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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阴斩情刀经,果然神妙莫测,不过广寒仙子似乎也并非你广寒宫专属……”
玉凌霄收起赶山鞭,风度翩翩的也从半空落下,一举一动,都要显出世家子弟的风流来:“我家中就有记载着几位广寒仙子旧事的古籍,听闻海外各派之中亦有关太阴刀神,广寒仙子出世!一如昔年北极大光明宫……”
广寒宫的老妪大怒,反驳道:“那些都是本门广寒仙子的道侣,而且男人怎么能算广寒仙子?”
“男人为什么不能是广寒仙子?”这却是燕殊没过脑子,忍不住打断。
“放什么狗屁?”
那广寒宫老妪犹如被触动了逆鳞,虽然宁青宸留在她神魂中的刀痕还在让她痛的死去活来,虽然燕殊洞穿她阳神的一剑,伤口还未愈合,但她还是强自支撑着,打起拳来。
一旁的北极大光明宫修士,恨不得把她的嘴给封上。
“《太阴斩情刀经》寄情于‘我’,忘情于刀,斩情见道,乃是何等的惊世之法。”
“昔年太白剑宗的祖师传言得了天大的机缘,在中土神州亲眼见得太上忘情的那一幕,由此开创了忘情剑道。但太白剑宗的弟子无能,根本参悟不出太上忘情剑道,唯有我广寒宫的祖师,得到太白剑宗斩情御剑术后,从中领悟出《太阴斩情刀经》!”
“你可知道这是何等的法门?”
“本门的真传一旦修成冰魄广寒丹,便能行走天下,为的不过是拿天下最优秀的男人来修炼此经,磨砺道心而已。任由那些男人如何出色,能打动广寒仙子芳心,才能以一缕情丝寄托,开始情劫历练。”
“但情劫艰难,往往本门的女子会忘却那最初的本意,不过越是专情于此,日后的成就越大,本门自然也要派出前辈长老,提醒她求道的本意,为其历练道心。”
“广寒情劫神秘莫测,因《太阴斩情刀经》的缘故。那些女子痴心入迷,若是未能悔改,往往会堕落成情魔。我广寒宫替天行道,除此情魔,但那一身修为,又往往顺着情丝寄托给她们的道侣,而那些不要脸,吃软饭的男人,便能凭空获得广寒仙子的一身修为和参悟的斩情神刀。”
“但斩情神刀并非他们所修而成,所以纵然得了刀意,也只配称为太阴神刀,反倒失去了《太阴斩情刀经》最为玄妙的,斩我见道,证大道功果的玄机!”
老妪回头,真情实意对宁青宸道:“我知道你们年轻娃娃心都大,能练成刀经,更是专情的很。”
“但你问问他们,哪一任广寒仙子的情关,能有好下场?那《太阴斩情刀经》蕴含大道之妙,修得之后,劫数化为神刀斩下,便是道门最优秀的弟子,道君种子,乃至太古天神转世都未能摆脱!终有一日,你会领悟其中斩情绝性之意,随我回到广寒宫,做真正的广寒宫主……”
老妪的语气满是期待,但宁青宸却只被其语气中的幽怨之气搞得浑身发麻。
她忍不住劝说道:“斩情刀经,乃是天意人心斩落,我自执情为刀之意!是以情对抗大道消磨,明晰自我之道,虽然此刀的根基立于人心,因人心易变,常有道基不稳,入魔偏执的可能,但只要把握现在,把握当下,认真活的每一分每一秒,由情而感天地,由情而化道,亦有成道的可能!”
“只是此经修我,并不以成道为主而已……”
“你说什么笑话呢?”老妪转头问身边的各人:“你们信她所说的吗?”
众人不敢摇头,但皆心有不赞同,这话听起来太软弱了!太情字入脑了!
一点修道人坚定的道心和坚强的性格都没有!
“广寒仙子,你已经堕入情劫而不知,还是和老身回去,参悟我广寒宫历代宫主留下的道书,明晰那斩情刀道吧!”
广寒宫老妪已经接近哀求一般,劝告道:“你天资上佳,能领悟《刀经》,乃是我太阴之道万年一出的绝世天才!我读广寒宫道书之际,也为历代广寒仙子的经历而扼腕叹息。”
“你以为我广寒宫就一意要做拆散有情人的坏人吗?”
