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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沙城只是一座长宽各有三里的小城,苏宇驰请客吃饭的地方位于黑沙城东门附近的观澜楼,只是一座两层的建筑,也是黑沙城内唯一的一座楼房。
观澜楼内外早已清场,今晚只安排了一桌。
听闻胡小天到来,苏宇驰亲自前往门外迎接,即便是处在敌对的阵营,苏宇驰也不得不佩服胡小天的胆色,他是受邀三方之中唯一敢亲自进入自己控制领地的人,今晚的这场宴会又敢只带着一名随从赴宴。
苏宇驰抱拳微笑道:“东梁郡一别已近半载,所幸胡大人风采依然。”
胡小天笑道:“苏将军也是老当益壮!”
苏宇驰身后的袁青山面色一沉,苏宇驰今年四十一岁,还算不上老,胡小天的这句话明显有不敬之嫌。
不过苏宇驰并不介意,做了个邀请的手势道:“请!”
胡小天举步走入观澜楼,几人来到观澜楼的二层,酒菜已经备好,苏宇驰邀请胡小天入座,袁青山请霍胜男下去入席,那里专门准备了两桌饭,原本是给胡小天的随从准备,却想不到他此行只带了一个人。
霍胜男淡然道:“我不饿!”
其实袁青山的真正用意是要将她支开,给胡小天和苏宇驰两人一个单独说话的机会。
胡小天笑了笑:“胜男,你去等我吧。”
霍胜男这才点了点头和袁青山一起下楼。
苏宇驰和胡小天同干了三杯酒,方才道:“我本来以为胡大人不会亲自前来呢?”
胡小天笑道:“苏将军因何会这么认为?认为我不敢来?还是苏将军这里设好了圈套让我有去无回呢?”
苏宇驰呵呵笑道:“胡大人说话真是风趣啊!”
胡小天将酒杯缓缓放下道:“这可不是什么风趣,而且我谈正事的时候很少开玩笑。”
苏宇驰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胡大人莫不是在怀疑我的诚意?”
胡小天道:“相比诚意,我更需要一个可以说服我的理由。我是大康的逆臣,苏大将军却是朝廷重臣,忠心耿耿的大将,大康国之栋梁,你请我喝酒,总得需要一个理由吧?”
苏宇驰点了点头道:“当然要有理由,我邀请各位前来乃是为了停战休兵,保证秋收得以顺利进行。”
胡小天道:“苏大将军很看重这次的秋收?”
苏宇驰道:“大康连年天灾,饥荒不断,好不容易迎来今年的好年成,若是今秋得以丰收,那么东华平原的百姓就能够填饱肚子,无论我们立场是否相同,可是谁也不愿见到百姓饥寒交迫是不是?”
胡小天问道:“丰收之后呢?是不是咱们该打的仗还要打?”
苏宇驰默然无语,其实此番和谈也只是一个权宜之计,胡小天是大康反贼,朝廷一旦下令让他出兵讨伐,他必然要全力以赴,让苏宇驰奇怪的是,直到现在朝廷都没有下令征讨,或许是朝廷充分考虑到现在的国情,并不适合对胡小天用兵,否则只会加剧国内的危机。如果不是为了今秋的这场丰收,苏宇驰也不可能和胡小天这个反贼同桌而坐,把酒言欢。
胡小天道:“苏大将军果然是悲天悯人,为了今秋的丰收不惜委曲求全,将逆臣、反贼齐聚一堂,要得是大家暂且休兵罢战,可怎么看都只是权宜之计,就算今年咱们不打,明年又如何?明年不打,谁又能保证后年也不打呢?恕我直言,苏大将军今次的会谈更像是自欺欺人呢。“
苏宇驰道:“苏某只想为黎民百姓换得一刻喘息之机,若是今秋能够丰收,可以救活多少百姓,又可以给多少百姓以希望,让他们鼓起勇气重建家园。”
胡小天道:“苏大将军难道不知道国泰民安的道理?国家都不太平,老百姓又哪来的安康可言?”
苏宇驰道:“如果不是尔等反叛朝廷割据自立,国家岂能陷入今日之乱局之中?”
胡小天哈哈大笑起来,苏宇驰因他的大笑,脸上浮现出些许愠色,自己所说的难道不是事实?这句话又有甚么好笑?
胡小天道:“这世上的事情有因才有果,大将军只看到了结果,却未看到造成结果的原因,天灾不断,天怒人怨,归根结底是皇上昏庸朝纲混乱,苏大将军应该记得当年建设皇陵的民工发生叛乱之事吧?”
