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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羽哥说了,今天天黑之前,务必赶到太原……我们是从一个离太原五十余里路的乡镇出发的,天不亮就出发了,到这里,大抵已走了一半的路程吧!”
羽冲是他们仨中唯一认字的,此时的他,手中还有一张地图,是他将钱袋子再贴身放着时,顺手带出来的。
当然,他也是听了单一一的问话后,顺势拿出来的。
“这样啊!”
单一一感慨着,看向羽小布的尸身,沉吟片刻后,不疾不徐地道:“冲哥儿,你想哦,此处离你们的家乡已经很远了,你们似乎也没有了什么盘缠,而我,自然在这上面帮不了你们……
还是这样说吧,如果你们准备把你家少爷的尸身运回去,眼下又不是寒冬腊月,就算你们顺利运回去了,你家少爷的尸身应该也已经开始腐烂了。”
当然,这样的状况,还是单一一往轻了说的。
“那也得运回去啊!”
“那你,还有铁柱子与牛大壮,怎么应对你家少爷身死赴任途中所带来的后果?你们都还那么年轻,在这世上,还有大把的光阴让你们去享受……”
“我家少爷都已经死了,我又何谈享受什么光阴?”
羽冲说着,双眼又泛红了,跟着便有泪珠儿滚落下来。
“我家少爷人挺好的,性子很温和,不像某些主子,对身边的下人非打即骂的。”
“哎,这之前呢,总听家乡的老人玩笑说:好人命不长,祸害遗千年。我是不信的,现在,我却有些信了!”
牛大壮听了羽冲所说,又是叹气又是感慨万千的,那面上的神情也带着浓浓的迷失感,他已然觉得,那条回家的路,从羽小布身死的那一刻起,就变得沉重而遥远了。
“所以啊,我们还是现实一点,我们完全可以在不损害他人的利益的情形下,选择对我们自己利好的一面走下去……”
单一一顿了顿,觉得是该为他们也为了此时的自己,做一个决定了。
“我的意思是,你们仨与其在没有客观条件的现在,只凭一份必须将羽小布的尸身带回家乡、让他魂归故里、入土为安的愿望,从而走上那条很可能牵涉到自身的回乡路,还不如先将他就此安葬。
而我,不瞒你们,在这世上,可能已经没有亲人、亦没有朋友了!”
单一一说到自身时,语气显得特别沉重压抑,并抬头看了看天空,此时,原本阴沉沉的天空似乎散开了许多,透出一缕明亮来。
“是以,我想跟随你们,一起进入太原城,再看下一步……你们可否愿与我同行?”
说到这一层意思上时,单一一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加上纠结与困惑的情绪,使得她眉头蹙得老高。
“我们……当然愿意了!”
铁柱孒、牛大壮、羽冲一直认真的听着,从单一一的弦外之音里,他们感觉,单一一所遇到的变故,似乎比他们更糟糕,从而由然地心生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慨。
诚然,铁柱子还是仨人中最痛快的一个,在回复单一一时,还努力咧嘴笑了一下,虽然那笑比哭还难看。
“那你们是选择就地安葬了?”
“以现在的情形,只能这样了……冲哥儿,你说呢?”
真正去直面羽小布的身后事,牛大壮的心情亦显得特别沉重,而羽冲,更像是沉入了无底的深渊。
“我……”
“冲哥儿,一一姐这般建议,并不是让你们从此以后置你们家少爷于不顾了……我的意思是,等到你们有了条件,起码能为他配备一副好的棺木后,再来护送他归乡……”
“……是啊,冲哥儿,我是觉得一一姐所说很有道理的,你看呢?”
铁柱子此时的心情明快了一些,那种乌云压顶的感觉像是瞬间消失了。
羽冲看了看铁柱子,从他的双眼中,他看到了希望的光芒,牛大壮亦然,似乎只等他点头应下了。
“少爷,可以这样吗?”
羽冲在内心念叨一声,终是从悲伤与绝望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开始从他们的现实角度去思考,从而开始从回忆中梳理他家少爷最真实的心愿。
他家的少爷带着他们,一路行来,也是走一步看一步的,或者说,只知道必须要在朝廷规定的时间内,赶到任上,进行交接事宜。
而在途中,对用钱等这方面的安排,当真完全是没有计划的,似乎,更仰仗于他代为保管,也只是保管而已,毕竟在他家少爷眼中,他还是年少了一些,不足以让他信任。
驴子受惊,一头撞死了,他们本就不多的盘缠,是不可能再去买一头驴子的,那就这么走吧,也是完全能走到的。
可偏偏,他又病了,所剩不多的盘缠给他请医问药了,然后,在他的坚持下,带着药罐子与抓的几副药上路了……
原本,他家少爷是可以有足够的盘缠的,可他家少爷这样的读书人,是最讲究气节的,说什么也不愿意要新婚妻子家的钱。
或者说,因榜下捉婿没能逃脱的他,虽然无奈地与韩家小姐成亲,但从他的心底里而言,是不认可这桩婚姻的……
“冲哥儿,确实只能这样了……你想啊,我们回家的路有多远?仅靠我们这两条腿,还有我们兜里不多的钱……再说了,我们就那样将羽哥的尸身送回去,我们这心里……还有他的家人见了,会是什么样?”
为了说动羽冲,牛大壮一番话,也是说的足够语重心长了。
因此,他自己也由然觉得,突然之间,他这张嘴也灵动了不少。
“冲哥儿,现在已经是正午时分了,还这么磨叽下去,我们今天就不能进入太原城了,你别忘了,这是你家少爷的目标。”
显然,铁柱子所说的最后一句,触动了羽冲,或许,这确实是他家少爷的心愿吧!
“好了,就这样吧!”
“就哪样?”
“就按照一一姐说的办。”
“那就起紧……一一姐,你说选哪儿好?”
“这……”
单一一四下里看了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棵大树道:“你们看,那是槐树吧,不知你们仨知不知道,自古以来,因为槐树有着旺盛的生命力,遂被人们视为吉祥、祥瑞的象征,有它护着你们的羽哥,你们也能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