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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笑着步入衙门,一行人来到了市署正堂之外。
陆瑾负手望着眼前这座还算开阔的正堂,出言询问道:“贾市丞,不知市署内平日里可有案情须得审理?”
东市市丞贾安土急忙前行一步拱手言道:“启禀少卿,咱们市署衙门主要审理的是东市内买卖之案,如财货交易不公,财货交属纠纷,强买强卖、囤积居奇、哄抬物价等等案件,其余要案大案,都是交由万年县衙门处理。”
陆瑾明白了过来,又是询问站在旁边的宋璟道:“宋市尉,不知东市内交易秩序如何?诸多案件可多?”
宋璟拱手回答道:“启禀陆少卿,总体来看东市交易秩序还算良好,不过也会发生很多不法交易案件,特别是那些地痞流氓敲诈勒索的情况时有发生,受到欺压的商人们经常前来市署内告状,但是根本情况却丝毫没有得到改观。”
闻言,陆瑾一双剑眉陡然就皱了起来,口气也不免带上了几分严厉:“既然如此,那你们为何不抽出力量打击这些地痞流氓?”
宋璟嘴角微不可觉的翘了一下,他瞄得旁边脸膛隐隐有些发白的贾安土一眼,这才不紧不慢的言道:“东市之内情况错中复杂,下官人微言轻岂能管控?若是陆少卿有心,不妨对如此乱像加以整顿,下官必定会全力配合。”
陆瑾听宋璟说得不明不白,倒也没有追问,只是默默然的点头,步入正堂之内。
整整一天,陆瑾都呆在市署公事房内熟悉公务,待到看完介绍东市基本情况的各类典籍,他这才站起身来,独自一人在小院中踱步转悠。
今晨宋璟的那番话让他有些不明不白的感觉,准确来说,宋璟的言语中有着一种阴阳怪气的意味。
他身为负责东市治安的市尉,却说什么人微言轻不能管控,又说陆少卿有心,不妨加以整顿,这其中难道还有什么隐晦的秘密不成?
往往一个市坊,特别是贵为长安城两座市坊之一的东市,毫无疑问是整日吞金流玉的繁华之所,无数利益在这里纠缠冲突,可以说东市充斥着人们对于利益最为执着的欲望和追求。
在得知自己将担任东市令之时,陆瑾就知道这个官位非常不好坐,因为一片欲望的海洋,而非波澜不惊的死水。
不意今日刚到,就被宋璟阴阳怪气的言语提了个醒,看来这貌似平静的东市,一点也不太平啊!
正在陆瑾思忖不止当儿,脚步声响,绿色官袍轻轻风动,却是县丞贾安土到了。
他大腹便便,脚步却是异常的轻快,行至陆瑾身前一躬,拱手作礼道:“下官见过陆少卿。”
“贾市丞不必多礼。”陆瑾虚手一扶,抬头一望行将落下的夕阳,这才恍然言道,“唔,已经快放衙了么?贾市丞还未走?”
“陆少卿尚未离开,下官如何能够一声不吭的放衙而去。”贾安土笑嘻嘻的说的一声,忽地从袖中掏出了一个锦袋递给陆瑾,锦袋晃动之间,可闻钱币清脆作响。
陆瑾并未伸手去接,脸膛上神情也有些转冷,淡淡问道:“贾市丞,此乃何意?”
贾安土笑答道:“此乃这个月的公厨利钱,下官专程前来拿给少卿。”
贾安土口中的“公厨利钱”是指衙门将朝廷拨付的伙食经费放租,所收到的利息,这也是大唐官府每个衙门惯行之法。
如此一来不仅可以提高公厨伙食质量,多余的利钱更可以发给衙门官吏,也算是一项不错的隐形收入。
陆瑾以前在内文学馆、翰林院、御史台任职时都得过这种利钱,倒也见怪不怪,颔首接过轻轻一拈,奇怪问道:“这么重,竟是如此之多?”
贾安土肥胖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毕恭毕敬的言道:“少卿,按照规矩,利钱都是按月分发,故而是多了些。若没有其他事,下官就先告辞了。”
陆瑾点点头,待到贾安土离去之后,这才解开锦带细细一看,顿觉眼前一片金光闪过。
袋内全装的是亮晶晶的金叶,足足有十余片之多。
见状,陆瑾倒抽了一个凉气,有些意外,也非常震惊。
以前他在御史台衙门之时,每月所得的利钱也不过三四贯的样子,如何来到东市署,一月竟有五十贯钱?这是一个多么惊人的数字!
就这么沉吟半响,陆瑾心内疑窦更深,沉吟片刻轻轻言得一句“有意思”,举步朝着衙门外而去。
陆瑾回到公主府的时候,太平公主正在正殿前观看两名女相扑比拼,面上露出了兴致勃勃的神情。
他略微沉吟了一下,正准备绕过正殿前去寝堂,不意太平公主已是看到了他,招手笑语道:“七郎回来了么,幸苦了。”
如此一来,陆瑾倒也不能不闻不问,他步履轻捷的走了过去,行至罗汉床边淡淡笑道:“公主还真有闲情雅致,竟在府中观看相扑。”
“闲来无聊,也只有靠这些解闷了。”太平公主淡淡一笑,指着旁边言道,“七郎坐下说话吧。”
陆瑾微微颔首,盘腿坐在了罗汉床上,一望场内酣斗愈烈,气喘如牛的两名女相扑,一双眉头不禁深深的皱了起来。
相扑比斗的风俗由来已久,即便是在民间也甚为多见,不过总而论之,相扑多为身强力壮的男子,女子为相扑却鲜少看见。
而且相扑比斗多为实打实的贴身肉搏,女子即便再是强悍,在力量方面也会稍逊一筹。
就这么看得半响,陆瑾却惊讶的发现场中那位面容狰狞,皮肤黧黑的女相扑甚是厉害,无论从相扑技巧,还是力道来说,都是一流好手,并不弱于男子。
特别是她对对手攻击的判断尤为准确,甚是很多时候还能料敌先机,不可谓不厉害。
终于,陆瑾起了一丝兴趣,忍不住询问道:“四娘,那黑面女相扑叫什么名字?”
听到陆瑾出言询问,太平公主不禁露出了些许得意之色,骄傲开口道:“此女乃是南洋昆仑奴,以前叫什么名字倒是不知晓,不过本宫赐给她赛翁仲之名,乃是皇室女相扑队的头领。”
“赛翁仲?”陆瑾哑然失笑,朝着场内搏斗正酣的黑面女相扑一望,忍不住点头道,“看起来到也有几分贴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