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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松岩见他搬出通天阁主的身份,哼了一声,也不好说什么,径自还了一礼。毕竟通天阁主的身份似乎要比元会的老瓢把子高出很多,倘若自己把前来拜会自己的通天阁主打了,那么元会和自己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董医师看了看被捆绑成棍子的景召,又看了看邢江暮,道:“仆射,阁主,我这里有两个病人,我先去医治。小遥,你来帮忙。”
池小遥应了一声,苏云也打算过去帮忙,董医师诧异道:“阁主不是来拜会老瓢把子的么?便不打扰阁主和老瓢把子了。小遥,我们走。”
苏云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摁在地上连捅三刀,眼巴巴的看着他们离去。
“既然是元朔的通天阁主到了,那么便请阁主来评评理。”夏梦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左松岩怒哼,转身走回,苏云硬着头皮跟上去,他可以躲在后面听一听两人的过去,但是直面两人,却有些尴尬了。
左松岩和夏梦觉大眼瞪小眼,各自沉默不语。
苏云咳嗽一声,干巴巴道:“夏少史今天的衣裳真好看……”
夏梦觉今日衣着整齐,浑然没有从前的放荡模样,但眉目间却难掩锋利之气,像是刀子一样咄咄逼人。
“少史驻颜有术,一如三十多年前的青春靓丽,老瓢把子却为了朔北为了元朔百姓而早生华发。”
苏云不疾不徐道:“若非我传老瓢把子大一统功法,恐怕夏少史看到的老瓢把子已经是耄耋老人。老瓢把子,何不向夏少史展示一下我传你的大一统功法,请夏少史指点一二?”
左松岩哼了一声,心不甘情不愿的催动功法,模样渐渐变得年轻,仿佛又找回了时光,重现当年的少年郎。
夏梦觉看着他,仿佛又回到了与他一起“勤工俭学”的日子,那真是一段令人难以忘怀的时光。
“你们既是兄弟,也是情侣,我身为元朔通天阁主不便说什么。”
苏云站起身来,客客气气道:“两位若有恩怨,就在这里解决,我改日再来拜访,先行告退。”
左松岩和夏梦觉起身相送,苏云回身道:“两位留步,改日再聚。对了。”
苏云露出笑容,道:“老瓢把子无论向大夏买多少灵兵灵器,我通天阁都会另外出一笔钱,买相同多的灵兵灵器支援老瓢把子。”说罢,转身去了。
左松岩和夏梦觉各自返回宅邸中,夏梦觉看着他,突然笑道:“元朔的猛虎老了。”
左松岩也笑了起来:“大夏的一枝花也年纪不小了。你我在不知不觉间,便是半辈子过去了。”
两人心中同时生出感慨,虽然他们现在看起来都像是当年的少年少女一般,但他们心中知道,自己和对方都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少年少女。
他们坐了下来,左松岩诚挚万分道:“梦觉,我此次不惜冒着生命危险重操旧业,是为了不连累元朔。我不能将此次弄到的灵兵灵器用在造反上,否则便是连累元朔。我需要大量的灵器灵兵,需要楼船,我可能粉身碎骨,可能这一次只是我们最后一次碰面,我……”
“我想办法便是。”
夏梦觉截断他的话,笑道:“只做你的生意,很难赚到钱,但是有通天阁主的一句话,这个生意便可以做了。难得重逢,不说这些事情。”
左松岩轻轻点头。
苏云寻到池小遥和董医师,只见两人已经把景召解开,为他医治,而邢江暮正在以自己真元化作真火,炼制灵丹。
苏云看了片刻,邢江暮的炼丹技巧却也极为不弱。
“两个老汉的问题都不小。”
董医师取出一个小铜锣,在昏迷不醒的景召耳边突然敲了一下,景召身躯震动一下,嗡的一声,他的灵界旋转着向外绽放。
霎时间,药材铺中所有人便都在他的灵界之中。
苏云和池小遥四下看去,只见景召的灵界中到处都是火云,火云之上则是一位位元朔过去时代的大圣,诸多圣贤林立,圣贤周围则是他们的典籍所化的竹简。
竹简铺开,各种诵念声传来,从那些竹简中,有光芒流出,或化作日月阴阳,或化作星宿八卦,或化作高山流水,或化作琴棋书画,或化作龙凤麒麟,或化作地理山川,汪洋大海。
那是旧圣所留下的绝学,有的立五行,有的定水火,有的耕种农桑,有的算盘拨动金银。
走入景召的灵界,宛如走入元朔厚重的历史。
董医师升腾而起,经过一重重洞天,跨过骊渊,来到景召性灵前。
苏云和池小遥跟在其后,只见景召的性灵已经没有了双眼,没有了嘴巴舌头和鼻子,脸上空白,只剩下耳朵。
“他这是天人交战,自我封闭,倘若连耳朵也彻底封闭,便会彻底魔化,无药可救。”
董医师取出一口小刀,静心雕琢,为景召性灵刻出眼睛。
景召睁开一只眼睛,却不能说话也不能喘息。
董医师又为他雕琢出一张嘴巴,景召这才能够喘息,立刻翻身坐起。
三人顿时只觉罡风呼啸,天旋地转,立刻被景召扔出自己的灵界!
“姘头!”
景召身躯坐起,不由分说便扼住苏云的咽喉,叫道:“拿下你去威胁我那蠢弟子,毁掉火云洞,免得再来害人!”
