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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好漂亮啊。”
殷姬媱随众人进了东宫,忍不住惊叹。
北璃的皇宫比之东灵更加富丽堂皇,气象威严,充斥着令人肃然起敬的厚重历史感。
玉扶回身道:“北璃皇宫迄今已有两百四十年的历史了,这也是先代大周的皇宫。大周是一个统一的朝代,才有财力物力修建这样奢华的宫殿。”
殷姬媱点点头,“我在书上隐约看过,大周末代九州大陆分割成三国。其中东灵和西昆的国都都是另择的,皇宫也是后来修建的,不及大周皇宫华丽。”
玉扶微微点头,“北璃继承了先代大周的国都京城,身为皇室子弟,这是我的运气。”
宫人上前引众人到各自的宫室去安置,玉扶独自朝正殿走去,只有瑶蓝和怜珠等人跟随。
顺着石道绕过一面白玉影壁,巍峨高大的正殿前,宫人齐刷刷跪了满地,迎候玉扶入主东宫。
她慢慢朝前走,目光落在这里的一砖一石,伸手抚摸着这里的一门一窗,眼底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瑶蓝上前轻声道:“殿下,一路远行而来,先进殿安置吧?”
玉扶微微颔首,拂袖朝众人道:“你们都起来吧,东宫收拾得很干净,赏。”
怜珠、怜碧会意地从袖中取出金银锞子打赏众人,瑶蓝跟着玉扶朝寝殿而去,殿中种种精致比起外头更加好看。
趁着她们安置行囊之时,玉扶倚在榻上闭目养神,思考方才进宫以来发生的事情。
她从未忘记过自己身上北璃储君的使命,北璃朝中多年来一直关注她的动向,她也同样在关注朝中。
像包太傅等重臣的情况她尤其清楚,一个主君若连自己的臣子都不了解,又何谈掌握大权?
唯一出乎她意料的,是天云破。
她以为天云破会是一个殷朔式的人物,有才华有手段,表面上假意匡扶北璃朝堂,实则为自己收买人心。
如果是这样,他第一次见到自己一定会假装恭顺,试图欺骗自己。
可他没有,不但没有假装恭顺,反倒当着满朝大臣的面说了放肆无礼的话,让玉扶切切实实抓到他的把柄。
是她误会了天云破,还是他藏着更深的心思?
事关重大,玉扶一时不敢轻下判断,思考着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
忽听见瑶蓝的脚步声靠近,站在榻边低声道:“殿下,内务府送冰山来了,要让他们送进来么?”
正值天气闷热的时候,内务府想得倒周全,玉扶睁开眼睛,“大哥哥他们安置得怎么样了?”
瑶蓝笑道:“都安置在东宫靠后的几处院子里,离殿下的寝殿不远。公子们在府里的时候就喜欢单人独院的,如今又有成家的,所以也安排了一人一殿。独有五公子和六公子住惯了,非要和四公子住在一处。还有二师兄非要和大师姐住在一处,大师姐倒没什么意见,只是……”
“只是什么?”
瑶蓝噗嗤一笑,“只是宫人们不知大师姐是男儿身,还以为仙人谷开放胜于北璃,未婚男女竟可同居一殿!奴婢回来的时候听见宫人们议论,差点笑死。”
玉扶也忍不住笑道:“随他们去吧,让内务府把冰给他们送去,我这里用不着。”
“是,奴婢这就去。”
瑶蓝正要退下,玉扶忽道:“那个天云破现在在什么地方?”
瑶蓝道:“就关在护卫所里,方才御林军的人来禀告过,还问殿下什么时候要见他呢。”
玉扶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慢慢道:“不急,先安顿好,待用过晚膳再说。”
……
晚膳设在东宫正殿,没有邀请朝臣作陪,只有玉扶和顾侯府众人、月狐和天枢安安静静地吃一顿饭。
席上都是北璃当地的特色菜肴,似乎为了照顾顾侯府众人的口味还做了一些东灵的菜式,算得上十分精细了。
众人一路行来好不容易到了北璃,身处东宫之中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直到这顿晚膳用毕,才渐渐有了踏实的感觉。
膳毕,宫人鱼贯而入,有条不紊地撤下碗碟并送上漱口的清茶,以及漱盂帕子等物。
而后又悄然退下,殿中除了瑶蓝几个留着伺候之外,不熟悉的宫人全都退了出去,桌上香气袅袅的茶散发淡淡白气。
这方是喝的茶。
玉扶端起茶盏道:“这些时日只能委屈你们在宫里住着了,好在东宫空闲的宫殿也多。你们若住在宫外,我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众人自然听得懂她的不踏实是何意。
她名为北璃储君,实际上初来乍到手中权力不稳,未必能保证护持他们这些异国之人。
顾述白笑道:“东宫奢华,住一段时日说不上委屈。留你孤身一人在宫里,我们更加不放心。”
众人纷纷点头,都是这个意思。
顾酒歌道:“一家人在一处好歹有个照应,待朝中局势稳定下来我们再迁居宫外也不迟。”
玉扶看向众人,顾述白老练于战事,顾酒歌亦成熟稳重。
殷姬媱是个贤内助,顾温卿更精于打理账目有从商之才,顾相这两年也比从前成熟许多。
月狐和天枢是她从小依赖的师兄师姐,更不必赘言。
她皱着脸道:“幸好大将军坚持让你们跟我走,否则我现在一个人在这里,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嘴一撅,俨然又是家中幼女的撒娇模样。
殷姬媱顿时忍不住捏捏她的脸,“在兄嫂面前就撒娇,今日在朝堂上何等威风来着?把我都看呆了。幸好北璃朝堂上没几个年轻男子,否则还不一个个急着自荐枕席?”