“历代也不是没有获得广寒宫祝福的女子,也不是没有参悟你所谓情道的女仙,但大道是永恒的,人心是脆弱的,以脆弱的人心去证永恒的大道,下场就没有不凄惨的!”
“跟我回去,参悟忘情大道,以冰魄道心斩断情劫,对你,对海外仙道皆是最好的结局。”
老妪被那一刀斩在本心上,竟借着刀意磨去了几分后天形成的偏激怨毒,显露出一分真心来,倒显得此话有了几分动人,便是燕殊也不由思考起来。
宁青宸却道:“你还是拿大道来印我,你见过缤纷万里的荒原有一日春来回暖,长出小草,开出的花吗?”
“那小草就是我,那朵花,便是我所求!”
广寒宫老妪叹息摇头,看着宁青宸的眼神中,却有一丝真挚的同情。但玉凌霄却打断了她的话,大笑道:“说得好,我辈修士追求的除了大道永恒之外,未尝不可以是一段情,一朵花!”
他根本没有听懂宁青宸的话,只是自顾自的说道:“师妹修成《刀经》,采得日月本源,已有成道之姿。”
“广寒宫中除去种种偏激之语外,哪里还有能帮助师妹的地方?反倒是《天地六御剑诀》直指大道本源,太白剑宗全宗破界飞升,此经已经失落,唯有天界还有所传承。本人不才,出身的玉家便是天界谪落之族,家中琅嬛阁中,亦有《天地六御剑诀》的残篇流传,可供仙子一观!”
燕殊心里嘀咕:“要是我劈他一剑,师弟会不会怪我多管闲事?”
宁青宸看向玉凌霄,目光仿佛洞彻他内心最为阴暗,肮脏的角落,让玉凌霄忍不住生出一丝羞恼之意。
她手中冰魄所化神光骤然一转,化为一道剑光,那剑光转折莫测,凌厉无比,一剑之下玉凌霄身上那件天兵所化的神甲骤然被破去。
冰冷彻骨,犹如冥古冻气的寒光将他周身神灵化为玉砌的冰雕,随即又粉碎为飞雪。
玉凌霄退出数步,感受到剑光寒冽擦过眉间,一丝血痕缓缓落下,由他一抹,却见双眉具已经落下,得了一道剑画的眉毛。
宁青宸淡淡道:“你所说的,就是这般剑道吗?”
“斩情见道,六御无我?”旁边的血海老魔忍不住开口道:“原来人家学的就是《斩情御剑诀》啊!”
玉凌霄额头微痛,但脸上更是火辣辣的,那股寒意和剑气刺痛了他的额头,但宁青宸言语之中的凌厉,更是刺痛了他的心。
广寒宫的老妪仰天大笑:“小子,你把我家的广寒仙子当成了什么?被你轻易骗到手的蠢女人,无知女道吗?修成《太阴斩情刀经》,自然能感应情丝,便是倾心付出真情也未必能打动,更何况你这连我都能轻易看穿的虚情假意?”
玉凌霄不怒反笑,冷冷看着宁青宸道:“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你可知道旧天日月之中,被你以《太阴斩情刀经》夺取的还有什么?你与你的妖宠,乃是天生的日月命格,更携带了一丝新天的日月本源,这才让你有了那一丝机会,夺去了日月道种的雏形。”
“此种,若是结成道果,乃是唯一能将旧天日月重新托起的造化。”
“天无二日!”
玉凌霄看着宁青宸,眼神中的寒意和邪色交织,似乎要将宁青宸生吞活剥一般。
“在地仙界升起旧天日月,你可知何罪?天庭降怒,地仙界都要血流成河,你唯一的出路,便是乖乖回去与我双修,让我摘去你那日月道种,做本公子的一个侍妾,乖乖的,才是出路!
没等宁青宸反应……
广寒宫老妪就瞪眼道:“你是不是也情劫入脑了?”
“看来这次万古情劫,是由你玉京山而起,唉!这样的事,我在宫里的道书之中见过太多了!”她忍不住一叙平生的不解:“广寒情劫之烈,地仙界哪门哪派没有流传,想要夺得广寒仙子道途的男人不知道有多少?他们和他们背后门派的下场,难道演示的还不够?”
“人家倾心相恋,我们广寒宫为了天下大义,为了挽回她们的道心出手阻止也就罢了!轮得到骂你们这些妖魔鬼怪现眼?”
