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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宰眼前白光一闪,再睁眼时,他正在星空中飞速移动。四周星云流转,五色斑斓,浩瀚深邃。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一颗深蓝色泛着灵光的星球在眼前,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感受着引力的增加,姬宰此刻脑中只有一个念头:“MD,死定了!”
然而主角没那么容易死,一阵剧痛传来,姬宰有点懵。尽管身上很痛,但顶多也就二楼摔伤的程度。难道刚才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不成?!
没错就是幻觉!接着的一切帮他再一次证明了这一点。
姬宰正头晕眼花,躺在地上还没缓过劲儿来,就见一颗硕大的虎头出现在了他的上方。接着是一个兔头、鱼头、猫头、蒜头……各种稀奇古怪的生灵在姬宰身边围了一个圈儿,指指点点。
“一个小娃娃,从天上掉下来的。”
“这都没死?!这小娃娃的血脉好强。”
“什么种族的?!看起来像是个人?!”
“应该是个人吧?!难道是哪个前辈,路过的时候把自家孩子掉下来了?!”
“这个……”
……
里三层外三层,果然,爱看热闹其实是不分种族的。
一个满头桃花枝的娇俏少女,轻挥衣袖,往姬宰身上施了个法术。一阵桃花香拂过,身上可见的淤青顿时消散了许多。
“好些了吗?!”
姬宰微微点头。
一张嘴横穿整张脸,眼睛大得恐怖的蛙人,性格却很是热情,只见他一手将姬宰从坑里拎出来摆好:“小娃娃,你家大人呢?!”
姬宰感觉手臂上被接触到的地方一阵滑腻,瞬间激起了一大片的鸡皮疙瘩,赶紧退后一步,端正站好。
在陌生的环境下,本着少做少错的原则,他谨慎的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不说话。万幸,它们至少看起来还算友善。
见姬宰一直这样傻乎乎的呆愣着,很快围观群众就没兴趣了,便陆陆续续各自散开。街道上又恢复了千奇百怪,熙熙攘攘的繁华秩序。
姬宰站在街道上,手里握着那个桃花姑娘临走时给的一个桃子,努力的梳理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首先,我肯定是死过一次了。那男的下手稳、准、狠,刀刀致命,记得最后的痛觉在头上。从速度和力度上分析,估摸着脑浆子都出来了。
这样看来,这肯定就不是VR世界了。况且……”
姬宰低头瞄了眼没打马赛克的拇指鸡崽儿,继续嘀咕:“况且,纵然是个新手账号,裤衩子总该给一个吧?!河蟹大神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可是,我不是七点孤儿院出来的啊,怎么会……”
就在这时候,一位去而复返的兔耳大婶走了过来。取出一套兔毛小衣,顺手就把姬宰拎到膝盖上帮他穿了起来。
边穿还边和一旁额头上有个[王]字的老头说话:“这真是天上掉下的小娃娃,身上连件小衣裳都没有。这幸好是掉到咱们青要城,要是掉到深山里,指不定就被哪个没开智的老虎吃了。”
“你别胡说!我们老虎只要不是饿极了的,也不,不怎么吃人的!”老头儿感觉受到了种族歧视,很是不满的说道。
兔耳大婶翻了个白眼,手脚麻利的很快就帮姬宰穿好了衣裳。满意的打量了两眼:“这是我家小白刚化形时给他做的衣裳。哎,你别说,我手艺就是好!”
