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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微寒,山岚寂静。孤冷的山间,满月的光华淡淡映着千藏楼,聚拢出点点灵气。但没有人气儿的灵气,总显得有些瘆人。
偌大的千藏楼伏于寂静黑暗,只剩一处亮着光。紧闭的房门里不时传出“咕咕”的声响。
原来,是红月倾太饿了。
此时她盘腿坐在地上,地上画着阵法,阵法四周点着蜡烛。一只刺猬站在不远处的桌子上,爪里举着一张画了鬼脸的纸符,扔到了红月倾所在的阵法内。那张纸符悬在空中,立在了红月倾面前。
刺猬幽幽问:“汝……看到什么了?”
“汝什么汝!”红月倾努力凝神,皱着眉仔细辨认,“就,一张白纸……”
话音刚落,这张纸“轰”地燃起,变成一个大火球。
纸张燃尽,火光散去,红月倾被熏得满脸灰,唯有眨巴眨巴的眼睛说明她没事。
就地躺下,四仰八叉,她嚷嚷道:“啊!不干了不干了!我现在又饿又困,让我休息一下……”红月倾已经连着练了三天三夜,期间就喝了点米汤,以她的食量来说,这绝对算酷刑了。
“别任性,我们来试下一个。”刺猬拿着笔在一个本子上涂涂画画。那本子上记载了很多修习灵识的方法,奈何现在一行行都被划掉排除了。刺猬不禁感叹:“如今清气炽盛,很多寻常人都能修炼出灵力。你堂堂千藏楼主,精通命理玄学,用了这么多法子都没练出一点灵力,真是奇了怪了!这得多差的根骨啊!”
红月倾赖在地上不起来,她揉了揉脸,“都说不练了!我这油皮都快被炸成大干皮了!”
刺猬额上直冒青筋,它一边拍桌子一边吼道:“你以为本大爷愿意这样不眠不休陪你修炼?你现在是这千藏楼之主啊!五年闭关期马上就到了,到时候千藏楼重新开张,你没有灵力我们就没有生意,没有生意就意味着穷!还想不想去山下买烧鸡肘子鳌鲜鱼?”
红月倾被它说得吞了吞口水,她坐起来,满脸委屈:“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都练了快五年了,一点进展都没有!你说师父当初为什么要把楼主之位传给我呢?还要把千藏楼的人全部遣散,命我闭关不得下山,太奇怪了吧?”
千藏楼位于乐泽山上,是专门解决奇闻诡事的地方,不管来此委托的是人还是妖,都一视同仁。因为业务能力强,态度好,千百年来广受好评。然而五年前,上一任千藏楼主红霄染突然遣散千藏楼众人,闭关谢客,成了江湖上一段秘闻。
红月倾正叹气,便见屋外忽然有光亮乍起,明明是深夜,片刻间便明亮如白昼,仿佛夜幕被人强行扯开了一角。
对视一眼,红月倾和刺猬推开房门,看到不远处的空中,幻象一般的蜃景绽于夜空。
“蜃景异象?怎么会在夜里出现?”红月倾满心疑惑。
“夜里怎么了?”
“师父和我说,蜃景是光的幻象,既然是光,又怎会在晚上出现?”
“也许是宝物现世?不如我去看看,兴许还能沾点修为之光!”刺猬跃跃欲试,一副馋哭了的样子。
红月倾摇头:“修行之人若是只顾外在奇景异象,神通力法,而忘了向内修行,便是本末倒置!”
刺猬丝毫不为她这套高级说辞迷惑,绷着鄙视的脸说:“所以,这就是你没有灵力的原因?快别给自己找理由了。”
红月倾理直气壮:“这是师父原话,所以我没有灵力,她也从没放弃我!”
“她放不放弃你已经不重要了,本大爷是快放弃你了。”说完,刺猬跳上屋檐,盯着蜃景看了看,忽然道,“你有没有觉得,那蜃景有点眼熟?”
红月倾本来还想反驳几句,听到这话,也认真观察起来。
蜃景慢慢变得清晰,远处山峦起伏,仙气萦绕,一棵巨树高耸入云,隐隐发出青绿色的亮光。在旁人眼里,这绝对是一出清灵仙境,但随着景致越发清楚,红月倾愣在原地。
身体不自觉轻颤,她盯着空中的蜃景,不可置信:“和五年前的一样?”
看到红月倾的样子,刺猬有些担心:“你别冲动啊,现在不是下山的时候!”
“那什么时候才是?”红月倾克制着心底复杂的情绪,却忍不住语速加快,“五年前出现了同样的蜃景,结果师兄下山未归就此失踪,师父重伤去世,临死前遣散千藏楼众人,独留我一人闭关,而我明明和他们一同下山,却忘记了当天发生了何事!”
“你师父临终嘱咐你,五年闭关期满方可下山,你要违背她的意思吗?”
