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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没人给120打电话。
巴克也不愿再等待,直接抱起父亲,把巴大成就扛在肩膀上跑!
俯趴在儿子肩头的巴大成居然觉得挺舒服,一点都不颠!
铁路医院其实距离这里也不远,可一公里的距离对于常人来说也是个负重费力的过程,但穿过热闹嘈杂的集市街道,在不少人好奇的观看中,巴克调匀呼吸一溜烟就到了,门口的保安看见这场面倒是赶紧帮着一起冲进急诊部,巴克小心的把父亲放在急救床上,摸出父亲一贯放在工作服衣兜里的工作证:“职工医疗,小腿骨折,未见开放性创口,已经定位恢复,局部破损伤口还没消毒……”
已经穿上手术服的急诊科大夫有点愣住:“那……让我干嘛?护士!来消毒打破伤风,上石膏……”
护士已经解开布条,露出两根金属雨刮架,扑哧一笑:“您这夹板可真是就地取材……”
大夫还是伸手摸了摸伤患处,居然楞了一下:“断了?”老实说《 ,这么快送过来,伤口肌肉还没有来得及发炎发肿,按照他的经验摸上去,居然没感觉到断口,可见那接得是有多准确!
关键是当时巴克还没麻药就那么一下。
巴大成缓过劲来了,还得意:“我儿子!我儿子接的……”浑不觉得自己是个伤员。
医生识货:“手法挺利落啊,稳准狠三个字你是深谙要点啊,哪个院的?”接骨不难,是人都能接,难在只凭手感就能知道骨骼断裂错位情况,恢复如初,现在很多医生都得借助ct,x光照片以后才敢动手,能盲接多少也算是能上台面的行家,不过要是他知道这位黑脸汉子只瞥了一眼,只用了一瞬就快速接上,估计要大跌眼镜了。
巴克淡淡:“家里蹲学院……”医生也年轻,听了哈哈笑。
战场上瞬息万变,手上慢一下,头上就可能开花,千般锤炼下来,能不快么?
铁路职工还是有便利,刘淑芬很快拿着巴大成的医疗证过来,医药费都是全额报销,接二连三的邻居闻讯都赶到医院来了。
那跑黑三轮的也是宿舍区的熟人,他老婆一脸惶惶:“老丁被扣住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把尖利的声音:“就是他!他砸了我的车,还打人……警察同志,我要告他故意伤害!一看就是穷疯了想讹人!”
站在病床边的巴克越过母亲的肩膀,从人群后面看见那个一脸尘土都没有擦干净的西装男子脏兮兮的一身,暴跳如雷的指着自己,旁边两个警察皱着眉头。
刘淑芬虽然是个小学老师,可也不是什么书香门第的文雅人,转头就跳起来对骂:“干什么!开车撞人,压住了人不许救人,就知道保你那破车!打的就是你!”
当时在车祸现场围观的人就大多数是宿舍区的街坊,回去八卦通知各家的都是他们,现在七嘴八舌在刘淑芬鼓起的气势下倒是热闹非凡:“警察同志,当时他差点就把小巴也压在车下了,性质恶劣……”
之前在车祸现场被这男人喝骂压抑的情绪也在人多的优势下发酵了。
“他先动手,小巴他们在救人,他还要上来动手,我作证!”
“讹人?讹人当时就倒下了,你就等着赔天价吧,信不信现在立马找俩老太太躺你车轱辘下面去?”
警察被吵得头昏脑胀,接着后面姗姗来迟的一个老警察更是被认出来:“老纪!你来评评理,老巴被车撞了压在车下,不但不许救人吧,还打小巴的巴掌,要不是小巴回来救了他爸,老巴现在指不定就变成巴片大(纸片,形容死人)!”
这位多半是练过口才,跟绕口令似的又急又快喷出来,众人居然齐刷刷的安静了一下,那老警察就看见了巴克:“小巴?小巴你回来了?”
