消息,他们还安排了人在徐州城内呆着,没有等到任何消息,没有等到同伴回来,这人就知道没有成功,火速离开回报。
比冯家知道消息稍晚一点,去徐州的那些盐商和管事们也带回了赵进遇刺的事情,盐市相关,大家心照不宣的保密,但赵进遇刺,冯家指使,大家同样心照不宣的放出去。
冯家自然是气急败坏,不过消息传开最大的影响并不是丢了脸面,而是没有人敢接冯家派下的活计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可也得有命去花这些重赏,但在扬州和左近的江湖道上,射箭的伍彪,还有那亡命的几个游手,都是最狠辣出众的角色,这几位都折在徐州,再去不是找死吗?
刺杀没有成功,冯家这边也加强了护卫,府邸里外的护卫加了一倍,又请了镖局的镖师看守,甚至还有几名捕快每日里就在附近喝茶。官府这些人物未必有什么狠辣把式,但见到官府中人在,大家总归会忌惮些,这就是保护。
警惕归警惕,冯家对赵进了解的也很深,知道赵进在扬州没什么势力,而且也觉得赵进不敢冒着谋逆作乱的罪名直接杀进来。
老太爷冯金发,老爷冯少贤,加上管家冯大,这三人自然小心谨慎,不过其他人到也不怎么在乎,觉得无论如何也不会到自家头上,扬州城内城外多少大人物,谁敢在这边动手。
冯家的二老爷冯少良是妾生子,不过冯金发很喜欢这儿子,冯少贤对这个弟弟也很照顾,现如今风月场上和官员勋贵们的来往,都是这冯少良主持着。
这来往就和酒色财气相关,冯少良本就是花花公子,在其中当真是不亦乐乎。而且上下其手的捞了不少银子,冯家家大业大,又是自家人动手,大家也都装着看不见。
世上没有完全的事,冯少良风流成性,老婆却管得很紧,他岳家在府衙里做事,虽然品级低微,实权却不小,冯少良也只能捏鼻子被老婆管着,瞅空出去玩乐偷腥。
冯家大队人马北上去淮安府草窝子的时候,冯少良趁着大伙心思都不在内务上,从公中克扣了好大一笔银钱作为私房,用这个给画舫里一个相好的粉头赎了身,在扬州城内买了处小宅院安置,时不时的过去相会。
这才不到一个月,正是恋奸情热的时候,得个空就要过去,冯家从上到下的也都说了,大家要小心,冯少良也不敢怠慢,和冯保要了四个护卫跟在身边,乘坐马车进城去了。
“还是自家人靠谱,你看这四个护卫,虎背熊腰的,一个能打贼人十个,你看看原来黎大津选的那些人,什么奇形怪状的都有,也不知道他在里面克扣了多少银子。”冯少良在马车上心情极好,和身边的亲随笑谈说道。
亲随只是附和,心里却明白为什么有这一说,黎大津那人做事太一板一眼,冯少良有次在青楼里和人争风吃醋,吃了点小亏,去找黎大津出人帮忙,结果黎大津没有答应,说必须太爷、老爷和管家发话,最后还是冯保带着几个亲信过去找回的场面。
马车进了城内,没多久来到那小宅院,拍响门,一个娇俏丫鬟喜滋滋的把人放了进去,冯家出身的,一买就是几个,除了那粉头,身边的丫鬟也都是上好的货色,那四名护卫则是挺胸叠肚的站在路口门前,做出一副威武样子。
可等冯少良和他亲随一进院子,院门一关,这几个护卫立刻聚在一起闲聊了起来,口沫横飞,说得都是这宅子里的女人,种种不堪不必提了。
巷口有个挑着糖糕的小贩慢慢走进来,另一边又有人推着辆独轮车,上面装着木桶,扬州城内城外多见这两种,糖糕是寻常小吃,独轮车十有八九宅院里人家订了菜蔬鲜果,每天定时送来。
在冯少良外宅门前,糖糕小贩和那独轮车擦肩而过,那独轮车一不小心把糖糕小贩的挑子碰翻了。
那小贩顿时大急,立刻拽着推独轮车的车夫不让走,两个人撕扯叫骂起来,那四个护卫汉子倒是有热闹看了,笑嘻嘻的转过身盯着。
扬州这等繁华地方,喜欢看热闹的闲汉当真不少,两边又有几个人围过来,四个护卫汉子笑嘻嘻的也不在意,一个人甚至在小贩的框里偷摸出来两块糖糕藏在怀里。
吵架的人在当中,看热闹的把这巷子几乎堵住了,就在这时候,刚过来的闲人两个对一个,直接按住了冯家的护卫,动作麻利的塞住了嘴,狠狠重击一下,都疼得弯下了腰。
不过这时候,看不出什么异常,就算偶尔有经过的人,也只能看见一帮人围在某家门前吵架。
独轮车木桶垫脚,两个闲人直接踩着翻过了墙,里面响起一声短促的惊叫,随即停歇,然后院子门被打开,那四个冯家的护卫,连同外面的小贩和看热闹的闲人一起涌了进去,连车也被推进,院门关上,看着只是无事。
扬州城内这般小宅院都做的精致僻静,豪门巨室置办了或者私会,或者为了金屋藏娇,如果动静一大就传出去,那可就不美了。
所以里面发生什么,外面也听不太清楚,有惊叫,有求饶,但一切都很短促,很快就归于安静。
没过多久,独轮车被推了出来,闲人和小贩都跟在后面,好像这家雇佣来的脚夫,那还有人一叠声的对门内说道:“下次一定早送过来,这次真对不住。”
到了第二天,拉车的马匹把草料袋子里的存粮吃了个干净,饿的焦躁嘶鸣,这才惊动了过路人,心想这车夫未免太懈怠,居然连马匹都照看成这样。
有懂行的上前安抚住马匹,好奇掀开马车车厢的帘子,然后尖叫一声坐在了地上,那车夫胸前被人刺了几个窟窿,嘴巴被破布堵住,伤口上居然还用棉垫塞着,完全被血浸透了。
这是冯家的马车,车上自然会有徽记,自然有人把这个消息报到了冯家,冯少良在城内有个外宅的事情,冯家不少人知道,只是装作不知,现在闹出这桩事情,立刻找了过来。
那宅子里没有一个人活着,冯少良也是身首异处,头脸上还被洒了一大把盐,满屋子都是鲜血,衙门里几个见惯大案的捕快都心里发寒,不过这盐倒是个线索,难道是盐业内讧?
尸体被收敛了送回冯家,冯家立刻悲戚无比,相关的家人哭天抢地,冯家几个主事的人则是战战兢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