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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扬州知府

作者:周王不爱妲己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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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入春,下了一场细雨,扬州府还带着丝丝寒意,街上行人缓缓走着,雨水沾湿了鞋跟。

    “颜姑娘,来碗面?”小摊老板娘看见街上一抹熟悉的身影,亲切喊住她。

    颜斐停下,这家她经常光顾,和老板娘也渐渐熟稔了起来,“嗯,一碗阳春面。”她冲老板娘甜甜一笑。

    找了靠里的小桌坐下,旁边桌上坐了三个中年男子,正激昂议论着国事。

    “最近我们扬州府恐是不太平呐!“

    “怎地说?”

    “大家都知道吧,当今朝堂上,佑亲王,陆太傅,左丞相呈三足鼎立之势,表面和气一通,时则暗潮涌动。这陆太傅又是当今太后的亲哥哥,贵为国舅,为了对抗佑亲王,和左丞相联姻,要将她女儿仁和郡主许配给左丞相。但就算合这两股势力,也无法撼动佑亲王半分。如今,这陆太傅突然生了重病,足不出户,看来不久就要归西了,以后啊怕不是佑亲王的天下了!”

    中间那位男子说的激动,唾沫星子都快到颜斐桌上了。

    颜斐不愿继续听下去,正要起身跟老板娘致歉。又听桌上另外两人问道:

    “哎,我说吴师爷,你说这些与我们又有何干?”

    那被称吴师爷的男子挥了下手,急道:“且听我说完!如今这陆太傅生病,纯是因为下面官员办事不力,出了纰漏,被佑亲王抓住了把柄。这官员嘛,就是我们江苏的巡抚老爷。前段时间,贡奉给皇上的水产从扬州走漕运运往京都,谁料到了京都后,这水产竟少了一半!佑亲王上报给皇帝,抓着此事大做文章,称江苏巡抚早年受太傅爷的提拔,如今水产入京,竟先奉上一半给了太傅。太傅气急攻心,一下子就倒下了。这事本身说大不大,但是搭上了太傅的半条命,就可是大事了!太后责令小皇上追究调查,皇上便派齐相不日到达江南追查此事。我们这里怕是有场腥风血雨了!”

    颜斐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又坐了下来。

    “齐相?就是那位辞去镇国大将军不做,苦读两年圣贤书考上状元的左丞相?”另一个男子问道。

    “可不是这位爷!我在衙门里当差这些年,阅过多少卷宗,也没见过如此传奇人物。这左丞相是侯门之子,出身本就富贵,偏从小去了军营受尽了磨难,年满十八就已经战功赫赫。当年秦州兵变,若不是有他在鹿岘一役三退三进击溃敌军,我们怕是早就改朝换代了!后来先帝要封他为镇国将军,可是他却推辞了,回京在家两年闭门不出,居然去考了科举还中了状元,让先帝和满朝刮目相看。先帝给了他一个户部右侍郎的官职,后来这几年,这位爷慢慢往上爬,这官运也是不得了,现在竟然做到了丞相,这还不说,现在居然只有二十五岁,以后前途无限啊!”

    ……

    “年轻有为,年轻有为啊。”老板娘都忍不住感慨了句,将阳春面端了过来。

    颜斐接过碗,笑着道了谢。看着碗里的鸡蛋,颜斐心里一暖,自上次给这位李家娘子的相公看了病开了个方子,她便每次都热络地拉着自己来吃面,这阳春面本是不放鸡蛋的,可是李娘子每次都给她加上一个蛋,还不收银钱。

    旁边三人吃完离桌的时候,颜斐抬眼打量了下。中间那位吴师爷,许是因为刚刚谈话激动的缘故,满脸通红,且不知为何有些直不起腰,手揉了揉腹部,眉头一蹙,又暗自摇了摇头和同伴走了。

    颜斐垂眸,这扬州府,可能真的要不太平了。

    李娘子收了碗,一时忙完了,就坐过来和颜斐家长里短的聊着。

    “颜姑娘,看你从外地来这扬州有个把月了,可适应了?最近可还好?”

    颜斐笑了笑,“多谢娘子关心,扬州富饶,民风淳朴,我最近也一切安好。”

    李娘子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之前本想请你来我家住,省点客栈的行头,但是我家官人最近卧病在床,怕你不方便我也就没提了。”

    颜斐吃完一口面,又微笑着说:“李大哥近来可好?”

