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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许叔牙过得很不舒坦,具体原因,便是陆瑾血书答卷之事,已经在朝野间掀起了轩然大波。
不仅仅因为血书答卷古来从未有之,更为重要的是陆瑾乃是堂堂的北门学士,如今居然用如此舍命方法进行科举,其中蹊跷意味,实在令所有朝臣猜测不断。
面对渐渐蜂起的流言,许叔牙慌乱不已,急忙前去东宫找监国太子李贤商议。
李贤也在为此事大感心烦,毕竟他与天后明争暗斗之事几乎是朝野皆知,如今他的亲信主持科举整治北门学士,不论从何处来讲,几乎都是一种要向天后宣战的意味,在没有万分把握之前,李贤何敢与天后正面对抗,因此当真是又气又急,完全没有了主意。
面对许叔牙,李贤反复吩咐他一定不能承认在墨块中作手脚之事,让武后即便想要追查,也是无从查起。
从东宫出来,许叔牙又是沮丧又是慌乱,想到武后整治朝臣们的种种手段,他便感到不寒而栗。
然而毕竟他已与李贤身处同一艘船上,对抗武后自然是在所难免,为今之计,也只能听从李贤的安排了。
行入车马场登上牛车,许叔牙盘坐在车内唉声叹气思索不断,牛车哐啷哐啷地慢慢行驶,出了端门过了天津桥,驶入宽阔的天街。
天街之上车马如流,行人不断,即便是小雨绵绵,也满是热闹。
便在此时,端坐在车辕上的许叔牙突然看见一个高大肥胖的昆仑奴朝着牛车迎面而至,竟丝毫没有避开的意思。
驭手瞧见对方似乎并未躲避来车,立即挥鞭训斥道:“好狗奴,此乃当朝礼部许侍郎之车,还不快快滚开。”
那昆仑奴恍若未闻,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竟是突然发力朝着牛车冲了过来。
见状,驭手登时吓得面白如纸,手忙脚乱地调转车头挥鞭狂奔。
那黑面昆仑奴健步如飞,快如闪电,转眼就飞奔到了牛车之侧,只见她伸出蒲扇一般的大手,猛然抓住了那只拉车健牛头上的弯角,遂即猛然一声暴喝,奔跑中的黄牛一声哀鸣,竟被黑面昆仑奴拽倒在了地上。
车倾人飞,许叔牙吓得惨叫声声落在地上狠狠地摔了一个狗吃屎,还未等他回过神来,又觉脖子一紧,竟是被那黑面昆仑奴从地上凌空提起。
许叔牙这才看清黑面昆仑奴的容貌,原来是一个剃了眉毛满脸横肉的女子,只见她双目一瞪如同牛眼,也不问具体缘由,挥动手掌便狠狠地扇在了自己的脸上。
“啪啪啪”的声音接连不断,直扇得许叔牙眼冒金心惨叫连连,路过行人眼见这一幕,全都吓得裹足不前不敢靠近。
黑面昆仑奴见好就收,乘巡逻金吾卫还未到来之前提着许叔牙飞快而逃,转眼就消失在了街头巷尾中。
被这黑面昆仑奴提在手中,许叔牙来回挣扎呼救不断,不知过了多久,突然看见河水滔滔碧波流淌,他才发现竟是不知不觉来到了洛水岸边。
“莫非她是想将我扔到河中淹死?”
想到这个可能,许叔牙心乱如麻,只觉一股无可压抑的寒凉感觉瞬间流遍了全身,使得他止不住颤抖了起来,连声哀求道:“这位娘子,我与你也没什么过节,你,你放过我行吗?我可以给你钱财,啊?”
黑面昆仑奴一言不发也不理他,径直走到了河边,飞步登上了停靠在青石畔的一艘乌蓬小船,稳稳地站在船舷上,左右瞄得几眼,这才将许叔牙丢在船上。
立在船头的艄公撑动竹竿,乌蓬小船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下游飘去。
此时的许叔牙,老脸被那黑面昆仑奴打得又痛又肿如同猪头,丝丝鲜血从嘴角溢出,看起来端的是狼狈无比,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等趴在船舷上哀嚎喘息着。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身为堂堂当朝礼部侍郎,竟然在天街被歹人劫持,如此目无王法之举,当真是猖狂无比。
正在许叔牙又是惊恐又是愤怒之际,突闻一阵轻轻脚步响起,他趴在地上睁眼一看,便见衣袂风动,一双好看的白色布鞋已是向着他而来。
“赛翁仲,你将许侍郎请来了么?”轻轻的女声响彻而起,清脆悦耳恍若玉珠走盘。
许叔牙剧烈喘息数声,艰难抬头一看,却见一个女作男装的绝色女子正在望着自己,女子面若桃李倾国倾城,红润的嘴角勾出丝丝冷意,直看得人心头发颤不止。
“你你你,是谁?你可知道本官是谁?”许叔牙双手一撑地面艰难坐起,愤怒高声道,“本官乃是当朝礼部侍郎,何家娘子这般猖狂,竟连本官也该殴打劫持?本官一定要禀告圣人,将你关入大牢狠狠惩治。”
绝色女子深深地蹙起了眉头,淡淡吩咐道:“这般没有规矩,掌嘴。”
“诺。”侍立在旁边的黑面昆仑奴应得一声,又是扬起大手狠狠地扇在了许叔牙的脸上。
许叔牙逃无可逃,这一巴掌正中右边面颊,竟被打得翻滚数圈,若非有船舷阻挡,说不定就会跌落河中。
没想到自己自报身份,这女子下手也如此狠毒,许叔牙惊惧交集地望着她,依靠船舷瑟瑟发抖不止,再也不敢冒然出言了。
这女作男装的绝色女子正是太平公主,她冷冷地看着许叔牙,凤目中闪烁着熊熊火焰,冷声言道:“说,是谁让你在科举中陷害陆瑾的?”
听到女子竟是因为此事而来,许叔牙登时一个激灵,慌忙言道:“本官……本官担任知贡举一直大公无私,怎会陷害陆瑾?娘子你一定是误信了谣言……”
“哼,事到如今还敢谎话连篇,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太平公主冷冷一笑,突又收敛笑容沉声道,“一个区区的礼部侍郎,谅你也不敢这般胆大妄为陷害陆瑾,可是李贤让你这么做的。”
此话无异于惊天霹雳,惊得许叔牙脸色大变,不仅因为这绝色女子准确地猜到了背后主使,更为重要的是她居然胆敢直呼太子之名,根本不将自己这个礼部侍郎放在眼中,她究竟是何等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