从始至终,姬宰都只是木然的任由摆弄,脑子里嗡嗡的,早已被死前发生的种种片段填满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被人温柔以待,不仅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更是让他心痛得泪如雨下:“所以,我是真的死了吧……”
兔大婶帮姬宰穿好之后,语气温柔的说了些什么。见他没有反应,只好叹着气走开了。
就这样,在繁华的街心,一个从天而降的人类孩子痛哭失声,这一哭就哭了整整一个白天。妖兽精怪来来往往,谁都能感受到那片浓得化不开的悲意。夜幕降临的时候,姬宰终于不堪重负,晕了过去……
当他醒来时,正躺在一颗极其庞大的榕树顶上。只见他一动不动的睁开双眼,慢慢撑坐起来,双手抱膝。此时月已西沉,纵然漫天的星光璀璨争辉,却依然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候。
往事一幕幕投影在他的眼前,姬宰再一次意识到他已经死亡的事实,悲伤渐浓……
[都怪我……都怪我……怪我没听老爷子的话……往后不能在父母跟前尽孝了……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还这么年轻……还有那么多事情没做……]
正当他再一次沉浸在过去不可自拔的时候,突然,一线天光破晓,金色晨辉晕染开来,漫天星云隐逸到一片墨蓝幕后。
可见的,从东方地平线起,万物都开始沾染上了金色。
层层叠叠,火一样的云霞,喷薄欲出。
刹那间,雄鸡唱白,金乌耀世,万家烟火。
就在姬宰被眼前壮丽美景震住的时候,身下的榕树枝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绿芒。
绿芒如甘霖沁入姬宰的眉心,一时间被悲意蒙蔽的思绪开始拨云见日。
“不,我不能这样下去了,往事不可追。能活着已经是万幸了……
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兄弟姐妹,姑姑小姨,叔叔伯伯,狐朋狗友,玲玲娜娜,莎莎丽丽,仓井麻衣……
对不起了。愿你们一切安好。
我也会,很好的。”
阴霾散去,姬宰嘴角渐渐上扬,又开始恢复了什么事都习惯追根究底的性子:“所以,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呢?!说它是真实的吧……一切都像被滤镜渲染过一样,自然界怎么可能有这么高的色彩饱和度?!而且那些怪模怪样的生物竟然都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这不是扯吗?!可若说它是虚拟的……这皮肤上的纹路,每片树叶的脉络,凌晨的冷,清凉的风……想不通……想不通……
我思故我在,姑且,当它是真吧。多想无益,先跳过。
那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呢?!之前看那些稀奇古怪的非人类,像是异界兽人,但这会儿看太阳中间的金乌虚影,又像是洪荒世界……洪荒吗?!那是不是有鸿钧道祖、伏羲、女娲、三清……”
姬宰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突然发现这都是些自寻烦恼的问题。目前当务之急是——谁把他放在这儿的?!嗯……这也不太重要,重要的是——该怎么下去?!
这颗大榕树枝桠繁密,一眼望去,光可见的树冠面积就至少有上千平米,姬宰正位于正中间最大的那根树杈上。高度未知,危险未知,感觉树叶间茂盛得无处下脚……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一只鸟人在不远处钻出了枝头,又一只鸟人钻出了枝头,又一只鸟人,又一只……不一会儿,榕树冠上远远近近站上了几十只鸟人。让人一言难尽的是,这些鸟人竟没有一个鸟的特征是相似的,有的头上顶着彩羽,有的背上长着翅膀,有的拖着长长的锦尾,有的撅着个鸟嘴,有的攥着个鸟爪……
然后一只变成鸟迎着朝阳飞走了,又一只变鸟飞走了,又一只飞走了,又一只……
就在最近的那只体型最圆的,直径约一米多点儿,头顶着一根青羽的小胖子,也开始准备变鸟的时候,姬宰连忙爬过去一把拉住了。
“哥们儿,帮个忙。载我一程。”
小胖子仔细的看了他一眼,迷糊的说道:“我好像没见过你?!你也是我们青要城的吗?!”
姬宰比划了一下:“昨天,我从天上……”
“哦!原来你就是他们说的那个,从天上掉下来的人类娃娃啊?!那行吧,我带你转一圈儿。你们人类也真可怜,明明生下来就有了灵智,却什么天赋都没有,没有翅膀不能飞,没有爪子不能爬,也没有鳞片不能游。走路都只有两条腿……”
姬宰:……
这小胖子也是有意思,人形的时候和现在的姬宰一般高,目测不到一米。化成原形,竟是一只翼展至少有五米往上的神骏青雕。紫瞳,金喙,铁爪,头颈背都是墨青色,两翼外侧的飞羽、坚硬的尾羽柔软的腹羽,颜色则略明亮一些。通体仿佛泛着淡淡的青光,威风凛凛,看着很能唬人的样子。
姬宰跨坐在两翼之间,乘风而起,感觉天地任我遨游!牛×!
