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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医师拿起两张药方递给了桥文。
马医师说道:“你先按照第一张方子抓药,待小娘子病情稳定之后,你再给她按照第二张方子调理,可以对妇人的补血有着很好的补助作用。你这就随我去抓药吧。”
桥文取出刚刚得到的那枚波斯银币,交给了萧大郎,说道:“大郎,麻烦你跟着马医师去取药吧。”
马医师说道:“桥郎君,你这些钱只够买十天的药,我可以给你赊五天的,后面的你要准备好钱才行。”
萧大郎正要跟着马医师离开,韩三说道:“等一下,我去去就来。”说完转身就走。
桥文一把拉住了他,问道:“你干什么去?”
韩三说道:“我家中还有些积蓄,你急着用钱,我这就给你取来。”
桥文感激地说道:“三郎,不用了。你父亲的身体也不好,也急需用钱。放心吧,我自有办法。”
韩三想不出桥文有什么办法,不过他知道桥文有个娃娃亲,未来的岳父家境不错,他猜想桥文大概是要去那里求助吧。
他有些诧异地说道:“你那未来的岳母不是历来看不起你,你去她那里,还不得窝一肚子气么?”
桥文肯定是不会去看人家白眼的,他不想让韩三担心,笑道:“我不会去的,我有办法。”
丁二巷外面的小街边上,有一颗二人合抱的大榕树,茂密的树冠下,两位50多岁的老者正在下棋。
一个方脸盘红脸膛、浓眉大眼的老者,他左手转动着两个磨得锃亮的铁球,他说道:“吕先生,桥家遇到这样的事情,只剩下两个娃儿,今后的日子可咋办?”
被称作吕先生的是一位脸型消瘦,留着山羊胡子的老者,他在棋盘上下了一子,叹了口气说道:“高员外,说起来桥家也是挺可怜的,所谓屋漏偏逢连阴雨,老桥去世后,留下两个孩子,桥文十四岁就要做事养活兄妹二人,不容易呀!
我想街坊邻居的,咱们也帮衬一下桥家吧。”
高员外问道:“吕先生,你说,咋弄?”
吕先生说道:“在这个巷子里,咱俩家的家境好一些,我想凑点儿钱给桥家,”
高员外爽快地说道:“此事容易,回头我就把钱送过去。”
吕先生摇摇头说道:“桥雨的病需要很多钱,仅靠咱们两家是不行的,我的意思是,咱们两家起个带头,让黄二娘帮着张罗一下,巷子里的人们都凑点儿,保住桥雨再说。”
高员外说道:“行,让我去说,我是说不来的,我只管出钱,你去跟黄二娘说。”
正说着,黄二娘过来了,她说道:“吕先生、高员外,我有点儿事儿,想跟你们商量一下。”
原来,黄二娘跟他们想到一块儿去了,她打算自己出点儿钱,再请这两位巷子里的头面人物带个头,帮助桥家渡过难关。
他们三人说干就干,一起走家串户张罗了起来。
掌灯时分,桥文听到外面传来了纷乱的脚步声,黄二娘喊道:“桥文,你出来一下。”
桥文走了出去,就看到院子里站满了街坊邻居,看到桥文,都对他报以微笑。
黄二娘说道:“桥文,小雨病了,街坊们都很关心。知道你们家里困难,大家的日子虽然也不富裕,却都想法子凑出来一些钱,帮着小雨看病。”
黄二娘率先在石桌上放下了一贯钱,众人纷纷走过来,把自己带来的钱放下。
丁二巷都是普通人,众人都不富裕,拿出这些钱来真的很不容易。
此刻在桥文眼中,这些不是钱币,而是浓浓的情意,是一颗颗滚烫的心。
他眼含热泪,深深弯腰向大家作揖。
也就在此刻,桥文找到了自己奋斗的目标之一,就是要让桥雨、韩三、萧大郎、吕先生、高员外、黄二娘等亲友和街坊邻居们,过上富裕安康的生活。
邻居们走后,萧大郎点了点钱,一共26贯。他说道:“小、小雨的病要花、花很多钱,这些钱也用不了多久、你打算怎么办?”
