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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明媚,微风和煦。叶宅院内开满了海棠花。风起,花落。花瓣如同雪花漫天飞舞,落在了叶婉倾的发间。叶婉倾随着家人们跪在地上听着太监阴阳怪气的宣读着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盐运司副使叶穆阳结党营私,贪赃枉法,即日起罪臣叶穆阳及家眷起收押大牢,秋后问斩。叶家奴仆流放宁古塔,永世不得进京,钦此。叶大人,请吧”
叶穆阳跪下接旨“罪臣叶穆阳接旨”
父亲的身影不卑不亢,母亲堂姐们哭成一片,祖母更是昏了过去。
转眼间,粉色海棠花变成了血红色,自己身处一片血海之中。一道长长的闪电划破寂静黑夜,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落下。叶婉倾从梦中惊醒,看着周围熟睡的宫女,叶婉倾才意识到刚才那个不是梦,都是真实发生的。祖母、母亲病故,父亲及家人们被处斩。自己已经不是官家小姐了,而是浣衣局最卑贱的罪奴。从前父亲虽不是什么大官,却也是正六品盐运司副使。叶婉倾想不通,父亲忙于政务兢兢业业,未曾有过不臣之心,怎的会被按上一个结党营私,贪赃枉法的罪名。母亲知道后一病不起,弥留之际母亲拉着叶婉倾的手,嘱咐自己要好好活下去。想到这些叶婉倾抱着膝盖小声哭泣,自己本该和家人一同问斩的,怎么突然被召进宫中,成了罪奴。母亲临终前最挂念的就是自己,现在疼爱她的人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叶婉倾摸了摸自己的腿,膝盖处隐隐作痛,这是自己的好表姐白依依送给自己的礼物,白依依住在叶家,对自己千依百顺温柔大方,甚至自幼一同长大的堂姐叶婉宁和表姐起了冲突,自己也总是护着这位表姐。可就是这位自己处处维护的好表姐抢了自己的未婚夫婿,命丫鬟弄伤自己的腿,勾结外人陷害叶家。现在自己是掖幽庭的罪奴,白依依成为了高高在上的世子夫人,一夜无眠。
和往常一样,叶婉倾抱着一大盆衣服一瘸一拐的走入浣衣局,突然宫女落儿朝着叶婉倾丢过来一件湿漉漉的衣服,颐指气使的说道“小瘸子,你把这个洗了”。听到这个称呼叶婉倾扯出一抹苦笑,自己原本是家中最爱美的孩子,父亲哥哥们在任上,每次过节回家都会给自己送来当下最时兴的绸缎、簪花。白依依知道自己最爱惜仪表,命自己的丫鬟打断自己的腿永远不能跳舞,甚至走起路来都一跛一跛,毫无仪态可言。
叶婉倾默默地收起衣服没有说话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清洗衣服,落儿看到叶婉倾没有搭话的意思,更是变本加厉:
诶?小瘸子,我在跟你说话....
小桃看不下去,出言相劝
“落儿,够了,别再说了”
“有什么不能说的,一个瘸子,长得再漂亮又有什么用?还是不能在主子跟前侍候,上不得台面”
落儿边说边上前踢翻了叶婉倾的衣盆,叶婉倾抬头冷冷的看着落儿,落儿指着叶婉倾对拦着她的小桃说道“你们看啊,我最讨厌她这一副倨傲的样子,还当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吗......”
“好了落儿别再说了,李嬷嬷让你把安贵人的衣服送过去,快去吧,别耽误了。”
落儿冷哼一声离开了,叶婉倾一件一件捡拾着衣服,小桃蹲下来帮这叶婉倾整理
“落儿就是那种性子,对了,这是我托人拿的药,晚上你敷在腿上,可以治腿伤呢,你这腿伤拖了这么久,在不治可不行呢”叶婉倾收下药膏,感激的冲小桃笑了笑。
浣衣局掌事李嬷嬷过来看到叶婉倾和小桃在低语大声呵斥
“这么多活看不见吗?赶紧干活,小倾你把洗好的衣服送去监栏院”
小桃一听,急忙说道:
“嬷嬷,监栏院离这那么远,小倾腿受伤了,要不然我去送吧”
李嬷嬷瞪了小桃一眼
李嬷嬷:轮得到你说话吗?把衣服洗了,快去!
