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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孟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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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章的脸色已经黑得可怕,看都不看顾遥一眼,一把甩开曲杆。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曲杆在空中划开一个曲线,直直朝顾遥砸去。

    这样热的天气,又连续十击,顾遥被累得够呛,见已经结束,整个人都累得怏怏的。

    她整个人犯困,人也松软下来,自然没有注意到破空而来的曲杆。

    顾遥只觉得眼前有个影子一晃,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却一瞬间惊醒回来,恢复警觉。

    “表兄。”

    顾遥这回是真的精神一震,看向面前的人。

    林治一身素白衣裳,广袖博带,衣袂临风便翻飞鼓涨,身姿修长,眉眼温润俊朗,风流恣意之态浑然天成。

    衬着夕阳晚照,越发照得他玉白的一张脸俊朗不凡,恍如谪仙。

    右手垂下来,素白的广袖下竟然可以看见一直曲杆,顾遥愣了愣。

    似乎,先前表兄临空一抓,抓的就是这个。

    这个曲杆哪里来的,她是没看见,却也晓得此刻场中只有两柄。

    一柄她自己执着,还在手里。

    另一柄便是孟章手里的。

    顾遥望过去,孟章呆呆愣愣的,有些慌神的模样。

    果然,手里已经没有曲杆了。

    顾遥心里便清楚了,对林治道了谢。

    目光却又挪到孟章那里去,孟章身边站着一个男子,因为背着光,顾遥看不清那个人的眉眼面容。

    顾遥觉得有些熟悉,忽地想起一个人。

    孟辞。

    孟章的兄长。

    也是顾遥前世的未婚夫,端平侯。

    不过,顾遥不确定那人便是,她不记得孟辞的模样。

    说来也好笑,她记得前世自己死前是看了孟辞一眼的,可是偏偏不记得他的面貌。

    倒是孟章,她看孟辞时一眼扫过去,却是囫囵将她记住了。

    顾遥收回目光,去看林治。

    “表兄如何过来了?”

    顾遥生了张俏丽明艳的脸,雪白细致的模样,一双桃花眼格外艳丽,偏偏长在她脸上只见清澈灵动。

    林治一低头,就对上这样一双眼。

    眼里水波晃动,笑意浅浅,像是暖融融的日光落进清泉里去了,清凌凌的。

    “出来赏玩,便听说阿逸与你都来打马球,便顺道过来了……”

    起先还不觉得,林逸一低头,顾遥便觉得两个人凑得太近了,于是不动声色拉开点距离。

    林治一愣,也顾自退了半步。

    “可结束了?”

    顾遥自然点点头,只是却有些心塞。

    有些扰乱了她的打算,不过也罢了。

    “表兄来了有多久。”

    顾遥忽地出声,她忽然想起来之前孟章身后的人影,是几位郎君,那么应该就是表兄一行。

    “你上场之时便到了,只是不曾扰你们的雅兴,便远远地看着。”

    林治处处都温和有礼,调子温平从容,眉眼间含着笑意,极大方的气度。

    顾遥却忽地想起之前的争执,女郎之间的狭隘模样叫人看见了,委实有些尴尬。

    只是占理的是自己,顾遥便释怀了。

    这些郎君就是与那一众女郎的兄弟,瞧见她们不讲理,倒是也不会嘲笑到自己身上的。

    于是顾遥面上浮起笑来,对林治道:“回去也好,表兄快些叫上阿逸姊姊。”

    在林治面前,顾遥-自然不好意思直接去找孟章算账,一众女郎之间的玩闹,也不好闹大。

    那厢里林逸已经看见顾遥与林治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模样,林逸便暗自咬牙。

    不晓得的还以为顾遥与阿兄是亲兄妹呢,他们在一块咭咭呱呱,倒是像是没有林逸这个人似的。

    林逸气急,步子又快又急。

    “阿逸,今日的事情,无论如何你都要给我一个交代!”

    不防被人一把拉住,且拉得粗鲁,林逸一个踉跄,于是怒上眉梢地转过身,满脸不耐烦。

    见是孟章,一股无名火瞬间烧到脑门上。

    还交代?不该是孟章给她一个交代么,原本指望她孟章能够叫顾遥自惭形秽,把顾遥比得尘土都不如。

    结果呢,先前如何自诩球技卓绝,还瞧不起她们这一众女郎,最后却在顾遥面前一败涂地!

    亏她还想尽法子把顾遥带过来,去调查顾遥有无学过马球,更是厚着脸皮与一众女郎逼迫不会马球的顾遥与她比试马球。

    结果孟章居然还输了!

    输给了没有学过马球的顾遥,还敢过来找她要交代。

    “阿章,往后莫要这么骄傲了。阿遥确实是不会打马球的,只是我先前是真的觉得阿章的球技极好……”

    林逸尽量放软了语调,只是话还是带了刺,林逸实在生气得厉害。

    孟章向来傲气,自然听出来林逸嫌弃她技艺不佳,最后没能羞辱到顾遥。

    她今日最是卖力,打马球更是累得要命,最后却被暗暗指责,一时气得面目绯红。

    “林逸!你莫要不知好歹。”

    脚一蹬,便跑出好远。

    场外一棵合抱粗的书下站了个人,因为天色有些完了,日光不算十分明亮,那人有在树影之下立着,于是看起来便十分模糊。

    顾遥对端平侯孟辞其人是有些好奇的,于是也望过去。

    重重树影下,那人身姿端肃修长,银冠束发,眉目内敛而冰冷,着一件素色直裾深衣,披着玄色大氅。

    风一吹,便广袖翻扬,清贵冰冷得恍如谪仙人,--随时便会乘风而去。

    这样一个模糊的身影,忽地与她记忆里着朱玄二色玄端的人重合了。

    确实是这样端肃又冰冷的一个人,她不曾见过他的面目,只是浑身的气度是藏不住的。

    绝对是孟辞,顾遥心里有些异样的情绪。

    前世,她就是-死在与这个人的婚礼之上

    浑身的血液似乎都要沸腾起来,顾遥却觉得冷,脊背升起寒意来。

    她记得那羽箭刺进心脏,冰冷得这个胸腔都被绞做一团,四肢百骸都疼得叫嚣的感觉。

    重活一世,她住进林修家,如今还看到了孟辞。

    顾遥觉得有些兴奋,抑制不住的兴奋,分明指甲已经嵌进肉里,疼得锥心,可是顾遥还是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出来。

    “阿遥?”

    林治被她古怪的脸色吓了一跳,于是试探地叫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