苏宇驰点了点头,他当然记得,皇陵民乱,五万民工攻杀护陵卫队,然后一路向西北投奔兴州郭光弼,当时他就负责征讨这些乱民,后来还是朝廷悄悄下了一道密旨,让他放慢行军速度,虚张声势,将民工赶入兴州地界就算了,饶是如此,这一路之上他也看到无数民工因为饥寒交迫而暴尸荒野的情景,那时的惨象他仍然记忆犹新,每当想起这件事,苏宇驰的内心中就会感到歉疚不已,他认为那些逃亡的民工之死和自己也有着相当的关系。然而职责所在,他又不能不遵守朝廷的命令。
胡小天道:“那些民工之所以造反,是因为朝廷的苛政,他们的家产被没收,这些钱被皇上用于挥霍,夺走了他们的财产不算,还要征用他们去修建皇陵,皇上迷信长生不死,为了修建这座皇陵又有多少百姓饿死累死,更有无数被监工折磨而死,若非他们无法承受压迫,又怎会走上造反谋逆的道路,正所谓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
苏宇驰唇角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他冷冷望着胡小天道:“朝廷待你父子不薄,你父子二人又为何先后谋反?”
胡小天道:“伴君如伴虎,为人臣子必须要安心充当皇上的棋子,无论他让你做的事情是对还是错,我们都需要绝对服从,一个所谓的忠字,让我们可以放下自己的原则,抛弃道德和良心,不顾是非善恶,这是愚忠绝非大义!”
苏宇驰怒道:“只不过是为你谋逆寻找借口罢了!”
胡小天道:“谋逆?何为谋逆?龙烨霖当初篡位将老皇帝赶下帝位叫不叫谋逆?他登基之后,文武百官屈从于他的淫威,向他三叩九拜,尊他为皇,这帮文武百官是不是谋逆?”
苏宇驰被胡小天问住,其实当时龙烨霖把老皇帝赶下台的时候,他也选择了服从,这样说来,他也是一个随波逐流的逆臣。
胡小天又道:“龙宣恩复辟成功之后,又有多少臣子马上改弦易辙,又有多少人急于撇清自己而落井下石,龙宣恩重新执政,他非但没有痛定思痛,痛改前非,反而变本加厉,加倍盘剥百姓,不顾大康的困境,只顾着他一己之私,他是不是做错?”
苏宇驰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过了好半天方才道:“皇上的确有做得不妥的地方。”
“你明知皇上做错,却仍然为他效命,是不是为虎作伥?”
苏宇驰叹了口气道:“我的确做过许多违心之事,可是身为大康臣子自当遵从皇上的命令,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胡小天不屑笑道:“苏大将军还真是够忠心,如果现在皇上下旨让你马上征讨我,你会不会做?“
苏宇驰凝望着胡小天的面孔,缓缓点了点头。
胡小天道:“你刚刚还说什么为这一带的苍生着想,还说什么休兵罢战?呵呵原来全都是骗人的鬼话!”
苏宇驰道:“我并未骗你,苏某只是一介武将,统管的也只是一座郧阳城,手下也只有这几万将士,苏某只是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只想帮帮这些百姓。”他的这番话说得情真意挚,绝无半分虚假的成分在内。
胡小天却知道苏宇驰只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他将酒杯端起,并没有急于将这杯酒饮尽,低声道:“就算我答应你的提议,我看郭光弼也未必肯答应,据我所知,兴州的状况不容乐观,他们错过了春播,今秋不可能有太好的收成,而他们的存粮也已经不多,你以为他会安安心心配合我们完成今年的秋收?于他又有什么好处?”
苏宇驰道:“他若是烧杀抢掠,等于是两败俱伤。”
胡小天道:“未必现在抢,你不怕他憋足了劲等到秋收的时候抢粮食?”
苏宇驰攥紧拳头道:“他若是敢,我就让他尝尝违背协议的苦头。”
胡小天微笑道:“你不怕我在背后插你一刀?”
苏宇驰有些错愕地张大了嘴巴,好半天没有合拢,胡小天并不像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以胡小天的头脑定然不会放过这种良机。
胡小天道:“郭光弼不会讲什么原则的,只要能够生存下去,他才不会介意这粮食是自己种出来的还是抢来的。其实人都是这样,咱们的皇上何尝不是在掠夺百姓呢?最大的不同就是他坐在皇位上,他手中握有至高的权力,可以理所当然地这么做,他和郭光弼都是贼,没什么高下之分。”
苏宇驰道:“你不可在我面前诋毁陛下。”
胡小天微笑道:“知不知道我为放着好好的驸马不做却变成了人神共愤的逆贼?”
苏宇驰望着胡小天,虽然他竭力控制自己,可目光中仍然流露出对答案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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