巴克隐约记得这在铁路派出所上班的邻居,点头:“嗯,当时情况很紧急,先救人应该是第一要务,别的……我不是很懂。”他对国内现在的政策法规确实不了解,在欧洲以人为本可不是一句空话,无论经济发展高低。
老纪皱着眉头看那西装男子:“你说他打你,有伤么?既然都来医院了,就顺便做个检查,但不用装头痛脑热,之前你一直没说过头痛,他打你哪里?”
西装男居然还低下头在自己身上找了一下才肯定的指着腹部:“这里!很疼……”
一直跟着他的年轻警察早就不耐烦了:“没看见你喊痛啊?报假警是要负责任的,现在就去照x光,如果没有伤痕或者损害,就是你报假警!”
那个一直拿着手机拍照的同行女子翻自己手机都没找到证据,实在是巴克动手那一下太突然快捷,现在帮忙掀起男人的衬衫:“这里,就是这里……”结果那里除了一堆赘肉,什么痕迹都没有,要知道,那一拳是非常有讲究的,根本不伤及皮肤肌肉,就是利用横膈膜对呼吸的影响作用,瞬间破坏呼吸和身体机能,但难受就那一会儿,之后什么都没有。
所以起哄的人很是不少,其他病人也伸头看,不少都是铁路系统的,认识的人更是跟着闹。
老纪干脆的摆手:“好了好了……交警已经到现场,你违章,全责,保险公司跟你谈理赔……你还闹个什么。”
那男人不服气:“赔我医药费!”
刘淑芬简直气得笑:“要不是我儿子回来!我今天就赔上一条命了!”说完抓了旁边的东西没头没脑的就砸过去,惊得那对儿奇葩鸳鸯乱跳,众人也一阵大骂。
这男人不知道是财迷心窍还是真的心疼那车,敢以一敌众:“我新车!撞了就算保险大修都不值钱了,你们这没上牌的破三轮是黑车,赔我贬值损失……你们就是穷人心恶,眼红仇富……”
仨警察都有点嗤之以鼻了,但职责所在还得调解:“那你就是不认同调解了……汽车有保险公司说事儿,我们只管民事纠纷,现在去验伤……”
其实是得把这俩奇葩围住保护出去!
这是群嘲啊,嘲讽几乎所有在场的人,巴克倒是有些哭笑不得,至于么,自己都能一己之力扛起来的省油型轿车能有多富贵?
这穷山恶水出刁民,老国营单位么,也没那么多顺民。
看警察一直围着这俩出了门,突然有人就低声:“那车……不是撞散架了么,得,我去拣个轱辘回家玩儿……”说完就出去了。
其他人吵吵嚷嚷的恍然大悟,反正回家都要从那路边过,一窝蜂就出去:“我去拆个后视镜,我那摩托车差一个……”
“其实坐垫不错,放树荫下头纳个凉什么的……”
七嘴八舌的跟这一家三口道别说明天提鸡爪子汤,蹄花汤,吃哪补哪的汤过来看老巴,就争先恐后的出去了。
连那个被扣住的老丁捧着巴大成的草帽过来赶紧递上:“你爸压着都念着你要吃猪头肉……说要陪你喝两杯,我也去看看能捡个引擎盖铁皮把我那三轮补一补!”一溜烟跑了。
巴克一直送人:“谢谢丁叔了,我陪爸喝两杯,改天再跟各位叔叔阿姨道谢。”不一会儿,空荡荡的病房里就只剩下一家三口。
刘淑芬又想哭了,看着挺拔黝黑的儿子,躺在病床上的丈夫,真的是悲喜交加。
巴大成就只把目光放在儿子身上,满眼的感情就好像打了momo(美军昵称的吗啡)了,根本不在乎腿上的疼痛。
巴克熟悉这种伤痛,想想建议:“我们回家吧,家里什么都好照顾,这就是个养伤的事儿,我懂这个。”
这个时候,他说什么都好,刘淑芬拿着输液瓶,巴克背起父亲一起办手续,毕竟腿上已经打好石膏就不用担心变形,能这样背着走,真的把父亲背起来,巴克才觉得以前如山一般高大的父亲,轻得很,而自己却变得这般强壮,手上就背紧点。
巴大成没多少文化,却似乎父子连心,不想儿子不开心,一出医院门就嚷嚷着要喝两杯,浑不管医生的叮嘱,巴克也点头:“活血嘛,少喝点不算啥,开心!”