当然,耳旁若是能清静些,此刻或许能更有逼格一点儿。
“听说你昨天哭了一整天,他们说这可能也是天赋,还怀疑你是水族的,只是化形比较完全一些。后来还是榕树奶奶告诉我们,你就是人类。说起来,我们这边的人类还真的特别少见……”
青雕吞吐着阳精紫气,稚气满满的说着一些相关不相关的话。
姬宰边用心的提炼着少量的有用的信息,边观察着下方的城池。
整个城池其实只是一个环绕在榕树冠外围的聚集地,除了他掉落时的那条街道勉强能算是商业区,整个城池都没有什么清晰的区域规划。东一个房子,西一个房子,形状更是千奇百怪。之所以勉强能算是个城池,只是因为它确实有城墙和四个大门,哪怕城墙和城门都是由榕树枝长出来的。
过了一会儿,太阳里的金乌虚影消散了,青雕也开始往榕树上返回。
“今天谢谢你了,我叫姬宰。哥们儿怎么称呼?!”
青雕又变回了小胖子的模样:“姬宰吗?!好,我记住了。你叫我胖雕就行……你随我来,我带你去榕树奶奶那里。”
看着胖雕热情欢快的隐没在树冠下,姬宰也沿着他撑开的缝隙钻了进去。
谁知这一弯腰,一低头间,就仿佛进入了迷失幻境,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投射到树冠下方,无边无际的幽暗树荫之中。触目所及都是金色绿色的丝影光斑,如萤火,如星辰,美轮美奂。
一木即可成林的榕树,长着数不胜数的气根。光暗交织,虚虚实实之间,若不是有胖雕带路,姬宰恐怕很难找到正确的路径。两人沿着树枝走,不一会儿就找到了纠缠着气根,直径六米左右的主干。
又往下跳了几个枝桠,他们停在了约一人高的大树洞前,“就是这里了,你进去吧。榕树奶奶肯定正等你呢。我先走喽。”说着,胖雕便转身折进了另一个气根后,消失不见。
姬宰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眼前的空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也没有其他特别的声音,他却有一种静谧和喧嚣共存的矛盾感。
定了定神,手扶着树洞的开口处,踏出半步,将身子往树洞里探进去了些。
没曾想,黑通通的树洞里竟是亮堂堂的一间圆形屋子。
光源来自屋顶,一颗拳头大小的金色明珠,屋子里的布置的十分温馨古朴。进门正中的地上是一席一矮几,右手边墙上是一幅画像,画像前的堂桌上供着水果鲜花。左手墙边是个木柜,一妇人正背对着姬宰在柜子前收拾着什么:“小娃娃,快进来。奶奶这里有甜甜的桃汁,给你倒一杯尝尝。”
说话间,妇人转过身将手上的托盘放到屋子中的矮几上。然后盘膝坐在席上,先饮了一口,一脸[哇!真好喝!小朋友要不要来一杯?]的表情。
见此,姬宰不禁含笑走了进去。倒不是嘴馋那杯桃汁,而是妇人此时的样子让他想起了,曾经一楼那家幼儿园的老师。
“榕树奶奶好。”
“嗯^-^乖。”
其实榕树奶奶看着并没有一丝老态,白衣绿裙,娉婷雅致。墨绿色的头发盘成一个简单的髻,几片榕树玉叶点缀在一侧发间。肤色洁白,面容端庄慈和,找不到一丝岁月的痕迹。说是十八九也可以,说是八九十……八九百……八九千……也未可知。
“小娃娃叫什么名字?!”
“姬宰。”
“姓姬的……那姬宰初来青要城,是路过还是打算长居呢?”
早已对自己的名字免疫的姬宰有些迟疑,这个问题他还没想过。
榕树奶奶见他答不出来,便换了个说法循循善诱:“那你现在有什么想要去的地方,想要做的事吗?!”
“额……这个倒是没有。”实话,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对目前的情况两眼一抹黑,哪能有什么要做的事?
“既然这样,那你就暂时先留在我们青要城吧。一会儿我让小胖雕,领你去找个地方先安顿下来。以后有什么打算,以后再说。看你现在这四五岁的模样,想必这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什么远路。”[啧]榕树奶奶抿了一口桃汁,甜蜜蜜的滋味儿让她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啊?!姬宰有些愣住了。难道不是应该先问我从哪里来,然后为什么从天上掉下来吗?!要知道,为了回答出这个提问,他一路上是绞尽脑汁的编理由。结果你竟然不是这个?!就算不问,难道你就不觉得一个四岁的人类小孩,这样独自出现很古怪吗?
