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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云攀轻笑一声:“第一次,因为皇后娘家的事儿,说朕对殷婷娘这个‘丈母娘’不孝不敬。第二次,说朕不给褚妙书说亲事,逼得嫡母要躲出京,不孝不敬。第三次,说朕与流匪串通而杀人灭口。现在,又说朕对嫡母不敬不孝。”
一边说着,目光冷冷地看着汪成村和他身后的一群御史。
汪成村脸色铁青:“臣……臣也不过是尽御史的职责。”
“可你弹劾的事情,哪一件是真的?”褚云攀道。“几次弹劾,最后却发现几次都是恶人先告状,你还未闹够?”
汪成村脸色一变,身子微抖。陈缪和周先生等好些朝臣们嘲讽地看着他。
“砰”地一声,只见褚云攀拿起桌上的砚台猛地扔了出去,狠狠地砸到汪成村的腿边:“朕给了你们弹劾劝谏的权力,但御史们却辜负朕的期望,整天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起劲滥用!事件还未调查清楚就瞎起哄!这就是你们的职责?”
汪成村白着脸,咬着牙缩在原地。他身后的几个御史亦吓得垂着头不敢作声。
褚云攀道:“太皇太后出京,让儿媳侍疾,此乃天经地义的事情。欣雪公主曾嫁过一次,身体还不好。太皇太后多疼她些,带着去亭州住几年,静心休养,这是为她好。但太后不理解朕的苦心,现在瞧来极不赞成欣雪公主出京。既然如此,欣雪公主就留京议亲吧!”
说着,幽凉的目光落在汪成村身上,笑道:“朕发现汪御史特别关心欣雪公主的亲事。以前朕为陈之恒夫妇做了一次媒,汪御史便闹到公堂之上,说有好姻缘先不紧着欣雪公主。现在,朕让她先休养几年,汪御史又闹上公堂蹦个没完。既然汪御史这般看重喜欢欣雪公主,那朕就给汪大公子与欣雪公主赐婚。”
“什么?”汪成村吓了一大跳,急忙摆手:“皇上不可……犬子……犬子……”
“在这之前,朕已经让媒官看过了,汪大公子长相英俊,学问还好,尚未婚配。”褚云攀笑道。
竟然还事先调查过!汪成村气得头晕目眸,脸上横肉直抖,褚妙书不但嫁过逆贼,还毁了身子,再也不能生养。怎能当他汪家嫡长媳!
“皇上……”汪成村白着脸道,“欣雪公主金枝玉叶,犬子实在配不起……”
“哪里哪里,欣雪公主这是二嫁,就算是汪大公子也配得起,放心吧。”褚云攀说。
陈缪和周先生拼命忍着,都快笑出声来了。
汪成村急道:“皇上……犬子虽然还未订亲……但,内子已有人选,前儿个跟那家人说定了,出了五月就订亲。”
褚云攀呵呵:“哦,是吗?那汪御史倒是说说,是哪家姑娘?”
汪成村快气吐血了。瞧褚云攀那紧咬不放的模样,若自己胡乱说某相熟人家的姑娘,褚云攀立刻会使人去问。就算不着人去问,他在皇上面前胡说了,那便成了板上钉钉。
但那户人家的姑娘一定不敢得罪皇上,不用半天就会知道此事,到时一定会否定。到时,自己反成了欺君。
汪成村额上汗珠不断地往下冒。
褚云攀眸子越发阴寒:“怎么?难道欣雪公主就这么遭你嫌弃?”
汪成村一惊:“不不,微臣……”
褚云攀冷喝一声:“你不嫌弃,就为汪大公子娶回家。你不愿意,那就是嫌弃!”
汪成村只感到骑虎难下,恼羞成怒,视死如归般抬起头:“既然皇上赐婚,那微臣……”
“住嘴!”褚云攀眸子一冷,“瞧你这视死如归的表情,敢情朕在逼你?既然不愿意,那就不要答应好了。只是,汪御使,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说着眸子环视下面群臣:“既然说开了,顺带在此为欣雪公主招亲。各位爱卿,谁愿意或家里有合适的人选想尚公主,朕立刻让欣雪公主盛妆下嫁。”
一听要娶褚妙书进门,朝臣们吓得个个垂下头,减低自己的存在感。
娶褚妙书入门?笑话!