刘淑芬就连忙在便利店买了个小瓶的白酒。
是真的开心。
夜色之下,背着父亲的儿子,巴大成一手拿酒瓶,一手端猪头肉的草帽,喝一口吃一口,别提多开心了!
刘淑芬举着输液瓶,也满眼都是笑。
结果路过那车祸地儿的时候,一家三口有点目瞪口呆,那保险公司的拖车已经来了,面对一个空荡荡的车身架子!
没了车轱辘,几个修理工抬着轻飘飘的车架就扔上拖车:“这还修什么修?定损就剩个机箱壳子怎么维修成一台电脑?”
巴克背着父亲,拽着笑得哈哈哈的母亲走过没多远,就听见后面惨叫:“我的车……”
远远的警察声音也很“无奈”:“保险公司定损叫你在这等拖车,你丢在路边不看着去医院捣鼓什么?自己跟保险公司讨论责任问题吧,请在出警单上签字,不然跟我们回局里慢慢等消息?”
这一大片铁路宿舍区,都是贫民窟一般的杂乱存在,要找车轱辘么?
做梦去吧!
那个西装男人满脸铁青……
而不胜酒力的巴大成回到家里趁着醉意就呼呼大睡,巴克让母亲也去睡,自己洗过澡,换上父亲的背心裤衩才提着剩下的酒瓶,坐在月光如洗的宿舍楼的墙根边石凳上。
心里之前那点沉甸甸的东西终于清晰起来。
自己跟个逃兵似的跑回来,所有在欧洲的东西都扔得一干二净,真要这样陪在父母身旁,自己能做什么?
那种他站在家属区院子就觉得沉甸甸的感觉压得他心底愈发清晰!
穷困!
这里还是一如既往的穷困,原以为自己出生入死搏得丰厚的血汗钱,就能彻底改变父母和自己下半生的生活。
可在欧洲混迹了七年,雇佣兵行业里已经获得生死判官美誉的自己,现在却两手空空回到父母身边,还能做什么?
没有去心疼自己积蓄在德国地方银行的那一大笔酬劳存款,为了防止自己在分秒血腥的战场不幸见上帝,没有接到新的存款注入之后一年,就会直接转到国内父母的账户来,虽然自己在国内无法操作那种小银行的资金,但显然这笔资金是很安全的。
可巴克知道自己现在心理上有问题,甚至有些厌恶那些每一张都沾满鲜血的战争钞票,关键是现在该咋办?卖了那房子混吃等死的等这笔储蓄养老?
也跟周围这些街坊这样游手好闲,欺软怕硬的做个被人瞧不起的家伙?
巴克觉得自己做不到,好歹也是好手好脚的精壮汉子……
做个杀手?那的确是自己最擅长的事情,可在家里这样的社会里,违法的事情只会让父母担心。
做医生?那就复杂得多,自己是可以媲美著名68w编码战地军医的socm(特战战场医务官),可惜这一切手艺都是用血和肉在战斗中练出来的,除了自己的战友和久闻自己大名的雇佣军们认同,自己没有任何证明资质,而且巴克并不认为自己那些擅长急救的战地手法经验,放在这样的社会,除了类似今天车祸的场景,能有多少用武之地。
打开的白酒瓶已经送到嘴边,浓烈的劣质白酒气味让巴克停住了手,长年跟一帮东欧战友混在一起,他当然能喝,可……心中一黯然,就还是把酒瓶送上去。
今天那貌似自以为成功的西装男女丑恶嘴脸浮现在巴克的脑海里……穷,这个字眼不应该挂在自己身上,也不可能会挂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