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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山的第一夜,魏璟迟迟未眠。
三弟今天做了什么呢?
有去找薛少竬耍么?
也不知鹦哥怎么样了,轻瑶给它喂食了么?应该喂了,或许是莲珠喂的……
好想吃离刀紫苏膏,还有蜜煎雕花,凉斟果子……
明日师傅教什么呢?师傅,师傅会什么我也不知道啊,他,杀过人么……
爹为什么要给我找师傅,不给三弟找呢?或许,也可以给大哥找,不过大哥那么忙,想来也没功夫学……
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去?今日是廿七,也不知道这一次的冬金宴还能不能去…还早呢,算了,不去也罢,不是些讨好的宗戚就是些暗地里不服气的官家,可不去,就是有点可惜了……
魏璟想得迷迷糊糊,也睡去了。
次日,郁秀百让他在三柱香之内绕着山腰跑一圈,还得抱着他那条黑毛狗子。
“啊,师傅,三炷香?还有,这狗也太重了,我抱不动啊!”
“你若是不嫌弃,也可以背啊!”
“背?我还是抱吧。”
天还是冷的天,魏璟跑起来没多久,便口鼻发干,呼吸艰难,两只脚像是绑了千斤的砣子,好在狗子不闹腾,不过就是尿了他一身,魏璟还没这样过。
良久,良久,魏璟抱着狗子摇摇晃晃地走了回来,才累趴下。
“不错!是跑了一圈,不过香早就烧完了!现在把身上洗洗,明天争取两柱香!”
“啊,还来!我三炷香还没跑到呢,师傅!”
郁秀百也不回头,径自上阁楼去了,任他喊叫。
少许。
“小子!穿好了么!”
郁秀百铺开小指粗细的铁针,两头尖。
“师傅,这是做什么?”
“这个”。郁秀百拿起一枚道
“叫做定功铓,看见前头那棵树没?站在这儿,把它飞过去,试试!”
魏璟接过定功铓,迟疑地望着纷然的落梅。
“像这样。”
郁秀百黑袖一拂,那铓深深地吃进了树身里,不容分辨。
魏璟见状,很是佩服,他看准了,使出个浑身力气,不中。
再来,还是不中。
魏璟飞铓几十遍,上百遍,不中,连树都没蹭到。
他揉着右臂,有气无力。
“师,师傅,我想歇歇...”
“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倘若下一次便中了呢?等你歇完了,却又生手了。”
他缓了气,不假思索,换了左手去捡起铓来。
天色渐晚,残阳落西山,薄云层层,叠染华金。
魏璟拿起筷子来,颤颤巍巍,使不出夹菜的力气,只好换了瓷玉的如意勺,极轻地舀起汤来,郁秀百见状,反而些许窃喜,给他夹了两个羊汤焦耳。
“师傅,这个太好吃了!”
“那就多多吃,吃饱了才有力气。”
“师傅,这个碗也很漂亮。”
魏璟虽是身上疲累,说起话来倒不见倦意。
“比你家的漂亮?”
“嗯!我还未见过这样的,有一个样式像的,却比不上这个。”
“你要是喜欢,我送你就是了,反正不少这一个。”
“谢谢师傅!”
魏璟勺了煎糖芋魁正要往郁秀百碗里放,怎料他挥着筷子道
“师傅老牙闹疼,吃不得这,吃不得!”
未几,师徒二人吃饱喝足,魏璟收拾碗筷之后,提了中庭的走马灯,将它挂在那照水梅的低枝上,转身掂了掂定功铓,继续飞掷。
锦云穿残月,落梅染清尘。兔影之下,笃笃有声。
日月相送,斗转星移,掷飞铓,轮山走,朝读典经夜颂文,闲时挥毫倦题诗。
不觉间,已是朱律临。
这日起身,天色清朗,碧穹分云,日头渐烈,魏璟飞出定功铓,次次入木七分,出了身大汗。
“小子!过来。”
郁秀百端了碗什么,木锤搅动着。
“师傅,你给我脸上抹的什么东西啊?尽是望月砂的怪味儿......”
“这可是好东西我跟你说,我就配了几回,你倒是有福气!”
郁秀百把魏璟的脸掰过来弄过去,搽了个均匀,还开始往脖子上抹开来。
“到底作什么用!?”
“你小子,你爹交了个明珠玉润的少公子给我,我要是还回去一块黑炭头,你爹不得灭了我啊?”
“哦~师傅,你一个老儿还配这种药,我看你一定用了不少!”
“你还抹不抹了!啊!”
“抹!手也要!”
魏璟穷极巧练,练就七分定功铓,今日步履虽未如风,却已能点竹登临,郁秀百自然要做出转变。
“小子,过来!”
魏璟挽了汗额上的落发,继而小跑了过去。
“师傅,你这是针?怎么没穿线的小口啊?”
“这……是针!今天开始,你就把它当做铓来练。”
“好细!”魏璟看看手里的铓,又看看郁秀百手上的针。
“这针?师傅,这怎么可能使得出劲来呢?”
“怎么不可能!你看着啊。”
郁秀百挥手就是三枚针,正正好穿过三张霎时落下的林叶。魏璟跑过去捡起那叶子,对着日头瞧见,皆有细孔,他扭头想在枯叶里把针也找出来,不多时,惊见针针入岩桂,八分。
他想把针拔出来,差点刺破双指。
“师傅,我,能不能只用铓?”
“铓,铓叫什么名字来着?”
“定功铓啊!”
“对,定功!它就是个定功的作用,这个针,才是正菜!怎么?你不想练啊?”
“想!当然...想……”
“还有啊,左手也得会。”
“师傅,我右手用的惯。”
“若是有天被砍去了,你岂不是白学了?”
“嗯,也对!”
郁秀百扔给他一把剑,魏璟接了过去,淡金云纹,宝玉镶嵌。
“也要学剑?”
“这个就是为了没针的时候,不至于等死嘛!”
“这么说,若是剑被缴了,那师傅,我还要学什么才好?”
“有觉悟!自然是穴脉,飞毒和格术。”
“格术?”
“嗯……这个,意思就是,我要打你,但你不能让我打你,还反过来打我,并且打飞我,七尺之外。”
“那就是打架咯!”
“这个,它和打架不一样,你学了就知道了!现在先练练这个针,练吧!”
郁秀百饮尽杯中清茶,转身之后,魏璟呆站原地,这个时候,他是真的想方夫子了,甚至羡慕每日只需要抄抄书经和题题诗的魏旭。
“师傅!你先别走!”
“哦?所谓何事啊?”
魏璟重新拿了针,跑过去道
“你能不能再给我飞三遍?就三遍!”
“好!三遍,仔细看着啊!”
郁秀百飞完一遍后,双指压住五枚针,袖手一挥,针针穿叶。
“最后一遍,看好了!”
他三指并拢,飞出的针是上次的一倍,前头的那棵岩桂快成针板子了。
郁秀百望了一眼若有所思的魏璟,只背着手进了中庭,什么也没嘱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