先不说欣雪公主不得帝宠,娶了她等同于自掘坟墓。
只说她嫁过逆贼,还小产毁了身子的女子,谁愿意娶入门?况且还是个作天作地的!
最重要的是,她还是一个公主!
这样的身份,绝不是家里不受宠的庶子或是家族中旁枝末节的公子能娶的。要嫁就得嫁嫡长子。
偏她还不能生养,若她是个善妒的,死活不让妾室生怎么办?
再想想太后为了不出京这等事儿就上吊的骚操作!真是……
到时,别祸害了全家!
不不,就是会祸害全家的!
想想那个因此而吊死五口人的徐家!再想想太子……这战斗力,真不是盖的!
朝臣们越想脸色越难看,个个恨不得把头都埋到胸口了。千万别抬头,否则被皇上点中了怎么办?太可怕了!
“如何?”不想,皇帝的声音却在上面冷冰冰地响起。“众爱聊可有愿意的?”
朝臣们吓得连都不敢喘一声。
陈之恒快要笑死了,大着胆子附和褚云攀:“没有。”
褚云攀点头:“很好。看来朕和太皇太后的决定是对的,欣雪公主该出门休整几年,再行议亲。可太后和公主竟不知朕的苦心。”
朝臣们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附和:“皇上英明!”
“对对!太后娘娘竟还上吊威逼皇上,实在不慈。”
“汪御史等人听风就是雨,是非不分。”还有朝臣趁机踩汪成村一脚。
褚云攀目光又落在汪御史身上:“朕发现,汪御史很喜欢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特别是谁作媒,谁婚配,像上瘾一般整天揪着不放。既然如此,汪御史就调任媒署小史,以满足汪御史在爱好吧!”
此言一出,朝臣们全都“唔”一声,却是把笑憋在喉咙里,都快笑出猪叫了。特别是最后一句,满足汪成村的爱好!
一个大男人,竟然被说成爱好谁作媒、谁婚配这种鸡毛蒜皮小事,像个街头长舌妇一般!
汪成村羞得都快找个地洞钻进去了。这简直是莫大的羞辱!
而且,媒官小史可是九品芝麻官啊!
他好好的一个从一品御史大夫,竟然倾刻间被贬成个九品芝麻官!
他努力了一辈子,十年寒窗苦读,使尽各种手段,从一个农村穷秀才爬到二品大官,结果,一朝打回原型!
今天的早朝就以汪成村被贬而结束。
随着朝臣们出宫,不到半天,皇帝赶太后和公主离京,逼得太后上吊,最后被奏谏,结果,御史被怼得哑口无言还被贬官之事一下子传遍了京城。
早上还在拼命造谣的人一下子消失不见,只剩下平常普通的百姓,在戏楼或茶楼里哄然大笑。
“这两天的谣言,我一句都不信。但不知为何,说的人这么多!我只一边听着,现在终于真相大白了。对了,怎么不见了那此造谣的人了?”
“我早就知道皇上不是那样的人。一个嫁逆贼的破烂货,还小产毁了身子的,皇上送她出宫住几年,好把这破事儿丢淡了,再接回来议亲,结果,她们还死活不愿意,觉得亏待了,吃不得一点点亏的。又是上吊,又是寻死!”
“那对母女,不,是嫡房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以前就亏待皇上。后来皇后给她说亲陈家,结果还嫌弃人家的。后来那陈之恒中了探花!皇后和皇上只好说给自家小姑,她又跑出来闹,说有好人家不先说给她。太后便跑到庄子,然后又说皇上中状元了,逼她们母女走!”
“对对,这还真是她们的作风!这次不就上吊么!不论发生什么事,都恶人先告状,占着嫡母和嫡妹的优势,整天一副皇上风光了,就打压她们的可怜模样。其实就是她们在作妖,恶人先告状。”
“今早竟还有谣言,说皇上逼她嫁废太子,说皇上的成就,都是因为她的牺牲,说皇上忘恩负义!我呸,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明明是自己先勾搭上废太子,还因此而悔了徐公子的婚,逼死徐家一家五口。当初皇上都拉着不让她嫁了,她偏要嫁!”
