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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若能如此,那自然最好。”崔若颜轻轻一笑,已是转移了话题,“对了卢公,你如何看待监察御史陆瑾抓捕裴向天、谢太辰、谢景成三人之事,可有想到能够妥善应对之策?”
卢雪峰白眉一抖,有些忧虑地捋须言道:“听闻那陆瑾本是少年英锐,担任监察御史没多久便审问出了李贤谋反之案,在官场上素来还有‘官见愁’之称,裴向天等人落在他的手中自然是非常的麻烦,不过这其中牵涉到七宗堂在江东盐场的利益,我们自然不会作视不顾,昨夜老朽已经将消息飞马传书送禀宗主知晓,相信宗主必定会有所部署。”
崔若颜心里暗自一叹,不禁有些为陆瑾担忧,她知道七宗堂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势力,一个小小的监察御史还真不会被宗主放在眼中,也不知宗主会如何谋划对付陆瑾?倘若对陆瑾不利,到时候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想到这里,崔若颜不禁更为忧愁了。
※※※
白昼如夜,乌层层的云朵笼罩在长安城的上空,声声炸雷夹杂着狰狞闪电不时响起,片刻之后狂风开始大作,磅礴大雨终于哗啦啦的下了起来。
延英殿书房内,上官婉儿正一丝不苟的处理着政事堂送来的奏书,专注的神情颇显冷然,似乎外面的风雷之声根本无法影响到她。
这些日要处理的公务实在太多了,全国各地,方方面面,所有的大事几乎全都涌上了上官婉儿的案头,加之天皇天后身在南山避暑无法亲自处理政事,故此上官婉儿肩头的重任愈发沉重,每日都是忙碌至夜深方才有休息时间。
而且这般没有闲暇的忙碌,才能够让她没有一点时间去思念陆瑾,也没时间担心他的安危,只有在那携着满身倦意躺在榻上的时候,陆瑾的身影才会悄悄地进入上官婉儿的梦中,使得她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又是一道闪电划破长空,霎那间整个天地亮如白昼,紧随而来的沉雷恍若巨大怪兽的嘶吼陡然而起,直是让人心惊胆战不已,然坐在案后的伊人依旧是不为所动,纤手握着毛笔轻轻舞动不止,一行行娟秀的大字出现在了宣纸上面。
便在这个时候,随着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上官婉儿的贴身侍女香菱走了进来,她的俏脸上布满了剧烈奔跑后的晕红,然而眉梢间却有着一丝止不住的喜色,行至上官婉儿身前气喘吁吁的言道:“侍诏,江南道传来紧急奏书。”
上官婉儿头也不抬,淡淡言道:“放在案头便可,我待会处理。”
闻言,香菱却是忍不住一笑,眼眸中露出了几分促狭之色,言道:“难道侍诏也不关心这是谁送来的奏书?”
话音落点,上官婉儿这才为之一愣,抬起头来望着笑意盈满小脸的香菱,顿时想到了什么似的娇躯轻震,疾声言道:“莫非是江东经略使狄仁杰送来的奏折?快,拿给我一观!”
瞧侍诏甚是激动的模样,香菱明白她心内是多么的焦急,的确,自从陆瑾在江南道被火凤教劫持失踪之后,侍诏脸上再也没有出现过一丝的微笑,整日绷着俏脸冷然而又专注,不时还会因为些许小事大动怒火,这与以前的她实在是判若两人。
心念及此,香菱嫣然一笑,兴奋言道:“启禀侍诏,并非是狄经略送来的奏书,而是陆御史呈给天皇天后的奏折,陆御史已经平安归来了。”
轻轻的话语如同沉雷一般响彻在上官婉儿耳畔,直驱芳心深处,使得她霎那间晕头转向如遭雷噬,颤着嗓音不能置信的问道:“你你,谁?谁的奏折?”
香菱笑道:“启禀侍诏,是陆郎君的奏书。”说完,捧起手中的长长木匣,脸上也露出了几分激动之色。
陡然间,上官婉儿仿若是坐席上有钉子般霍然起身,接过香菱手中木匣一瞧上面的题字,当那行“监察御史陆瑾奏江南道巡察诸事”的小字豁然入眼之后,只觉脑子发晕,身子发酥,面颊燃烧着激动难耐的红晕,捧着木匣的双手竟是颤动不止,两行清泪已是夺眶而出,顺着俏脸点点滴落在了地上。
半响之后,上官婉儿方才恢复了镇定,轻轻吸了吸鼻头抹去泪珠,嗓音略显暗哑的问道:“可知陆御史是从何处寄来的奏书?”
香菱笑答道:“是江南道润州江宁县,陆郎君以八百里加急专程送来,时间乃是在三天之前。”
八百里加骑是唐代最快的传讯手段,传递紧急公文时每个驿站都用快马,按规定快马的标准是能够日行一百八十里左右,单靠一匹马跑不到目的地,要到下一个驿站换人换马,连续传递下去,后世安史之乱安禄山在范阳起兵,玄宗在临潼华清池,两地相隔三千余里,五日内玄宗就得到了消息,这就是日行八百里的传递速度。
上官婉儿痴痴地凝望着木匣上熟悉的字迹,只觉爱郎似乎已经清晰的出现在自己眼前,能够得知他安然无恙的消息,无异比什么都重要,也使得她心内的愁云霎那间烟消云散,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坦。
片刻之后,冷静下来的上官婉儿坐回案前,拿出陆瑾呈送给天皇天后的奏书仔细阅看,一双好看的眉头不禁渐渐蹙了起来。
在奏书当中,陆瑾禀告了他身陷火凤教之手又侥幸脱逃的事情,当然,这个并非是他禀告的重点,重点是四天之前陆瑾一口气捉拿了睦州司马裴向天、江淮转运府法曹谢景成、吴县县令谢太辰三人,理由是他们官官相护栽赃陷害吴郡陆氏,并谋夺陆氏盐场谋取私利。
上官婉儿蹙着眉头思忖半响,暗忖道:七郎不待返回长安禀告,就下令拿下裴向天三人,似乎有些操之过急了,莫非事情真是刻不容缓,须得立即将他们收监才行?
上官婉儿想不通也猜不明白陆瑾的用意,但她也清晰的知道陆瑾并非是冲动鲁莽之人,他这么做必定有他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