韩三也替桥文发愁,说道:“是啊,这么一大笔钱,可怎么办啊?”
桥文笑道:“不就是几百贯钱吗,小事儿一桩。”
在他们三人当中,桥文一直都是主心骨,不过,韩三了解桥文,知道他没有经过商,即使想经商也没有本钱。他实在是想不出桥文如何能够弄到这么多钱。
他有些担忧地说道:“桥文,你不会是想去抢吧?”
“啊?”萧大郎吓了一跳,眼睛睁得老大。
韩三仍然顺着自己的思路琢磨,兴奋地说道:“要抢也行,我跟你去。可是谁家有这么多钱?咱们去了不知道他们家的钱藏在哪儿,那可咋办?还有,几百贯钱也太沉了,咱们也拿不动啊!”
说到后来,他有些犯愁了。
唐朝的开元通宝一文钱重6.4克,一贯钱就是6.4公斤,几百贯钱,一辆马车是拉不动的。
“抢个屁呀!”桥文笑道。
萧大郎胆子比较小,听到这里,他松了口气,问道:“桥文,你、你有什么好主意?”
富贵病是普通百姓闻之色变的一种病症,一旦得了这种病,基本上就会倾家荡产的。因此,桥雨得了这种病的事情,就是一个新闻。黄二娘热衷于八卦,那些女邻居们也都差不多。她们闲着无聊,桥文家的这点事儿很快就在街坊邻里传开了。
第二天上午,桥文的准岳母王氏,正在跟邻居聊天,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脸色大变,急忙向家中走去。
王氏身上总是穿着一身绿色的罗裙,彰显着她的出身地位。
唐朝社会等级分明,从服装的颜色上就可以区分:皇室为赭黄色,三品以上为紫色,四品、五品为绯红色,六品为绿色,七品为青色、八、九品为浅青色,百姓为土黄色或白色、灰色,商人为黑色。官员的家眷可以穿与官员同样的颜色服装。
王氏的父亲是六品官员,在这个坊里算是地位较高的人物了,因此,她总是穿着绿色的服装,彰显着自己的地位。她今年三十六岁,瘦脸,丹凤眼,乍一看还算清秀,可是她的身上总是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拒人千里的味道,令人难以亲近。
王氏的丈夫叫王源,跟桥文的父亲是发小和同窗,两人一同参加过科举考试,都榜上无名。
后来,王源被王氏看上,靠着她父亲托人举荐,成为了基层官员,因为熟悉音律,进入了太常寺太乐署,一步步晋升为从七品的太乐署令。桥文的父亲因为没有门路,最终以教授私塾为生。
王源与桥文的父亲在当年十分要好,尚未娶妻就约定了联姻,并且写下了婚书,约定只要是双方子女性别不同,就结为婚约。因此,桥文跟王源的女儿王莲一直就有婚约。
随着王源地位的一步步提升,他跟桥文父亲之间早已经产生了微妙的隔阂,王氏早就提出了要解除女儿跟桥文婚约的要求,王源碍于自己的颜面,担心街坊邻居说长道短,一直下不了决心。就在他想跟桥文的父亲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桥文的父亲又过世了,因此这件事情就拖了下来。
眼看着女儿十四岁,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王氏不由得焦急了起来。
此刻,她听说桥雨得了富贵病,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她回到家中就把她刚听到的事情告诉了王源。
随后,她说道:“好几家家境好的人家来提亲都给耽误了,这次礼部郭侍中为他府上的二郎提亲,可不能再耽误了。
现在桥文连他兄妹都养不活了,你难道要让莲儿跟着他一起饿死吗?为了你们昔日的一点情意,就要耽误莲儿一辈子的幸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