“而且,她嫁不嫁,跟废太子弑君夺位有什么关系?她不嫁,正宣帝一样会病,一样会病好,废太子一样会受不了并弑君夺位。她嫁不嫁,皇上当时已经是侯爷,已经是京卫营统领!与她有什么关系?真懂往自己脸上贴金。”
“现在皇上登基,又是封太后,又是封公主,哪样亏待过她们了?送她出京休养竟还上吊,真真是好心作了驴肝肺!”
“还有那个汪御史,也真真是笑死人了!当真是疯狗一样,看到一点苗头就追着人咬着不放。结果,皇上说他这般关心爱重欣雪公主,就把她赐给汪大公子,结果,汪御史居然不愿意!自己都不愿意这样的烂货进门了,竟然还满嘴喷屎。活该被贬成九品芝麻官!”
“后来皇上说,她们既然不愿去,那就不去吧!还当场给她招亲,结果,所有大臣全都垂着头,连看皇上一眼都不敢!”
此言一出,整个戏楼的人全都噗哈哈哈地大笑:“她倒是想得美了,留下来就能议亲?谁要她呀!”
“所以说,皇上也是为她好呀!如果真留着在这议亲,那咏柔公主都踏破门槛了,她却一个说亲的人都没有,那才没脸!皇上给她留脸了,她竟然还凑上来让人打!”
宫外闹哄哄的说得不知多热闹。
宫里,秦氏和褚妙书却僵坐在地上,呆呆怔怔的,丁嬷嬷跪在一旁。
原本,她们以为,只要秦氏上吊,那就能给褚云攀冠上不孝的大罪,御史们一定会抓紧苗头弹劾他,褚云攀想坐稳帝位,只得投鼠忌器。
哪里想到,褚云攀会想出这样的损招,竟然当场为她招亲!
而且,所有大臣竟然没有一个愿意的!
没有比这更受打击了。
在秦氏褚妙书的计划中,褚云攀投鼠忌器,留了她们下来,答应给她议亲。到时不给她说到好人家,别人便会说他故意的,不孝嫡母,不为嫡妹尽心!
秦氏用孝字一压,他只好让她挑到满意的人家,再强行赐婚,这样,她想嫁不好都难了!
哪里想到……他直接当朝招亲,还不是直接先指了人家,再盖棺定论!竟问朝臣们意见……接着,所有人全不愿意!
她们原该是受害者,是委屈的一方,结果才一个早上,得不到一点怜惜,还被啪啪打脸!
“啊……我不活了!不活了……呜呜……”褚妙书只觉得脸都丢尽了!
褚妙书以前觉得,她最丢脸的事只有两次,一次是被前太子妃扔出太子府那次,第二次是自己办赏花宴想羞辱叶棠采,结果被废太子狠扇一个耳光!
那该是她人生最屈辱,最丢脸的事儿!
可今天之事,竟闹得天下皆知!事实证明,没有最丢脸的,只有更丢脸的!
褚妙书哭喊着,想死的心都有了,又要往桌角上撞。
但秦氏呆坐在那里,竟然没有拦她!
褚妙书“啊啊啊——”地尖叫着,撞到桌角,痛得叫得更惨烈了,回头竟没人拉住她,褚妙书便不敢再撞了。
“啊——”褚妙书尖叫着,窘迫得只好冲过去,瞧着丁嬷嬷就是又揪又打:“都怪你个死老婆子……如果不是你出的馊主意,我早就去亭州了!呜呜……都是你这个死老婆子!死老婆子……”
褚妙书又推又打的。
丁嬷嬷被打得不断尖叫,一头一脸都是血,但却不敢吱声儿,毕竟那真的是她出的主意。
“吵吵啥?”一个冷喝一声响起。
褚妙书立刻停下手,和秦氏抬起头,只见梅老太太站在外面,满是皱纹的脸冷冰冰的。褚妙书吓得脸都白了。
“脸丢得还不够吗?”梅老太太冷声道,看着秦氏:“秦氏!哀家在说话,你有听吗?”
秦氏身子一颤,狠狠地咬着唇,只得抬头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