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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枫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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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枫林遗梦少年时,寒夜惹琴痴。几番虫语,把杯邀月,还作旧年词。

    走马天涯寻苍狗,折柳送卿迟。玉颜花冢,去年桃靥,唯有楚山知。

    ——《少年游》

    南楚王朝的秋芷城一年四季都风景如画,而暮秋更是一年之中最让人陶醉时节。因为到了这个时候城外北郊的枫林便开始落叶了。

    远远望去那漫天的枫叶鲜红的如一片火海,美的让人不敢轻易踏足。但是如果你鼓起勇气走进枫林,那你便是另一种感受了。空气中弥漫着白芷淡淡的清香,眼前的枫叶如一只只飞舞的蝴蝶,恍若世外桃源一般,一草一木都令人流连忘返。

    当然,也正是这种充斥着毁灭气息的浪漫与美感,吸引着城里无数王公贵族的小姐少爷们前来在枫林里煮酒焚茶、闲谈静思。所以虽说偌大的枫林,但在平日里却是处处弥漫着富贵人家的欢声笑语,而今天,枫林里却几乎没什么人影,甚至安静的只能偶尔听到几缕风吹树叶的声音。

    一阵微风吹过,几片枫叶在半空中漫无目的的飘向了枫林深处,悄悄落在了一位约莫着有十六七岁的红衣少女脚下。那鲜艳的颜色,像枫林化生的精灵一般,灵动而活泼。

    “小姐,你这是干嘛!”那红衣少女的丫鬟见自家小姐以灵力幻化出了一只小巧的凤凰,那凤凰虽然只有手掌大小,但是却隐隐散发着一股摄人心魄的火焰力量,于是她忙询问道。

    顺着那火凤凰看去,那少女的袖口隐约以雄浑的灵力绣着一个“水”字,似乎彰显着她不凡的出处。而秋芷城只有一户水家,再联系这小丫头的年纪,不难推测这红衣少女正是水家二小姐——水冰月。

    水冰月随意的擦了擦鼻子上的汗水,掐了一个法诀径直把手里的火凤凰丢到了面前的一片枫林上面,冷哼道:“姐姐说等明年枫叶落地的时候我就该嫁给那个讨人厌的王千玺了!可是鸢儿,小姐我还不想嫁人,那只得把这讨厌的枫林给它一把火烧干净嘛!”

    “这真的是大小姐说的?”鸢儿瞪大眼睛,也是深感痛惜,想今天小姐本来约那呆子来枫林见面,本来精心打扮了好久,可是那个呆子居然去和帝都来的书生斗起了诗,真是气死个人。

    想到此处,鸢儿便恶狠狠的鄙夷道:“那个王千玺,书呆子一样的人,怎么配得上我家小姐呢!”说着,鸢儿也掐了个法诀,唤来了一阵轻风,帮着水冰月烧起了枫林。

    “也不能说配不上,就是我······我还没有准备好啦!我可不想这么早就嫁给那个书呆子!”水冰月俏脸微红,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进而居然傻笑了起来。

    而鸢儿似乎也早已适应了这样的小姐,只是头痛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无语的嘟囔了一句:“小姐啊!你要坚定一点呐!你这个样子让我们这些当丫鬟的好难做的呀!”语罢,鸢儿慢慢收回了自己的火焰,长长叹了口气。

    可鸢儿刚收回火焰,耳边便传来了水冰月的责问声:“鸢儿!你干嘛收了呀!本小姐今天一定要把这山上的枫林烧个一干二净!不,老娘要把山都烧秃——寸草不生!”

    鸢儿黑着脸,翻了翻白眼,也懒得答话了,只是乖乖的又调集起了孱弱的灵力。而在这混世小魔王纵火烧山的同时,枫林的另一头却爆发了一场极为激烈的大战。

    “哧!”一道灵气幻化的箭矢从一个黑衣大汉的心脏处射了出来,鲜红色的血液很快和枫叶融合在了一起,空气中只留着淡淡的血腥味。

    “最后一个男人了。”远处传来了一声低喃,但是却如惊雷般在众人的耳边炸起。枫林中那一行仓皇逃窜的妇孺都停下了脚步。

    一个看起来十分年轻的青年缓步走到了众人面前,他轻轻的拨弄着自己手指上散发着寒气的灵气,沉默不言。而他面前的妇孺们静静地盯着他,脸上浮现出了一丝丝绝望。

    风又吹过枫叶,青年手指上的灵气也随之闪烁了几下,双方谁也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默着,对立着,良久。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迈着优雅的步子一步一步从人群里走到了青年面前,她黑色的裙摆拖着有些泛黄的野草,发出了“沙、沙”的声响。

    “夫人!”人群因为女子的行动发出了阵阵骚动。青年那黑色的瞳孔,冰冷的扫向了面前的妇人,“三阶灵皇,黑衣金袖,糜夫人,属于必杀名单。”

    糜夫人面对着一语道破自己身份和修为的青年,有些疲惫又有些凄凉的苦笑着,喃喃道:“我高阳一族,没想到却是这样一个结局。拔剑吧!”接着,她便从剑鞘中抽出了一把颇为精致的长剑,眼底的疯狂一闪而过。

    “苍天有道,当承天志。”

    随着糜夫人崇敬而又虔诚的声音结束,她身后的妇孺们竟都一收之前的脆弱与绝望,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一副易水诀别的表情,并且同时拔出了各自的长剑。

    随之,空气中发出了一声整齐的剑鸣。她们如一匹匹饿狼般都深深的盯了那拦路的青年一眼,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充斥着仇恨的神色。

