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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的日子看似波澜不惊的过了下去。唯一的变局是婉贵嫔苏氏的身子却是一日弱似一日。渐渐也是不成了。
询为此对她倒是颇为上心,时常遣些身边的奴才去毓秀宫探望她,细细算来,她入宫也有将近五年的时光了,且在玉璃未曾回宫之前,她一直都是极得询的宠爱的,只是失了子嗣后,才渐渐与询生分了。
皇后近日来一向不甚打理宫中事务,知晓了婉贵嫔的病情,也只是叹息一声,再无他话。
茯若因着协理六宫,偶尔倒是去毓秀宫中探望婉贵嫔的病情,见着婉贵嫔的样子,倒像是整个人都已经虚透了,整张脸看上去了无生气。
到了夜间,询却是难得来了永和宫歇息,茯若命人将孩子都哄得睡下了,只对询道:“婉贵嫔的身子如今越发弱了,臣妾见了都是觉得于心不忍。太医院的太医也当真是无用。婉贵嫔如今病体如斯,他们竟连一点法子也没有。”
询取过茯若一缕青丝把玩,温声道:“婉贵嫔她的身子自小产后,便一直不好,如今看来倒像是已是不能好的了。只是可怜了她。”
茯若闻了,倒也并无做声,二人随意又说了几句,便歇下了。
次日,茯若一早起来去向皇后宫中请安,因着茯若去的早,椒房殿里人只有皇后的奴才在一旁屏息而立。皇后从帘后出来,笑道:“惠贵妃今日来的好早啊。”
茯若淡淡道:“臣妾昨夜未曾睡得极好,今早便起的早了些。”
皇后见茯若梳得油光水滑的长乐髻,眉心有髻上正中垂落的和田玉雕琢成的玉兰飞蝶步摇,虽说玉光清雅,却也晃的眉心莹然如水。只笑道:“惠贵妃如今越发会装扮了,今日的装束清秀却又不失华贵。旁人见了,还以为惠贵妃不过还是十几岁的年华,哪里会晓得惠贵妃已是二十有六的人了。”
茯若如何不知皇后言语中的讽刺,只淡然一笑道:“难为皇后娘娘夸奖了,只是这玉兰飞蝶步摇乃是皇上赏赐的,今早乃是皇上亲自为臣妾戴在髻上的,倒也是皇上的眼光极佳,与臣妾倒是没有什么相干的。”
皇后的眼里扫过一丝嫉恨,随即便笑道:“皇上肯为亲自为惠贵妃挑选珠钗首饰,可见皇上乃是当真宠爱你啊,古人云画眉之乐,本宫今日倒是知道了。”
茯若只淡淡一笑,却也不再多言。随即皇后又道:“眼下婉贵嫔的身子沉重的紧,本宫近日来身子不大爽利,想去毓秀宫探望她也是不能,还是劳烦惠贵妃好歹去看看婉贵嫔,只当是略表关心也是好的。”
茯若只恭声道:“皇后娘娘言之有理,臣妾得了空便去。不劳皇后娘娘挂心了。”
皇后只温然一笑,道:“后宫有惠贵妃帮着本宫打理,本宫也好乐得清闲。”
随后数日,因着乃是中秋佳节,询倒是开了恩典,给那些新近入宫的妃子好生晋了晋位分,闵修仪晋为从三品的昭容,而周良人也晋为正五品修仪,林采女晋为从五品修容,沈才人晋为从六品美人,唐昭媛也被晋封为正三品庆贵人。宫里又是一场欢宴。
待得宴席散尽过后,询原想着去茯若的永和宫。却不曾想皇后此时倒是对询说道:“皇上今日且去毓秀宫陪着婉贵嫔吧,今日毓秀宫的宫女来报本宫说婉贵嫔的病情今日又加重了不少,她只还记挂着皇上,臣妾为此斗胆请求皇上好歹去毓秀宫瞧她一瞧,只当是成全了她对皇上的一片痴心吧。”
询倒是默默不语,半晌道:“茯儿,你怎么想?”
茯若抿嘴笑道:“皇上且还是去毓秀宫吧,婉贵嫔的身子的确是不好了,且她也有甚久未能见到皇上了,皇上只当是成全了她吧。”
询便摆驾去了毓秀宫,皇后待得询走了,只对茯若温和道:“倒是难为惠贵妃如此大度,本宫当真是心悦诚服。”
茯若只温和一笑,道:“臣妾平日时常见着皇上,便是一日不见也没有什么要紧的。”
皇后笑意更深,道:“惠贵妃愿意这般想便好了,本宫还担心惠贵妃会为着这事吃醋捏酸呢?”
茯若浅笑道:“皇后娘娘最是爱和臣妾说笑,若是论起吃醋捏酸,宫里谁人能及得已故的敬和贵妃呢?”
