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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那个不可能的可能,身上仿佛瞬间有了力气。
主刀医生“腾”的一声挺直了身子,尽力睁大了眼睛,往手术台那边看去。
可眼镜上的血迹让他眼前依旧血红一片。
他想伸手去擦,手伸到一半,却又想起自己还是无菌的,不能污染。
“有没有人能帮我擦一下眼镜!有没有人能......”
他迫切的想要把眼前那该死的血色抹去,可周围的人仿佛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一样。
“真的吗!”
“不是吧!”
“怎么可能真的做到了!”
“快快快让开,我也看看!”
身边的光影不断闪烁。
好像有好些人从两边冲了上去。
惊讶和赞叹以及不可置信的抽气声不断的在斜前方响起。
心头那股已经凉透了的鲜血也就抑制不住的沸腾了起来。
不会......是真的吧!
不!不要给自己希望!
这种大出血,这种毫无视野的情况,怎么可能救得回来呢!
主刀医生拼了命的给自己催眠,但......
“淦!”
他突然暴躁的直接伸手在眼镜上一抹。
忍不了了!
他一定要亲眼看到......
撞开人群,凑到手术台前的时候,主刀医生记忆中一片血泊的术野已经变了样子。
他不过发呆了那么一两分钟的时间,冒血的腔镜已然变成了层次分明的开腹。
流淌的鲜血似乎不过是他的幻觉。
现在的手术台上,他甚至能够看见鳞次栉比的肌肉和组织之间,那几根游离出来的,晶莹剔透的,仿佛能看到里面流动着的血液的小血管!
那个看上去那么年轻的医生。
那个刚刚呵斥自己毫不留情的医生。
他面色沉静,左手探入了腹腔,两只手指间似乎捏着什么......
主刀医生的双目突然瞪大。
是那根该死的动脉!
是那根他怎么也找不到,差一点就带着他一起死的那根动脉!
他竟然把那根该死的动脉捏住了!
这个该死的医生怎么这么牛逼!
浑身再次颤栗了起来。
是激动?是劫后余生?
眼角混合着粉色和红色流淌下来的液体,“啪嗒”一声砸进了脚边的血泊当中。
“竟然......真的......”
“别都围着。”
张天阳皱了眉,“你们挡住光了。”
“哗——”
周围攒动的人头自动自觉的瞬间散开。
此时此刻,张天阳就是老大。
一片微风鼓动当中,只有虎目含泪的主刀医生还没反应过来,依旧杵在原地。
张天阳看了主刀医生一眼,通过那满脸血污的特征认出了他,眉头皱得更深。
“血是止住了,但是命不一定保得住。这个病人有没有申请输血?”
突然被张天阳点名询问的主刀医生手足无措的愣在了原地。
“我......”
他刚刚光顾着慌了,还真不知道下面的人有没有帮着申请一下紧急备血。
还是旁边的一助赶紧帮忙搭腔。
“这个病人术前没有备血,但是刚刚已经打电话给输血科申请了!”一边说着,他一边充满崇拜的看向张天阳,“就在您来救场之前。”
“现在血到哪了?赶紧叫个人去催一下,病人失血太多,止了血也撑不了多久。”
张天阳随口布置了任务,眼神在主刀医生身上一扫而过,然后重新落在患者的腹腔里,眉头皱的更深。
旁边过于激动的泌尿外科大主任上去冲着还愣着的主刀医生就是一脚,“要你何用!”
“对不起,嘿,嘿嘿......”
结结实实挨了一脚的主刀医生却一点也没有难过,反而一反常态的憨笑了起来,笑得甚至露出了好几颗大白牙。
病人救回来了啊......
病人救回来了就好啊!
嘿嘿,嘿嘿!
“你真的是!”
大主任恨铁不成钢,又踹了主刀医生一脚,然后直接抛下他,赶紧派人去催血,这才重新凑到张天阳身边。
“张医生,还有什么指示?”
“麻醉老师,血来之前还能撑住吗?”
张天阳盯着波形依旧一片混乱的监护仪,并没有表示乐观。
“我可以!”
潘麻醉医生早已汗流浃背,因为在铺巾下方钻来钻去给患者补充各种药液的缘故,身上和脸上也蹭得满是血迹。
但他的眼睛亮亮的。
“你既然能把血止住,我就能把命拖住!诶呦!”
“老师!”
另一个麻醉师兄赶紧一把搀住潘麻醉医生摇晃的身子,“老师,您该不会又低血糖了吧......”
“不碍事!”
潘麻醉一咬牙,重新振作,“那个谁!帮我去隔壁麻醉操作台上把那管葡萄糖拿过来!”
“经验丰富”的潘麻醉医生表示自己早有准备。
很快,嘴里叼着一根五十毫升量葡萄糖注射器的潘麻醉又开始了新一轮忙碌。
“滴滴,滴滴。”
混乱的波形渐渐有了好转的趋势。
“老师。”
一助看向张天阳的眼睛里满是亮晶晶的崇拜,“这是血管夹。”
他双手把安上了血管夹的操作柄递了过去。
他已经顺着张天阳的双指看到了那根该死的破裂的动脉血管。
还挺粗的,或许需要夹上好几个血管夹才能完全止住。
“暂时不用。”
张天阳却推开了操作柄。
“有点不太对。”
他左手小心的维持着持捏血管的力度,右手一划,拎起了组织钳。
不过几下钝性分离,一块颜色稍深的组织就显露了出来。
“有没有感觉,这一块颜色太深了?”
张天阳指着那块组织,顺手扒拉了一下周围,一条明显的界限很快展示在眼前。
虽然颜色变化并不是特别的明显,但是当两种颜色同时摆在面前的时候,一助也看出了区别。
界限一边,是暗色的,界限另一边,是鲜红色的。
“是深了点,怎么......”
一个“了”字还没说出口,一助徒然反应了过来。
“卧槽!”
刚刚劫后余生的喜悦瞬间就被又一盆凉水浇灭。
“那根动脉,该不会是支配这一片的吧......”
张天阳闷着头翻动着组织,很快便叹了口气。
“怕是的。
而且这一片肠子还不短。
你们家病人的动脉恐怕还不能直接结扎。”
一助眼睁睁的看着张天阳翻动组织,在他的提醒下也认清了变色的范围。
登时,手脚一片冰凉。
“老,老师,那,那怎么,怎么办啊......”
张天阳沉默着轻轻摇头。
问题,似乎有点严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