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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意乱情迷:言明身世周姑娘误入歧途,左右为难白公子铤而走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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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尘给兰昭安排了房间休息,然后独自坐在书斋出神。

    这空荡冷清的院子,如今住着一个他牵挂的人,倒多了一些烟火气。

    想到明日一早,便能看到兰昭在眼前走来走去,问东问西。能够听到她作诗遣怀,看到她执笔冥想,用笔端抵着额头的烂漫模样。

    白尘不禁勾起嘴角。

    他朝兰昭的房间望去。

    可是,如何才能保护好她?

    这一夜,兰昭梦到了从前。梦里,正是元宵的时候,娘亲牵着她和周染的手,从那条巷子走过,提着花灯回到周府。姨娘到门前迎着她们,家中是热腾腾的晚宴。

    那扇熟悉的大门敞开着。

    多少次寒冬,她在猎猎北风中站在门前,等两个哥哥回家。大哥总是纵身下马把自己抱起来,和二哥一起有说有笑地进门。

    好似下一刻就要看到娘亲挽着爹爹的手,一道迈步进来。

    次日一早,兰昭走出房门,丫鬟已在堂前等候。

    白尘似要出门,两名侍卫在他身后一步的地方紧紧跟着,像要随行。

    她说不上白尘的神情究竟哪里不自然。因为面对她的时候,那些眉宇间的晦暗又好似被点亮一般。

    是了,他和侍卫之间没有交谈,那几人在院中便寸步不离,像是不懂变通地守着什么命令。

    他们不像是保护他,倒像是监视居住。

    白尘意味深长地看了两名侍卫一眼,他们这才退下一段距离。

    他回头柔声道:“小昭,我出去一趟。”

    兰昭走上前为他理理衣服。

    她垂眸十分认真的样子,然后,轻描淡写地说:“早些回来。”

    马车渐行渐远。

    白尘在如是斋首座坐下,冷眼看着左方那黑色披风眼神飘忽的男子,还是克制了心中情绪,道:

    “层云,二殿下的意思你不过是转达,不妨直说。”

    “殿下吩咐,侍卫还不能撤走,白大人武功虽高,可是殿下爱才之心更甚,留在身边总是多些帮手。”

    白尘默默捏住衣角,此时,他的心中已闪过一丝杀意,却还是不动声色,听那些人把话说完。

    二皇子有何新的安排,潘奎是何表示,他统统不在意。

    他还没有想好,如何对小昭解释自己的处境,还有来到金陵的动机。

    院中的丫鬟仆人还有侍卫,多半都是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此刻兰昭和他们独处,不知是否会出什么差错。

    现在不是除去这些危险的时候,在二皇子没有完全信任自己以前,他只有等。

    白尘下了马车,踱步走回宅院之时,忽然驻足,警告身后的两名侍卫道:

    “如今家中有了女眷,告诉你几个兄弟,无事不得进内院打扰,否则,必使你们有进无出。”

    两名侍卫悻悻地停下。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们也不敢再提奉命之事。这位白大人是何事都做得出的。便是回去速报殿下,想来也是这个结果。

    白尘见他们不动,又厉声道:

    “叫那几个人给我滚出来。”

    待夜色初上,两人于湖心亭小坐,天色已暗下来。院内侍候的人陆陆续续地将灯点上。

    这亭子不过是在园林之中,但因四周皆是流水,便名湖心亭。

    清风徐来,水面倒映着灯火的影子。

    兰昭终于还是将一切娓娓道来。

    白尘听闻,虽然兰昭官宦人家女儿的身世在他的意料之中,可是想到周府遭遇,还是心疼不已。

    他犹豫再三,告知了她故事的结局。

    坊间说法,那年寒冬,周明泽病故,妻子林氏殉夫而去,来年春天次子染疾郁郁而终,不久后长子亦消失踪迹。至于家里的姨娘,无人关心她的下落。

    兰昭心中悲恸万分,却流不出一滴清泪。她站起身,凭栏倚望着脉脉流水。

    同这流水一般,那些泪都流淌进了她的心里,化作永远的寒冰,在最痛彻的地方冻结。

    白尘看着她神伤,又不知如何相劝安慰。

    过了很久,兰昭才坐回席上。

    他原不想此时说,可又不得不讲。

    “当年的事情若是京中的指令,你一定还在名册上。周扶屿这个名字不用为好。”

    兰昭道:“即便如此,暗杀是密令,必不是官府名册。”

    他不言。

    她又道:“我不用原名便是。”

    似是忽然想起什么,白尘又问:

    “此事可有旁人知晓?”

    “不曾。今日一天,我只对丫鬟说过十二字:可以收了,请让一让,别跟着我。”

    白尘笑了。

    她又道:“我记不清那黑衣人的模样,可是如果再见,我一定能认出来。”

    当年,她刺了他一剑,可是他并未害她姓名。

    她一定要问个究竟。

    白尘正襟危坐,认真起来:

    “你作何打算?可是要查当年那些人的身份?”

    兰昭道:“不仅如此,我要查出当年的真相,查出我周家藏在暗处的仇人。”

    白尘无话可劝,他亦理解她的想法。不过,这一席话让他更加确定了自己的计划。

    与其看小昭在危险的边缘游走,不如让她安全地待在自己的身边,哪怕是走进黑暗中来。

    说话间,有丫鬟路过,朝湖心亭望了几眼。

    兰昭低声道:

    “他们不是你的人,我说的可对?”

    果然。伶俐如她。

    所以究竟怎么做得自然,还要从长计议。

    “你究竟是做什么的?为何白日里丫鬟称你为大人?”

    白尘尚未想好作何解释,加之现下兰昭情绪激动,时机不对,他便为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敷衍道:“若有朝一日你能保护自己,我自会奉告。”

    说着,便要先行离开。

    “那要如何才算呢?”兰昭见他要逃离现场,追问起来。

    “如若赢了我,便算是了。”白尘没有回头。

    夜晚,书斋里灯火通明,修长的手指轻抚琴弦。

    忽而,烛火闪了一下。

    白尘微微侧头,一手护住瑶琴,另一手轻轻扶住案角。

    兰昭推掌过去的时候,他早有准备,轻松闪躲开来。第二掌一出,他侧身便捉住了她的手腕。

    “怎么你的功夫竟无半点精进?”白尘脱口而出,方开始担心会惹她不快。

    他从来心有傲气,行事不羁。可是面对她,却是心细如毛。

    兰昭脸上一红,挣了几下,道:“你弄疼我了。”

    他赶忙放手,小心地在一旁打量她。

    兰昭走到他适才坐的位置坐下。

    白尘递了茶盏过去,兰昭却不肯接。

    “你生气了?”他试探道。

    “我不生气。”

    白尘微微一笑:“让我来猜猜,你原想偷袭于我,却中途改变计划,适才取走我怀中信笺,可惜藏的不好,右手来接的话,怕要掉出来。”

    “此言不虚,”兰昭轻轻眯起眼睛看他,“想不到被你发现了。”

    “若我是你,我会先打开一看。”

    白尘将杯盏拿到自己面前,不紧不慢地喝了起来。

    “这是何物,有如此厚?”

    她低头将其中的羊皮纸取出,小心展开。

    “这张乃是京中舆图,三日之后,若你能记下此图,我便带你去一个地方。”

    “此乃密图,你从何处得来?”

    “金陵城少有秘密。”

    他如是说。

    兰昭不会想到的是,这张舆图,在以后的日子里,会成为他亲手毁弃他们之间的一切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