皇后随即又道:“若是惠贵妃得了空,明日且还是随本宫去毓秀宫去看看婉贵嫔,也当是尽心便可。”
茯若淡淡一笑,皇后娘娘吩咐,臣妾不敢有违。
到了第二日午时,茯若用过了午膳,便带了清儿秀儿二人,去了毓秀宫,在路上清儿好奇道:“小姐好端端的去毓秀宫探望那婉贵嫔做什么,奴婢瞧着她那狐媚样子就觉得烦闷。且还是皇后命小姐前去的,小姐何必来麻烦自身。”
茯若白了清儿一眼,冷冷道:“如今越发会说话了,本宫的事都要你来置喙了。你若是不想去,且先回永和宫去便是,本宫只带秀儿一路便可。省的你一路上嘴碎,让本宫烦心。”
清儿被茯若这样一番训斥,登时没了言语。到了毓秀宫正门,却见皇后身边的宫女云翳早早候在哪里,见了茯若,便行礼道:“皇后娘娘特命奴婢来告知贵妃娘娘,皇后娘娘今早起来头风犯了,现下服了药正在椒房殿里休息,怕是今日不能来毓秀宫了,皇后娘娘只吩咐奴婢嘱托惠贵妃。”
茯若当时心里也没觉得什么不对,只是淡淡笑道:“这等小事也没有什么的,待得这厢事完了,本宫会亲自去凤仪宫探望皇后娘娘的。”
进了毓秀宫,只见婉贵嫔病软软的卧在床上,见到茯若来了,也只得勉力起身行礼:“惠贵妃娘娘万安。”
茯若忙让秀儿去扶她,只道:“你是身子不好的人,这些虚礼且先免了吧,待得你身子好了再说。”
婉贵嫔郁郁自叹,幽幽飘忽,道:“臣妾的身子怕是再也不能好了,臣妾的家门因着齐贵人父兄的事也受了些牵连,臣妾只担心也似的文氏一族那般。临了了唯一放不下手也只有这些了。”
茯若凄微一笑,道:“文氏一族跋扈自傲,才会招致祸端。而你的母族罗州苏氏一向安分,且又是百年大族。依着本宫看,倒是婉贵嫔多虑了。”
婉贵嫔的眸中盈起一点儿悲艳的晶莹:“是啊,臣妾进宫都是为了家族荣耀,宜贵嫔也是如此,只是好歹她有惠顺帝姬在膝下,臣妾空空的被皇上宠幸了那么些年,到头了却还什么都没有。”
茯若只柔和道:“宫中女子大多都会如此,便是原先盛宠一时的敬和贵妃,死后也只落了一个贵妃的尊号,皇上也极少提起她了。人生在世,皆是空手来空手去。”
忽然一阵斜风卷过,茯若不觉生了一层恻恻的寒意,伸手掩上扑棱的窗。婉贵嫔淡淡道:“臣妾原有过一个孩子,只是后来便没有了。臣妾时常在想若是那个孩子能生下来,该有多好。”
茯若悲悯的凝视着她:“你肚里的孩子是被旁人害死的,这个本宫与你都心知肚明。”
婉贵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不住冷冷道:“敬和贵妃,她害死了臣妾的孩子。”
茯若压抑着心里的澎湃,只淡淡道了句:“害死你孩子的人不是敬和贵妃。”
婉贵嫔闻言,霍地抬起头:“除了她还会有谁,难道惠贵妃知道害死本宫孩子的真凶是谁。”
茯若拨弄着胸前垂下的细米珠流苏,缓缓道:“本宫当日问过太医,你是因着敬和贵妃之故才昏厥了过去,但是你失了孩子是因为当日有人给你暗中服用了打胎的药物。”
婉贵嫔语气顿时冷了,颤声道:“是谁?”
茯若张着自己素白的手掌,缓声道:“除了敬和贵妃,你流产当日还有谁来过你的毓秀宫?你流产过后,敬和贵妃禁足后宫中于谁人最是有利,又是谁人将罪责悉数归结到敬和贵妃身上。”
婉贵嫔抚着心口,紧紧攥着垂落的雪珠碎玉流苏珞子,颤声道:“是皇后,皇后,她好狠的心思。”
婉贵嫔狂热的痛楚无声无息地勾起茯若心里隐隐的恐惧感,皇后今日独独让她一人来这毓秀宫到底所为何意。渐渐细思极恐。
茯若微微颔首,只淡淡道:“婉贵嫔且好自为之吧,你知道是谁害了你便好,也省的你到死都被蒙在鼓里。”
紧闭的门扇戛然而开,有风乍然旋起,茯若起身便走了,婉贵嫔一人边挂着淡淡的哀意,整个人只是失了神气,再无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