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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卯时三刻,金銮殿上。
待众大臣禀完政事,顺元帝提起今日午时公仪一族问斩之事,朝臣默。
刑部尚书刘元禀到,“回皇上,公仪一族包括家奴在长安城共七百六十四人,辰时便会由大理寺押送至刑场,”
“至于长安城以外其他州府,昨日已派人通知下去,想来各州府内公仪一族的余孽也定会在明日之内肃清。”
闻言,顺元帝内心满意至极,“爱卿办事朕向来放心,既如此,午时公仪一族监斩一事就交予爱卿了。”
刘元听到此话后,眼中闪过一丝无人能发现的愤懑,那公仪一族大房媳妇可是刘府的嫡女,自己如何能亲眼看着自己的嫡女去死!
长叹一口郁气,“老臣接旨!”
无人质疑自己的决定,此时的顺元帝认为,除去公仪一族是他登基以来做得最正确也是最成功的存在。
“无事退朝!”说罢,也不管殿下大臣是何反应,起身离去,想来,昨日新送进宫的小主,好几个相貌甚得他心。
皇帝一走,殿下的大臣也只得离去,退出金銮殿后,众大臣就公仪一族之事众说纷纭。
见此,薄安明眉头一皱,向交好的几位大臣点头示意后,大步往宫门外走去。
薄府,荣寿堂。
薄玖僵硬地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待听得下人唤薄大人,知晓外祖父与舅舅定是下朝回府了。
薄玖起身看向换下朝服的两人,福了福身,“祖父,父亲。”
看着憔悴的小孙女,薄安明心头一酸,“可用了早膳?陪祖父与父亲用一点可好?”
一边说,一边两人扶起,牵往一旁的偏厅。
薄玖只道好。心中装了太多事,悲伤抑郁萦绕于心,又如何吃得下饭菜。仅用了半碗粥,薄玖便道已饱。
心疼薄玖的父子二人见此也只草草吃了饮食,便让下人将饭菜撤下。
待厅内只剩三人后,薄玖直直跪下,
“薄玖不孝,本知道如今薄家地位尴尬,仍坚持前往刑场,祖父与父亲心善,应了薄玖,薄玖感激万分,可一人独自前往刑场。”
薄安明与薄毅对视一眼,长叹一口气,
“薄家如今如履薄冰,我与你父亲无法亲自前往刑场,我嘱咐了你二伯父薄邕,可由他带你前去。”
薄玖心中一惊,有薄家人陪同自己前去,恐生事端,牵连薄家,忙开口拒绝:“二伯父他……”
“你二伯父常年不在这长安城,认识他的人寥寥无几,玖儿莫忧心。”
薄安明摸了摸自家小孙女的头,心中对她如此年幼便要承受如此多的苦难怜惜不已。
薄毅也满含怜惜地说道,“去吧,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阿玖定要记住,忍,一定要忍。”
闻言,薄玖不禁红了眼眶。
薄邕站在偏厅外,待三人谈话结束之后,便唤了薄玖,嘱咐薄玖带上面纱,一同往刑场。
薄玖拒绝了薄邕乘坐马车的提议,路上,正好遇上还在游街示众的公仪一族囚车。
这两日,长安城内处处流言,公仪一族通敌叛国。今日百姓看到公仪一族囚车,哪还管囚车内是不是妇孺。
愤怒侵蚀了百姓的心,菜叶,鸡蛋,尖锐的语言直直往公仪一族族人身上戳去。
“公仪一族通敌叛国,简直不是人。”
“你们对不起公仪一族列祖列宗,对不起信任你们的百姓。”
“还我儿子的命来,你们公仪一族都是杀人凶手,不得好死。”
“报应啊!”
见此情景,薄玖哪里还站得住,那些话如同锋利的匕首,直直扎进了她的心。
薄邕见她要上前,忙拉住她,低声道,“玖儿莫冲动,你可忘了你父亲与你说的话?”
闻言,薄玖如冷水浇头一般,冷静了下来。与薄邕继续往刑场赶去。
看到满头银丝的祖母如此年纪还要受罪,憔悴的母亲,以及无辜的公仪族人。薄玖心中愤懑不已,眼眶湿润。
薄邕不知如何安慰小侄女,只拍了拍她肩膀,两人加快了前往刑场的速度。
巳时三刻,猛烈的阳光无法驱散薄玖心中的冰冷。
监斩官刑部尚书刘元听着侍从报着越来越近午时的时间,又看着刑台上的女儿,想起家中以泪洗面的妻子,不禁悲从中来。
刑台上,年氏与薄氏、刘氏、褚氏几人早已看到薄邕与薄玖二人。
身为血脉至亲,即使薄玖蒙了面纱,她们又如何认不出来自家小孙女(女儿)。
看着薄玖通红的眼眶,几人更是心疼不已,想去抱抱她,安慰她,却有心而无力,只得隐晦地对薄玖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冲动行事。
见到祖母与母亲如此境况下还要为自己考虑,薄玖藏在袖子中的双手紧握,恨自己无用。
“午时已到,行刑!”颤抖的声音昭示了刘元的不平静,好几次都没将牌子扔出去。
一旁的刑部侍郎不忍,走上前,拿出牌子扔出去。
“大泽必亡。”刑台上,公仪一族族人的声音凄厉而又绝望。
待这一幕传回宫内,又是惹得顺元帝大怒,这是后话。
看着成百上千族人的死亡,薄玖心中大恸,眼泪直往下流,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失声说不出话。
薄邕见此也是红了眼眶。
唯有周围的百姓,直道杀得好,皆对公仪一族的死亡拍手称快。
鲜血染红了土地,午时的阳光映照在这片国土之上,邢台上红色的血液熠熠生辉。
这一月,长安城的天,仿佛血染似的,红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