“呵……你这样的货色,历代广寒仙子砍死了不知道多少,连你背后的家族,你的师门,你天界的靠山都死定了!天上地下,没有人能救得了你,万古情劫,会让你们死的惨烈无比!”
两人一个乖乖做我侍妾,一个天上地下没有人能救得了你,端是把情劫惨烈,展示无疑。
宁青宸不知为何,感觉那老妪被她砍了一刀之后可爱了许多。
莫非这斩情斩心之刀,还有挽回心性的效果?
宁青宸抬起刀看了一眼,满是不解……
而旁边北极大光明宫的修士也暗暗道:“原来你们广寒宫也知道不应该出手阻止啊!不过怎么轮到你们自己就……”
拉人下水,遗祸无穷,天翻地覆,殃及无辜,蔓延惨烈,人畜死绝,大光明宫的修士将这些在脑海中翻来覆去的想了许多遍,才突然领悟,广寒宫根本不在乎,人家修的是断情绝性之道。
面对众人或是鄙夷,或是不屑的眼神,玉凌霄只是淡淡,他捻着眉间落下的那一缕血丝,在手指上慢慢的揉搓出梅花一般的颜色,对于在场所有人,心中也只是一种蔑视。
仿若蝼蚁一般……
无论是燕殊,广寒宫、大光明宫那两尊阳神真人,亦或是道门那些各自携带长辈交予后手的年轻人,佛门、杂家、海外仙门的真传俊秀,乃是于悄悄退至众人身后,已经察觉不对的魔道真传和老魔们。
“元神之下,皆为蝼蚁。”
玉凌霄淡淡道:“何况道君?”
“请祖师出手!”
这一瞬间,他的法力、神通、魂魄、乃至于心中这一刻的傲慢、贪婪、淫邪、阴毒,种种的恶念尽都被道果度化,脑海中的无数念头都化为一尊尊神只,恭敬的朝着一尊神念朝拜。
这也是威灵王放任他念头散乱,甚至有意让他偏激的缘由。
心智越坚定,意志越强大,对道果的对抗也就越强大,虽然这对于威灵道果来说不过是一丝最微弱的反抗,但威灵王也不允许自己神降的载体发生。
他道果一转,便将身边的一切都化为自己的属神。
这一刻,老僧脑后得我佛光之中走出一尊佛陀,徐道覆体内的一张神箓亦化为一尊神将,兜率宫的那枚外丹亦被点化为一尊道人。
这一刻,在场的诸位修士的识海中,种种杂念也无不化为一尊尊虚幻的神只。
法器之中,符箓显化,丹药生发,一切有灵之物具都下跪道:“至心皈命,礼赞威灵!”
整片时空中的一切,都在众神礼赞之中凝滞。
时空向着那尊神王卷缩塌陷,这一刻他仿佛便是宇宙的中心,许多修士的本我念头都凝固了,而其他所有的杂念,都被度化为神只,朝着那尊神王跪拜,贡献自己的力量。即便是燕殊这等心中念头已极纯的剑仙之辈,也不过是被封在琥珀中的蝼蚁,只有念头还能微微挣扎。
道果之威,不可思议。
就像这里的所有人在一瞬间,都失去了对自己的控制,他们的法力、神魂、念头、乃至本我都在那一丝道果降临的瞬间,化为神,化为灵,臣服于威!
威以统治万灵,故名威灵!
崩碎的黑山群脉之中,无数太阳金精和太阴银魄,都被之前的剧震和天翻地覆给显露出来,这些金银化为童子和玉女,亦成了神只,侍奉于神王。
威灵王看着犹自持刀,眼神中并不畏惧,只是一片执着的少女。
神王微微点头,道:“不愧是太阴一脉斩情之人,若非在此地天庭无眼,孤王倒不好意思欺负你一个太阴遗脉,不然日后见了太阴星君,也是脸上无光。能以如此弱小的修为,修成道种雏形,也可见太阴广寒一脉的玄机。”
“但可惜,日月道种干系极大,不然可以留你在我身边,做一个玉女侍奉。”
“本尊不得不将你们抹去,倒是显得有些以大欺小,但……这便是道君!由本君一意,便可抹去你们……”
说罢,他伸出手来,轻轻摘去宁青宸心中那枚若隐若现的种子。
“太阴遗脉,广寒仙子,究竟是谁布的此局,借你凝聚了这枚道种呢?我虽然也有此等算计,但选择的人实在是愚钝不堪,心性拙劣,纵然得了那旧天日月的本源,也不知道要磨砺多久,才能凝结道种雏形!但现在,这枚道种,本尊摘了……”
威灵王道果微微一凝,那仿若日月的种子,便被他捏在指尖。
宁青宸的斩情刀意,在这无形无相,却又无处不在的力量之中,却难以挪动一丝一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玉凌霄融化而成的那尊神王,夺取了自己的道种。
看着神王指尖绽放,朝着自己抹煞而来的光辉,缓缓闭上了眼睛。
“钱师兄……”她心中喃喃道。
只听一声剑鸣,燕殊心剑赫然出鞘,护得他的神魂挣脱道果影响出窍出来,大喊一声:“大黄!”