就好比考生高考前,押了一个必考的考点。花了大量的时间去学习,好不容易感觉勉强学得差不多了。拿到试卷却发现根本没这道题!这滋味儿……啧啧啧,一言难尽。
不过,姬宰也不敢多问,只默默的低头喝着桃汁。你别说,这桃汁在米白色内壁的青竹杯里,汤色鲜亮粉粉嫩嫩的。一口下去,清甜中伴着浓郁的花果香,不知不觉就一杯见底了。
“好喝吗?!”
“嗯嗯^-^”
“这壶中差不多应该还有一杯。说起来,还是奶奶沾了你的光呢,桃枝这丫头性子小气,别说一颗大桃子了,平时连片小叶子都舍不得给人。没想到第一次见,就对你这么大方。回头奶奶给你一篮子榕果,你去还礼给她,没准儿还能再混一颗桃子回来。”
榕树奶奶一副悠闲自在唠家常的样子,让姬宰恍惚间似是看到了自家奶奶还在耳旁絮叨,也不知这会儿老人家会难过成什么样子。想着想着,心口便是一阵剧痛,酸意直达眉心,眼眶欲裂。往事瞬间涌上心头,思绪一片混乱,巨大的悲意开始蔓延……
“要我说,你这孩子也确实是个有缘法的。整个褔山山脉那么大一片儿,你东不掉西不掉,正正好就掉到我们青要城。但凡你偏上那么一点点,任是掉到哪个山头上,你这样细皮嫩肉的小娃娃,怕都是凶多吉少。所以啊,就看这落地的位置,就知道你家长辈定是积累了不少功德。你呀,往后可要珍惜着自个儿,别辜负了先人的这份护佑。”话音中暗含着安抚人心的韵律,榕树奶奶边说着边用手轻轻抚过姬宰的头顶,一阵绿芒若隐若现。
这一次,姬宰并没有如凌晨一般立刻就恢复清醒,反而陷入了更深层次的昏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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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又被奶奶打了?这么没精神的?!”
“鸡崽儿!我的鸡崽儿哟……”
“爷爷,别哭了。我没死,就是穿越了”
“什么?!你穿越了?!真的假的?!你快给我说说你穿越到哪儿了?!”
“(#¥%@*&**)……就是这样,我现在榕树奶奶这儿,她人很好,和奶奶一样。”
“啧,你说我年纪这么大了,也不知道百年之后有没有机会穿越。你说的那个什么图纹,当时也没见你手上有啊?!电脑里面也没有……至于诸葛院士的那个视频,网上倒是有很多解析。但是,也没见到你说的那个什么图纹啊?!”
……
“不用担心我了,奶奶,我现在很好。这里特别有意思。”
“怎么不担心?!就担心你这个小鸡崽子有了新奶奶,就忘了我这个旧奶奶了。我跟你讲……(!@#¥%&*¥#)”
“行行行,我知道啦!您老自己注意身体就是了。一百岁以前,可千万别来找我。”
……
“哥,往后爸妈就拜托你了。”
……
“妈,我有N张银行卡,都放在……密码都是一样的******。存了点儿钱,您老留着往后零花吧。记得帮我把花呗还上,死了还欠着这点儿小钱,怪不好意思的。还有我的房本儿……”
……
“爸,您保重。”
……
梦境中,他见到了每一个他放不下的人,一一和他们说话,最后在彼此的祝福中告别,让所有的悲伤和遗憾都化作了深深的思念,珍藏在记忆的最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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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吧,我一会儿带他去。”
迷迷糊糊间,便听到胖雕瓮声瓮气的应答声。再睁眼,房间里便只剩下胖雕和他两个人了。
“榕树奶奶呢?”
“奶奶清修去了,她让我等你缓过来以后,带你去找个住的地方。你现在怎么样?!”胖雕艰难的蹲下身来,关切的看着趴在矮几上的新朋友。
“不能更好了!”姬宰一个弹跳站了起来,眉目晴朗的笑道:“咱们走吧,第一站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