叶婉倾捧着一大包衣服,一瘸一拐的向监栏院走去,路过长街,突然宫人们纷纷下跪,叶婉倾捧着衣服愣住了,身边一个小太监一把拉着她跪下,膝盖处传来钻心的疼痛。
小太监:“你想什么呢,苏大人进宫了,还不跪下行礼?”
叶婉倾:“苏大人?苏凌霄?”
小太监慌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看了看周围,低声说道:“你怎么能直呼将军名讳?苏将军可是平定西北战乱的功臣,现在朝中就属苏将军最受皇上青睐”
叶婉倾偷偷抬眼看了一眼一身戎装的苏凌霄,苏凌霄她面前走过,她赶忙低下头,人走后,小太监开口:“你新来的吧?这你都不知道,苏将军是朝野上下唯一一个可以身穿戎装面见圣上的人,也是当今圣上最信赖的人,权倾朝野呢”
叶婉倾:“权倾...朝野吗?”
小太监:“是啊,总之以后见到都要行跪拜之礼,懂了吗?”
叶婉倾:“他...这么厉害吗?”
小太监一脸骄傲:“那当然,可以说没有苏将军就没有如今的太平,行了行了,不同你说了,我先走了。”
叶婉倾回想这刚才小太监说的话,思绪回到了过去,孩童时的叶婉倾在海棠树下指着苏凌霄的鼻子生气的说道:“你这个没爹娘的孩子,我要你当我的马给我骑!”苏凌霄凝眸冷冷的看着叶婉倾,好看的眸子露出鄙夷。
苏凌霄一字一顿的说道:“男儿膝下有黄金,我是不会跪你的。”
叶婉倾身边的嬷嬷踢向苏凌霄的膝盖,苏凌霄被迫跪了下来。
嬷嬷:“我们大小姐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
苏凌霄捏紧拳头咬着牙:“叶婉倾,总有一天你会还回来的。”
现在自己跪在苏凌霄面前,他还真的是让自己还回去了呢,以前家中最卑贱的养子,摇身一变成了高高在上的权臣大人,宫女太监见到都要行跪拜之礼。真是风水轮流转啊,想到这里,叶婉倾自嘲的笑了笑。不知不觉走到了监栏院,叶婉倾收回思绪,把衣服交给管事太监,转身离开。走到一个四下无人的地方靠在树下休息片刻,叶婉倾从怀里拿出小桃给的药膏,挽起裤管膝盖处的伤痕已经结痂,丑陋的疤痕刺痛了叶婉倾的眼睛。突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在说话,叶婉倾连忙放下裤管走了过去,看到了小桃的背影。
叶婉倾:小桃!
见到叶婉倾,和小桃说话的那人转就走,小桃双眼通红,慌张回头,看到叶婉倾吓了一跳。
叶婉倾:小桃,刚才那人是谁啊,怎么走了?你哭了?
小桃揉了揉眼睛慌忙解释:“没事的,刚才那人是我同乡,她跟我说........我娘身体不太好,我有些担心.....对了,小倾,你晚上在浣衣局旁边的小溪等我,我有个事情要告诉你”
叶婉倾:“什么事啊,现在说呗。”
小桃神色慌张:“刚才偷偷跑出来,不能让嬷嬷发现,我得快回去了,今夜子时你等我。”
另一边,华丽的侯府内白依依坐在踏上:“雀儿,吩咐下去了吗”
“回禀世子夫人,已经安排宫女,今晚就动手”
白依依慵懒的拿起铜镜,欣赏自己的面容
“这叶婉倾命还真大啊,本该秋后问斩的...罢了,让人做的利索点”
雀儿毕恭毕敬的应了声“是”
子时,湖边,叶婉倾一瘸一拐来到湖边,看到小桃背对着她,叶婉倾拍了拍小桃的肩膀
“小桃,这么晚了叫我来这里做什么啊”
小桃像是被吓了一跳,看到来人是叶婉倾,赶紧平复情绪,颤抖的说:“小倾,对不起,都是世子夫人让我这么做的.....千万别怪我。”
叶婉倾不解的看着小桃,伸手拉了拉小桃
叶婉倾:小桃,你怎么了?