    李娘子给她倒了杯茶,神情亮了起来:“说来可还要感谢你呢,上次不知道你是开的什么方子,之前请好几个大夫都说没救了,现在吃了几日药,都快能下床了。”

    接过茶,颜斐低头一笑,“那就好,可记着还得吃上十日,就能痊愈了。”

    抿了口茶,苦中带甜,应是放了金桔。

    这厢吃完面,趁李娘子忙活的功夫,颜斐将一钱银子放在桌上,转身离开了。

    刚下过雨空气是最清新的,虽然比不上小秦山,但是这里的一景一物颜斐都很喜欢,空气仿佛都泛着甜,不愧是春风十里的扬州,名誉江南的扬州。

    走到府衙门口,颜斐驻足,耳边突然响起刚刚那吴师爷的话,“皇上派齐相不日到达江南追查此事。我们这里怕是有场腥风血雨了!”颜斐苦笑了下,走上前敲了敲门。

    大门打开,童子探出头打量了下她,“这位娘子,今日衙门沐休哩,你有什么事情请明日再来吧。”

    颜斐递给他一封信,看着童子天真不解的样子,便笑着说:“是知府大人邀请我到府上一叙的。还请你把这封信给他,就说颜氏求见。”

    童子答应了声,小步跑了进去。没一会儿就跑回来打开门,恭敬地请颜斐进去。

    这扬州知府虽官职不高,但依着扬州这块宝地,内府里和其他地方官衙比更加豪气。走过一个又一个走廊,终于到了大堂,堂口挂着“明镜高悬”四个字的匾额。一位老者在主位坐着,见到颜斐便立马站了起来。

    据闻扬州的荀知府,如今已到花甲之年,但还是勤勤恳恳,清正廉明。眼前的老者应该就是这位知府大人了。

    “民女颜氏参见大人。”颜斐低着头,福了福身子。

    老者捋了捋胡子,暗自打量眼前这名女子。女子身着素白长裙,一支简单的竹簪绾着青丝,声音婉转却带着几份稚气,双手修长白皙,不经风霜,不涉尘世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十六七岁的闺阁女子,和传闻中名誉秦州,医术高超的女神医不相符啊。但是据手下人这几日的观察,该女子来扬州不足一月,已是医治了好几起无人可医的病例,现扬州府的大夫无人不认识她,更何况她姓颜,不说一定是那位,也应该十有七八了。

    只是瞬间的思虑,老者微微一扶,笑着道,“姑娘不必多礼,本是老朽邀请姑娘前来,还请上座。”

    颜斐也不推辞,来之前就已猜到这位知府的用意,便点头致意,径直向侧位坐了。

    荀知府命人看茶,坐回了位置,再次抬眼打量,见这女子五官清丽,虽不施粉黛,但更显得明眸皓齿,顾盼生辉,神情沉稳,唇眼皆带着笑意,虽不言语,但好似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心中莫名对这女子添了几份信任。

    “今日请姑娘前来,却是有一事相求。”荀知府开门见山说道,“听闻我们扬州府来了一位女大夫,普通的病症不医,滋事犯法的病人不医,专治疑难杂症,且不收诊费。来扬州且一月,就已经救活好几个半截入土的病人,上至富甲一方的冯家少爷,下至面摊老板,要饭的婆子,不论贫富,不论贵贱,只要有求,便给医,给治,请问是姑娘否?”

    颜斐听着他早已准备好的说辞,不置可否,只微微笑着,抿着茶。

    荀知府当她是默认了这个身份,便继续说道:“本官还听闻秦州有一位女神医,也姓颜,神医之名誉满整个秦州城,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更是有曾治好的病人,着重金为这位神医建了一座庙宇,还做了金身的雕像奉在庙宇内。颜氏,医女,不知是否还是姑娘?”

    颜斐放下茶杯,浅笑道,“知府大人唤民女来此,不仅是想确认民女的身份这么简单吧?没错,您口中的扬州,秦州的女大夫都是民女,大人若是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便是。”

    知府大人心中微微惊叹,虽然刚刚已经猜到,但没想女神医真的就是这名如此年轻的女子,真可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姑娘爽快之人,本官就不作扭捏之态了,当今太傅重病不治,危在旦夕,寻举朝名医重金求治。虽然本官知姑娘行医不为名利,但是太傅的病,来的古怪,且无人可治,本官知姑娘一定是感兴趣的。不知姑娘可愿随本官一同进京为太傅治病?”知府说完,竟起身弯腰向颜斐行了个大礼。

    颜斐倒是没想到这扬州知府所求竟是为当今陆太傅,又想起那吴师爷的话,柳眉一蹙,当下便站起身。

    “想来知府大人对我打探不够仔细,我是普通的病症不医,滋事犯法的病人不医不假,但还有一点,官家显贵之人不医,这也是我行医的准则。很抱歉,恕难奉陪了。”

    荀知府见她要告辞离开,也顾不得细想,急道:“姑娘能否再考虑下,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这是陆太傅,当朝国舅,若医治好了岂不是造福我大俞百姓!”

    颜斐转过身看着他:“大人是扬州的地方官,身处江南,却记挂着远在京都里的陆太傅,且费尽心思邀我来此,冒昧一问,大人所图为何?”

    荀知府愣了神,自是因为太傅是因江苏巡抚贡物丢失才病倒,而江苏巡抚又是他顶头上司,若是这次能帮上忙…

    颜斐不等他回应,接着说道:“我来扬州这一月,听无数百姓夸赞扬州的知府大人,执掌扬州府衙二十余年,高风亮节,刚正不阿,手下没有一桩冤案,百姓无一人不服,是不可多得的父母官。因此今日前来,特替我的几位病人感谢知府大人,希望知府大人福体安康,不忘初心。”

    荀知府呆愣住听完,来不及回应,看着这名女子转身离去,裙裾被微风带起,卷起一片浊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