池小遥正在惊骇,却见董医师一根银针从他脑门插了下去,景召松开苏云,双手垂下,眼不能动,口不能言。
董医师皱眉,围绕景召走来走去,道:“他的外伤好治,心魔难缠,我治不了,治不了……”
苏云召回神仙索,再度将景召捆绑起来,池小遥惊魂甫定,见状也连忙上前帮忙。
这一男一女将老人家捆绑结实,一人扯着一个绳头,脚踩着景召洞主使力绷紧,然后两个绳头又系了个死结。
董医师见状,摇头道:“你们无需这么做,有我的银针镇压他的修为,他逃不走的。他的外伤,几天就好,但是性灵魔化这等伤势,便触及我的盲区了。我须得找几个在此道上精研多年的故友帮忙。阁主,你带着他,我们去剑阁见我那位故友。小遥,你也去看看剑阁的医术如何,要不要在这里求学。”
池小遥应了一声,苏云拎起景召,走出元朔楼,把景召放在盘羊辇上。
董医师身后则传来嗤嗤的泄气声,过了片刻,一身皮肉被他蜕了下来,一个体表似乎隐隐蕴藏神光的少年走出,道:“出发。”
邢江暮看得呆了,因为他要留在这里炼丹,便没有跟来。
“我们这次要见的人,是我一位故友。我当年在海外求学时,与他有过交集。”
董医师淡淡道:“他当年还是个青涩的毛头小子,现在已经是剑阁的医术泰斗了。”
盘羊辇驶出天街,来到云都剑阁,苏云是剑阁的老师,自然通行无阻,只是他正欲取出自己的剑阁令牌,董医师却已经抢先一步,取出了一块令牌。
剑阁的卫士见状,急忙躬身,不敢阻拦。
苏云诧异,董医师道:“我这块令牌要比阁主的早很多年。”
苏云暗暗吃惊。
盘羊辇来到剑阁的杏林医圣阁,只见这里杏树成林,每一株杏树都极为古老,粗大得很。
董医师轻轻抚摸杏树,驻留在林间,早有士子前去通报,但见诸多士子如临大敌,又有许多杏林医圣阁的老师也涌了出来,修为高深,但却警惕万分。
池小遥暗暗惊异,心道:“难道先生在剑阁的名声不好?不过先生这么好的一个人……”
只听一个剑阁老师手持双刀,乃是两口灵器,散发威力,高声道:“苏先生,你是武圣阁的先生,为何来我医圣阁?”
池小遥松了口气:“我就说先生的名声不会不好,原来他们是防备另一个名声狼藉的苏先生……等一下,苏先生该不会是……”
苏云笑道:“诸君误会了,我是陪这位董先生前来拜访故人,并非来讲课的。”
医圣阁师生们都长松了口气,纷纷放下各种灵器,一位医圣阁老师回头高声道:“阁里的几位老师,不用催动灵兵了,不是来讲课的!”
医圣阁中,几个医圣阁老师正在祭拜镇守医圣阁的灵兵,那是一口巨大的飞刀,此刻威能已经渐渐觉醒。
那几个老师闻言,纷纷停止祭拜,飞刀微微震颤,威能缓缓平息。
那位医圣阁老师白发苍苍,一看便是德高望重之辈,上前问道:“在下忝为医圣阁的主事,不知董先生来拜访哪位故人?”
董医师问道:“纪红棠在吗?”
那医圣阁主事呆了呆,笑道:“纪红棠乃是家祖,已经故去二十年了。阁下看起来很年轻的样子,认得家祖?”
董医师怔然:“纪红棠死了?”
“因为家祖开创了医圣阁,为了纪念家祖,剑阁将他老人家葬在医圣阁外的杏林中。”
那医圣阁主事在前方引路,看他年轻,试探道:“阁下何时认识家祖的?”
“一百四五十年前吧?”
董医师想了想,道:“那时我被逼到海外,与他相识。后来四处游历才与他分开。”
医圣阁主事哈哈笑道:“阁下莫开玩笑,家祖虽然只故去二十年,但却是活了一百六十岁的老寿星。家祖在医术的成就,推动了我大秦的大一统功法的变革……”
他们来到纪红棠的坟墓前,墓前种着一颗红杏,已经亭亭如盖。
墓前还有一个小庵,庵下有丰碑,记录着纪红棠的生平。
董医师叹了口气,上前上香,道:“纪红棠不在了,没有他的性灵造诣,很难救人,我们走吧。去帝宫见另一位故人。”
苏云和池小遥跟上他。
那医圣阁主事急忙张开双臂,拦下他们,沉声道:“阁下说了这么多,还没有说过阁下到底是谁!”
董医师停下脚步,看了看四周的杏林,道:“当年我与纪红棠一起治病救人,每救下一人,便种下一株杏树,而今这里的杏树已经很古老了,因此他们都称呼我为董杏林。”
那医圣阁主事呆若木鸡,木雕泥塑般站在那里,突然醒悟过来,向董医师长揖到地,等到董医师离开之后也久久不曾起身。
医圣阁其他老师纷纷上前,将那白发苍苍的主事搀扶起来,询问那个少年的来历。
那医圣阁主事还是没有回过神来,突然凭空冒出一句:“不可能,不可能,家祖的那位故友,不可能活到现在……”
他飞速回到医圣阁,向那口飞刀躬身礼敬,随即双手托起飞刀,只见飞刀后面挂着一张发黄的画。
画中是两个坐在杏树下的少年,一个满脸笑容,一个则有些冷淡。
医圣阁主事呆了呆,满脸笑容的是纪红棠,另一个有些冷淡的人,赫然便是刚才离开的那个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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