顾酒歌瞧她那一脸崇拜的模样,不禁道:“姬媱,你也学坏了,自荐枕席是这样用的吗?”
她是读过书、作过诗的才女,自然不会不知这个成语的寒意,听顾酒歌这么一说不好意思地低了头。
顾述白淡淡道:“姬媱没说错,玉扶还没回来,就已经有人急着自荐枕席了。”
“是谁?”
众人今日都在金殿上待了许久,北璃的朝臣们最年轻的也有三十多岁,并未见到任何一个年轻人。
不对,有一个——
顾相咧着嘴,不敢相信道:“不会是那个天云破吧?他对玉扶自荐枕席?”
顾述白笑而不语,便是默认的意思,众人不免惊讶。
“大哥,你说的是真的吗?我看那个天云破嚣张得很,一副小人得势的模样。他对玉扶这般无礼,怎么会自荐枕席?”
殷姬媱很快想到:“难道他是想娶了玉扶,更名正言顺地掌控北璃么?”
此语一出,众人神情微怒。
月狐眉梢一挑,“他拿我们小玉扶当什么了,以为想娶就能娶么?也不照照镜子,他除了脸长得帅一点还有什么优势?武功烂死了。”
天枢无奈地看着他,一脸“你到底在夸他还是骂他”的表情。
月狐忙掩饰道:“当然了,就这么一点优势和世子比起来差远了,连你都不如!”
虽然月狐把他排到了顾述白后头,天枢还是很满意,冷峻面容立刻浮现笑意。
“他明知道玉扶和大哥有婚约,还想出这样的损招来!”
顾温卿忍不住锤了一把桌子,忽然意识到天云破白日被玉扶命人带下去了,到现在都没听见消息,“对了玉扶,那个天云破你打算怎么处置?”
瑶蓝上前道:“差点忘了,殿下白日说用过晚膳就去处置那个天云破的,什么时候去?”
玉扶端起茶盏轻啜一口,“急什么?我没忘。”
她只是不想太早去见天云破,把他晾一会儿磨磨他身上的锐气,一会儿的谈话会容易很多。
她看向窗外,今夜是个下弦月,一弧如钩。
顾述白道:“天云破会武功,一会儿还是我陪你去妥当些。”
玉扶点点头,“今夜月光虽不明朗,却独有一分诗情画意,诸位不如都去赏赏?”
“好啊!”
天枢头一个赞同,一脸花痴地望着月狐,月狐一脸受不了的表情。
殷姬媱看了顾酒歌一眼,两人成婚之后就一直在赶路,还没来得及享受婚后的甜蜜,自然乐意有单独相处的时间。
顾相一会儿望望玉扶二人,一会儿望望顾酒歌夫妇,最后看向天枢他们,一脸茫然。
“连二师兄都有大师姐,四哥,我可只有你了!”
他委屈地抱着顾相,顾相受不了被一个男人抱得这么紧,忙把他的手掰下来,“好了好了,君子动口不动手,我陪你去赏月便是。”
玉扶掩口轻笑,众人便各自朝外走去。
顾述白随着玉扶一路朝前走,路上遇见的宫人见只有他二人,待要上前引路都被玉扶拒绝了。
“皇宫的每一处建筑我都很熟悉,每一条小径,每一道走廊。”
她的手拂在走过的河边栏杆上,“我看过无数这里的图画,听过无数这里的描绘,梦里也无数次回到这里。不过亲手抚摸到这里的一砖一瓦,还是头一次,不知道父皇和母后是否也这样抚摸过?”