突然小桃伸出手猛的推了叶婉倾一下,叶婉倾重心不稳跌入湖中,拼命挣扎,岸上的小桃跪坐在地上。
叶婉倾:救...救...命...
小桃颤抖的说“千万别怪我,都是白依依,如果不杀了你,我家人就没命了,千万别怪我.....”
叶婉倾意识模糊停止挣扎,逐渐下沉,往日记忆如同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中闪回。记忆里:叶宅外,叶婉倾准备随家人们上囚车,白依依身着华服带着丫鬟走了过来,小丫鬟上前塞给太监一个红包,白依依走到叶婉倾面前一脸得意。
雀儿:叶婉倾,你还以为你是那个千娇百宠的官家小姐吗?见到世子夫人为何不跪?
叶婉倾红着眼睛:“白依依,我与母亲待你不薄,你为何抢我夫婿,对我百般羞辱....”
雀儿打了叶婉倾一巴掌:“一个犯人也敢冲撞世子夫人?”
白依依:“雀儿,叶家大小姐不分尊卑,你来教教她。”
白依依身边丫鬟雀儿一脚踢像叶婉倾,叶婉倾一下跌落在石子路上,膝盖撞到了石头上,膝盖渗出了血染红衣裙,叶婉倾不顾疼痛死死的盯着白依依,白依依俯下身,压低声音:“叶婉倾,你去牢里等死吧。”
下一刻瞬间回到了自己在宫中的时候,叶婉倾一瘸一拐的抱着一盆衣服路过花园里听到几个宫女叽叽喳喳的叫嚷着
宫女甲:快看快看,苏将军进宫了。
宫女乙:苏将军?平定西北叛乱的那个将军?
宫女甲:对,他现在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听说他是以前罪臣叶家的养子。
宫女乙:叶家人不都问斩了吗?怎么这位......
宫女甲:是呀,要不然说这个苏将军是个福泽深厚的,听说叶家人苛待他,后来更是除名族谱,赶出了叶府,苏将军出了叶府便去从军了,所以叶家出事才没连累他,如今苏将军衣锦还乡叶家人知道肯定后悔死了。
宫女乙:我要是叶家人定要把苏将军当祖宗一样供起来,这叶家人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
宫女甲:我倒觉得这个苏将军是个有情有义的,当初叶家母女赶苏将军出府,结果我听皇上身边的禄公公说皇上赐苏将军无数赏赐他都没要,只求皇上绕叶穆阳的嫡女一命。
当时的叶婉倾听到这些对话愣住了,原来自己苟活于世是拖了这位养子的福,叶婉倾神色复杂的看着远处威风凛凛的苏凌霄离开了,可是她却不知,苏凌霄叶回头面色复杂的看着叶婉倾一瘸一拐的背影。
在水中逐渐下沉的叶婉倾心想,果然是要死掉了吧,不然怎么会看到原本自己看不到的。
最后一个画面是初入宫是叶婉倾被嬷嬷掌嘴,脸颊红肿在长街上罚跪,苏凌霄身着华服坐在轿撵上路过,居高临下的看着叶婉倾
苏凌霄:叶婉倾,你可曾后悔?
苏凌霄的声音不断回荡,叶婉倾逐渐下沉
后悔吗?后悔吧,如果当初对苏凌霄好一点,如今是不是不会这样。可是还有.....如果吗.....
叶婉倾好像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叫着她的名字,她想睁大双眼,却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跳入水中,自己...果然要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