“顾不了这么多了!她对我而言是师父,也像娘亲。如今相同的蜃景异象出现,这是我唯一的线索,如若错过,恐怕再难有机会查明。我一定要弄清楚当年发生了何事!”说着,红月倾返身回屋,开始收拾行囊。她没有灵力,所以法器就显得尤为重要。揣上龙骨伞,拿好夜明珠和罗盘,片刻都没有犹豫。
刺猬叹了口气,跳上红月倾的肩膀:“算了,反正练了这么久一点灵力也没有,就不急于这一时了。”
红月倾点头,甚至有点庆幸:“没错,若是境界突破的紧要关头,我可能还会迟疑。好在眼下一点进展都没有,提前下山也不心疼。”
“你可真想得开。”
夜色被蜃景异象的光照亮,省了她点火把的力气。一人一刺就着光亮下山,走着走着,却回到了千藏楼的大门前。
怎么又回来了?
两人都愣了一下,有些摸不着头脑。
刺猬看看她:“几年不下山,连路都不认识了?”
“怎么可能?我可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的!再说了,你不也跟我一起,看到我走错路了?”
“好像没有。”刺猬纳闷,“再来。”
转身离开,下山。
然而没过多久,他们又回到了原地。
“鬼打墙?”
“这里还是闭关结界的范围,哪来的鬼!难道是师父为了不让我下山,布下的迷阵?”红月倾一边思考,一边喃喃自语,“可为什么呢?是这次闭关还有其他深意,所以她不放心,才要困住我?”
红月倾没有停留:“我们走后山的小路试试。”
踏上后山小路,红月倾仔细观察着周围,不多时便顺利来到下山必经的桥上:“这次没问题,看来只是大路不能走。”
“等等,你听这什么声音?”刺猬忽然紧张兮兮,弄得红月倾也跟着紧张起来,“什么?”
仔细去听,桥对面有窸窸窣窣的撞击声传来,不时还夹杂着小猪一样哼哼唧唧的声音。
“没、没事,咱们现在还在结界里,不会有危险的,先过去看……”
话没说完,声音就随着紧张的屏息消失不见。此时,红月倾和刺猬站在桥上,脚下是幽暗深渊,而桥对面,一只猲狙叼着半副人骨,和红月倾打了个照面。
猲狙身形似狼,头部赤红,眼睛如鼠,刚才听到的撞击声,应该就是它拖动人骨时发出的声音。
猲狙虽然个头不大,却是食人野兽。小时候,红月倾经历过一场灾荒,那一次,父母死了,她一个人流落街头。为了找食物,她进入山林,可连树皮都被人扒没了,她找了很久,直到天黑才发现迷了路。饿得头晕眼花时,她还被猲狙袭击。当时,是红霄染救了她,把她带回了千藏楼。那之后,她对猲狙有着强烈的恐惧。可眼下,她却在闭关结界里看到了它。
红月倾只觉得头皮发麻,不敢动弹。她甚至来不及思考为什么猲狙会在此处。但她已经不再是当年无力反抗的小女孩了,强压恐惧让自己镇定,她伸手握住龙骨伞。
刺猬站在她肩膀上,却是向后看的,它在红月倾耳边小声说道:“别怕,猲狙而已,你对付前面那只,后面的交给本大爷。”
听了这话,红月倾心里的恐惧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更加浓烈:“你是说,我身后还一只?”
刺猬来不及回答,猲狙已经动身,本能的驱使下,红月倾掏出龙骨伞往前冲。
然而猲狙的目标似乎不是红月倾,而是桥头的绳子。
放下嘴里那半副人骨,猲狙锋利的牙齿咬住绳子,三两下便弄断了一根。
桥身摇晃,红月倾不敢轻举妄动,一手抓着桥上的绳子,一手拿着龙骨伞:“它要把桥弄断,快往后撤!”
“不行!后面那只猲狙在呼唤同伴!”
红月倾往后看,不远处树影幢幢,猲狙虽然退开了桥边位置,但它身后有许多眼睛潜伏在黑暗里。
当机立断,红月倾转回来,硬着头皮往前冲,祈祷着一定要在绳子断裂前冲过去。
然而,马上要通过时,桥上木板的缝隙间忽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踝。那手冰凉刺骨,触之生寒,红月倾向前栽倒,整个人摔在桥上。绳索断裂,桥面倾斜,她无处着力,掉下山崖。
猲狙好像有些错愕,但红月倾已然顾不上它的表情。
寂静的山间,只留下她的尖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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蜃景现于空中,亮得耀眼,许多已经睡下的人见到如此异象,纷纷出门叩拜。
人群中,一辆马车正火速朝着乐泽山赶路。
马车里,书童急得直出汗:“少爷,乐泽山很危险,咱们一定要现在去吗?”
少爷一脸悠闲:“那是自然,乐泽山上视野最好,我要好好观察,把天上的蜃景画出来。”
“但是乐泽山上还有千藏楼啊,自从他们闭门谢客,山路就变得诡异起来,很多常上山的人都找不到路,有的甚至失踪了,我们……”书童的话被车夫打断,“少爷,要进山了,马车不行,咱们要走上去。”
“嗯,我们走。”
三人下了马车,一路走上山,车夫面无表情地走着,但时刻关注着少爷和周围的路。书童胆小,吓得一直念叨,但也说不好在念叨什么。
“少爷,这里阴气森森的,我们快点回去吧,要是被老爷知道……”
少爷忽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三人停下脚步,警惕起来。
“阴气我倒是没感觉,但你们有没有听到女人的尖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