这里是她出生的家,是她无数次想回来的地方,碍于种种原因现在才回来,家中却已经没有亲人了。
假如没有温暖,赫赫宫殿又有何稀罕?不过空城。
顾述白站在身后,忽然将她举起,玉扶吓得轻呼一声。
原来他把她放到了栏杆上头坐着,脚下便是潺潺流水,清冷幽深,顾述白站在身后护着她。
玉扶噗嗤一笑,放心地在上头晃啊晃的,两只小腿一会儿翘起这边,一会儿抬起那边。
小姑娘家都喜欢这样玩,玉扶小时候也喜欢,只是许多年没玩了。
她忍不住笑出声,回头看顾述白,“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用这样哄我。就算我坐在栏杆上,你也不用站在我身后护着。”
她用手撑着栏杆,力气不大,却很努力,“你看,我自己能扶住。”
“就算你自己能扶住,那些关心爱护你的人还是会想在你身后保护着。因为他们爱你,哪怕你不需要,哪怕你看不见。”
顾述白微微仰头,“喏,你看天上的月亮。辉泽万民,纵有阴晴圆缺,爱却永远不会真正消失。”
就像她的父皇和母后,就算仙去多年,对她的爱却不会消失。
玉扶把头朝后仰靠在他身上,一抬头就能看到他下颌的弧线利落分明,唇线在晦暗的光线下好看得不像话。
他不需要光线,他本就是浩瀚星河里最闪耀的那一个。
她就这样仰着头望着他,顾述白亦笑着低头看她,好一会儿,她看到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而后他慢慢俯身,双手轻轻地撑在玉扶身后,他的脸离她越来越近。
玉扶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她好像隐约知道他要做什么,又不确定他要做什么,一时慌张地闭上了眼。
他的目光落在玉扶唇上,那是极好看的一双唇,不点而红如春日芙蓉。
不用触碰便能想象,有多么软,多么暖。
他很想试一试,可最后还是改变了主意,在她光洁的额上落下一吻。
玉扶慢慢睁开眼,下意识摸了摸额头他吻过的地方,心中甜蜜如花苞待放,又隐隐期待彻底的绽放。
顾述白把她从栏杆上转过来,面朝自己,弯下腰看着她。
“还不可以,你还没有长大。”
玉扶顿时泄气,“谁说的?我已经长大了。我已经到你的肩膀那么高了,还没有长大么?”
她很快就要及笄了,只差四五个月。
顾述白轻笑,笑声和脚下的潺潺流水混在一起,听不清到底是水声还是他的笑声。
清澈,轻柔。
他宠溺地刮了她的鼻子,“还没有嫁给我就是我的小姑娘,我舍不得。”
哪怕她愿意,哪怕只是浅尝辄止,他都觉得是对玉扶的一种亵渎。
玉扶心里像有无数个猫爪子在挠,一瞬间很想看着他,又想躲避他的目光。很想抱着他,又不好意思对他伸出手。
她不禁面色,飞快跳下栏杆,“我自己去见天云破,大哥哥,你先回去吧!”
顾述白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已熟门熟路地沿着小河跑开,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忍不住抚上唇角,那里似乎还停留着玉扶肌肤的香甜,是夏日新剥的第一口莲子,甜中带着清爽的草木气息。
他不自觉愣在那里,回味方才的那个吻,意犹未尽。
路过的宫女看到河边长身玉立的男子,不禁多看了两眼,看到他面上的笑意,皆忍不住低头红脸。
倘若有个这般俊秀的男子对她们这样笑,恐怕她们当时就走不动路了,能让他这样笑的女子真是好福气。
“哎,那就是殿下的未婚夫,东灵顾家的世子吗?”
“是啊,真好看,像天上下凡似的。”
宫女忍不住议论,脚底尽可能减慢速度,就为了多看他两眼,最后依依不舍地走过拐角。
玉扶一路朝着记忆中的侍卫所走去,走到后宫和前朝交接的位置,才看到一处灯火通明的班房。
那里是宫中侍卫交接的地方,有许多皇室护卫高手都是在那里培养出来的,在宫中算是一处紧要所在。
玉扶身边没有带人,独自朝那处走去,早有耳聪目明的侍卫发现了她的存在。
“什么人?!”
玉扶慢慢从阴暗处走出来,侍卫们原以为是个普通宫女,仔细一看才发现是玉扶,连忙躬身行礼。
“参见殿下!”
“免礼。”
玉扶淡淡地朝他们身后的班房看了一眼,“天云破呢?”
一个侍卫上前道:“回殿下,天大人就在里头,属下领殿下进去。”
玉扶心中冷笑,天云破没有朝职,充其量就是老太师的儿子,北璃朝中却个个都管他叫大人。
她总有办法把这股风气纠正。
玉扶嘴角微翘,“不必了,本宫散步路过随便问问,如今身子乏了想早些回去歇息。”
说罢一扭头便走了,侍卫们面面相觑,只得躬身,“恭送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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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述白:“hbgeougjepfjwegjv”
读者们:“说人话!”
伊人(一脸无辜):“他意思就是,大婚前连亲亲都没有,你们就别想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