一道土黄色的影子飞快的从黑暗中扑了出来,那万神之国,一切神只在它面前都仿若虚影,威灵神王刚刚为燕殊以绝世剑意斩破了那一丝道韵而惊异,但又对燕殊这一声之力并不放在心上。
即便那一声“大黄!”落下。
他也只是笑道:“看来背后布局之人要现身了!”
身躯一动,万神随之。
一切元气,一切物质,一切意识皆被统御,道果一落,祂便是一切的主宰,威灵神王自信满满直面那土黄色的影子,但看见的,却是一张满是利齿的大嘴。
“汪!汪!汪!”
黄色的土狗张嘴咆哮,怒吼瞬间震散了一切。
什么神只,万灵,童子,玉女统统被吼散了……甚至连那一丝落下的道果,都被一种恐怖的吞噬力量生生咬下一口。
天界威灵王府中,那寄托虚空,圆满无缺的道果之上,瞬间出现了一个狗咬的缺口。
威灵神王面色惨变,惊呼:“为什么是它?”
大黄狗瞬间便将那尊凛然不可冒犯的神王扑倒,张口咬住了祂的脑袋,左右摆头,疯狂撕咬,利齿之间的无形道果将一切完整破坏,将一切有序撕碎,所有的一切都被分割,然后任由那大狗扯下,吞噬。
“啊啊啊啊!”
威灵神王惨叫着,赫然在所有人面前,被那只大黄狗撕咬着,活活吞吃,他那一缕神念毫无反抗之力,只是任由那黄狗撕咬,戏弄,吞噬。
这一幕,仿佛威严的神王遭遇了吞天噬地的魔兽,诸神陨落,日月无光!
渐渐的神王没了气息,情况越发残暴,简直是令人发指……
大黄狗凶性发泄完了,稍稍收敛了凶相,露出一副老实敦厚的样子来。
就仿佛它刚刚生生吃了一个活人的那一幕,只是一个幻觉。
它回头看了燕殊一眼,嘴巴上一个红印明显,喉咙中委屈的低‘唔’了一声,然后含着威灵神王的尸骸头颅,向黑暗中走去,消失在了众人眼中。
天狗只是撕咬下威灵王的道果神念,被附体的玉凌霄打回原形,近乎道心破碎的看着这一幕。
此时,众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原来此地,真有恶犬!”
燕殊喘着粗气,看着玉凌霄,念头一动剑光便出匣,但宁青宸却按住了剑匣,对他道:“师兄!我来!”
玉凌霄反手祭起赶山鞭,但刀光划过,赶山鞭的灵光骤然溃散,坠入尘埃之中。
少倾,一颗头颅也随之落下,咕噜咕噜滚了几下,最终面朝上,他眼睛大张着,犹自倒映着不可置信。
宁青宸拾起赶山鞭,其上玉家烙印的灵光,一尊元神真仙留下的烙印,被其一刀斩断。这位温柔的少女在这一刻,终于显露出一丝凛然,握住了刀,就仿佛把握了某种坚定。
而广寒宫、大光明宫、佛门、乃至血海,九幽二魔道,看见这一幕,无不确定……
玉家虽有上界神王相护,但还是撞到鬼了!
燕殊缓缓向着玉凌霄的无头尸体走去,经过那张破碎的天府真符,鞋底毫不留情的踩过去,口中却不由感叹道:“出门行路,难免遭遇恶犬,多看着点就好!”
“只是……唉……没机会了……狗主人更不讲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