    在这人群里,最值得关注的其实是那些十几岁的孩子。而此刻的他们那稚嫩的脸上除了仇恨,同样也再看不见一丝丝其他的情愫了。也不知为什么,随着糜夫人的话音,每一个人都像是着了魔一般,丝毫不畏惧生死。

    那个青年轻轻摇了摇头,仍然没有一丝丝感情波动,只是防御似的散发出了一股极为强大的毁灭气息。“果然——九阶灵君。巍哉墨君,壮哉巨子!”糜夫人苦笑着,嘶哑的留下了这句遗言,拔剑直刺自己的心脏。而剩下的妇孺也是一样没有丝毫犹豫,皆是敬畏的吟诵着这八个字,一剑刺入了各自的身体。

    一时之间,空气中都是高阳家族族人的声音,而地上则皆是他们横七竖八的尸体。青年扫了一眼后,有些同情的轻叹了一口气,却没有把灵力收起来。一刻钟,两刻钟······

    “我累了,你还不起来么?高阳家的小公子。”当青年审判似的声音响了起来的时候,地上的某一具尸体忽然紧张的动了动,随后尸变似的缓缓站了起来。

    那是一个粉雕玉琢的男孩,仅仅十几岁的样子,不过此刻却很是狼狈。长长的黑袍上满是干涸的血迹,那张脸上满是夹杂着泪痕的尘土看起来脏兮兮的,一双妖异的瞳孔里蔓延着仇恨的火焰,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大家族的公子,反而有些像是秋芷城里的乞儿一般。

    “我叫高阳望舒,虽然我今日必是活不成了,请你记住我的名字。”男孩咬着牙,抹掉自己那不争气的泪水,声音清脆的对面前的青年说。

    “因为下辈子,我一定会手刃你为我父母族人报仇!”看着男孩那一字一句的倔强样子,青年轻语道:“我叫韩焕之。”

    高阳望舒瞳孔一亮,死死盯着韩焕之,似乎是想把韩焕之的脸刻入到灵魂里一般,就像之前他的族人一般。看着这倔强的男孩,韩焕之地脑海里似乎闪现过了某些已经淡忘已久的记忆。

    看着地上糜夫人那坚毅的脸,韩焕之记得好像记忆里有一个妇人也是这般。于是他努力的去回忆着,拼命想看清记忆里那个妇人的样子,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始终像隔着一层轻纱。于是韩焕之狠狠的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的思绪回复了过来。

    他看着高阳望舒那青涩而又充满仇恨的面容,旋即开口说道:“给你半个时辰逃命,若时辰到了你还是没跑掉,那么······”青年并没有说下去,只是目送着夺路而逃的男孩。

    看着逐渐消失在自己视线的男孩,青年灵力一动,两个深坑就出现在了地面上。他俯下身,抽走了糜夫人头上的木钗,从空间戒指里拿出了一块白布盖在了糜夫人身上。

    “千墨陵,高阳家。”他还是那般冷漠,比那落在两方矮矮的坟墓上的枫叶还要冰冷。

    与此同时,水冰月的凤凰如同火中的精灵,点燃了方圆一里的枫林。不过,这两个傻姑娘却并没有考虑到自己的退路问题,直到现在。

    “小姐!着了着了诶!好好看啊!”鸢儿看着火光里的枫林,激动的手舞足蹈地乱叫。“是啊!是啊!原来烧起来的枫林这么好看!咱们以后可以经常来烧山玩啊!哈哈!”水冰月说着,烧的更起劲了起来,活像个混世小魔王。

    随着火势越来越大,在烈火里的两个少女终于发现了不妥。“咳咳!鸢儿,这么大的火咱们怎么出去啊!”水冰月捂着鼻子,发出了令人窒息的疑问。“对啊!咳咳怎么出去啊!”鸢儿神情一滞,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疑惑。

    而这大火似乎是故意戏耍两个人一般,火苗忽然朝着两人就扑了过来,吓得水冰月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鸢儿倒是反应极快,直接挡在了自家小姐的身前,当时就疼晕了过去。

    “鸢儿!鸢儿!你不要死啊!”水冰月边用灵力凝水灭火,边带着哭腔喊叫着。

    “小······小姐,我还活着!你······轻点啊!我······”本来已经晕过去的鸢儿竟被水冰月的抢救活活疼醒,听着鸢儿的呻吟声,水冰月又悲又喜,忙把自己空间戒指里的疗伤药不要命的往鸢儿身上撒。

    一块玉佩随即落在了鸢儿面前,那玉佩通体透明如水,只是这玉佩中心刻着一个娟秀的心字。鸢儿望着慌乱的小姐,嘴角的笑意却是掩饰不住。

    “都伤成这样了,你还笑得出来!”水冰月见状,嗔怪道。

    看着自家小姐可爱的样子,鸢儿在想:就这样为了小姐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诶?这是姐姐的玉佩,刚刚太着急了,玉佩都掉出去了。”水冰月捡起玉佩,忽然僵在了原地,接着哭了出来。“鸢儿!咱们不用死了!”说着,水冰月就把一道灵气打入了玉佩里,玉佩灵光一闪便化成了粉末。

    这玉佩造价极高,有着千里传讯的功能,是水冰心特地为自己妹妹做的,结果这主仆两个遇见危险的时候居然忘记了这救命的宝贝。

    玉佩化为粉末的同时,远在秋芷城的水冰心灵气便紊乱了起来。

    水冰心柳眉一颤,失声喝道:“月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