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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一个骄傲又傲娇的人来说,最讨厌的事就是被人戳穿心事,尤其是毫不留情地当面戳穿,简直不留一点情面。例如此时此刻,曲娆一脸肯定,根本就不像疑问而更像是嘲笑一般地问洛宁慕——
“长公主是不是因为高岳要回来的事睡不好呀?”
啊呸!
难道曲娆也如那个蠢丫头酥月一般,以为自己乍然听到高岳要回来的消息之后“不能自拔”,高兴得睡不着?
洛宁慕突然有点后悔,后悔自己没在曲娆刚走入寝殿的时候把她给轰出去。
此刻,洛宁慕感觉到,自己因没睡好而引发的头痛在曲娆的按摩之下感觉好像缓解了不少,所以,在听到曲娆的问话之后,虽然十分心烦,但看在头痛缓解的份上,最终还是默默忍住了没有吭声。
算了,曲娆跟自己根本就不算太熟,她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洛宁慕想算了,曲娆却一点都不“算了”。
她见洛宁慕没有反应,又接着道:“高岳这人的确十分不错,这一点,内宫外朝无人不知,只不过……”说了一半,又只是沉吟不语,只是笑着看洛宁慕。
不知为何,虽然早在四年之前,洛宁慕就知道高岳是自己的驸马,但在四年之后的,洛宁慕依然不喜欢任何人在自己面前提到这个人。不管在她面前提到高岳的人是什么目的,洛宁慕都总是觉得,这人必定是抱了一种看热闹的心理。至于看什么热闹……呵呵,只有天知地知此人自己知。
此刻提到高岳的人是曲娆,洛宁慕依然没有好脸色。
尤其看到曲娆的神色,再听她故意掩住一半的话不说,便知曲娆是有意要引自己开口。难道她真会傻呵呵地问“只不过什么”吗?
哼。
洛宁慕依旧沉默,在沉默中沉默,铁定了心要堵一堵曲娆,让她自讨没趣说不下去。
可惜曲娆大概真是传说中的厚脸皮。
曲娆似乎一点都不介意洛宁慕的毫无反应,她只是收回了给洛宁慕按摩的手,又若无其事地道:“我一提到高岳就让长公主如此不快,看来是我猜对了。”
不快?对,她是不快得很!
可是猜对什么啊猜对!她还一个字都没说呢,曲娆怎么就一副要给她下结论的样子。
洛宁慕的脸变得更黑。
——尤其是在那双能缓解她头痛的手收回去了之后。
“关你什么事!”
洛宁慕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不在沉默中沉默而死,就必定得在沉默中狠狠地爆发一把。
长公主洛宁慕并不是个温顺的性子,一再的沉默并不是示弱,从此刻的情况来看,那干脆是在积蓄着爆发的力量。
往往在这种时候,酥月都是第一个被吓哭的。
不过此时酥月倒是不在,唯一一个在场的曲娆很显然不是个会被吓哭的人。曲娆不但没有被吓哭,脸上的笑意反而更深了。
“你根本就不喜欢高岳,对吧?”
“……”
这句话仿佛一盆凉水,哗啦一下从洛宁慕的头顶泼了下来。把洛宁慕浇了个从外到内都冷冰冰,让洛宁慕差点打了个哆嗦。
什么?
曲娆她说什么喜……喜欢?!
莫名其妙。
“我挺喜欢他的。”
长公主洛宁慕直起了脖子,昂起了骄傲的头,将这一句话说得掷地有声,不容反驳。
“哦?”曲娆抿唇一笑,“怎么样个喜欢法?”
“他出身功勋世家,仪表堂堂,文采一流,武功卓绝,性情明朗……”洛宁慕将当年他父皇夸高岳时的句子一字不漏地背下来,最后,再下了一个完美的结论,“而且,他对我也不错,所以,我挺喜欢这个驸马的。”
“就这样?”
曲娆听完洛宁慕这一大段话的描述之后,竟然有些不屑。
什么叫就这样?不然还要怎样?
洛宁慕懒得再跟曲娆废话,挥了挥手就道:“算了,你不懂。”
曲娆刚入宫不久,她的父皇就过逝了,曲娆能懂什么?说不定还不如自己懂得多呢。洛宁慕在心底暗暗地想了想,忍不住又将曲娆打量了一圈。
可惜。
曲娆这样的风姿和品格,就要这样孤苦地凋落在这寂寞深宫里……
——真是太可惜了。
不知曲娆有没有看出洛宁慕眼神之中的“同情”,只听到曲娆又道:“照你这么说,那么……但凡如同高岳一般,出身好又仪表堂堂,还有什么文采武功,性情不错又对你不错的人——你都挺‘喜欢’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那能一样吗?
“高岳已经是最出众的了,不可能有人与他一样。”
洛宁慕迅速地应答。
“那可未必,我听说李太师的孙辈之中有个不错的年轻人,与你年岁相当,四年之前年纪还小,当然看不出什么来,如今传出来的名声可未必比当年的高岳要差上许多……你也会挺‘喜欢’?”
“那也……不一样。”
“为何不一样?”
“高岳才是我的驸马,其他人又并非我的驸马,我为何要喜欢?”
“真是有趣。”曲娆听了洛宁慕振振有词的这一番说法,笑眯眯地道,“这么说来,你喜欢的只是‘驸马,’而并非高岳嘛。”
“有什么差别?驸马就是高岳,高岳就是驸马!”
洛宁慕本来就有些头痛,又被曲娆问了半天,洛宁慕都不知道自己是被曲娆绕晕的,还是被自己绕晕的。其实说到最后,她自己也觉得自己的说辞并不是那么的理直气壮,但看见曲娆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洛宁慕本能地就不想输掉气势,反正不管曲娆说什么,她都特别坚定地强调着自己就是“喜欢”高岳的。至于是不是真的那么喜欢……谁管呢?反正,不管怎么样,将来娶她的只会是高岳,她只能“喜欢”。更重要的一个理由是,她似乎也找不出不“喜欢”的理由。
抬眼看到曲娆仍是一脸的意味深长,洛宁慕就更不爽了。
“喂!”
“嗯?不知长公主有何吩咐?”
曲娆仍是那副不正经的笑嘻嘻的样子。
“我头痛!”洛宁慕想着,反正她跟曲娆没大没小大吼大叫也不是第一次了,相信彼此之间都已经习惯了,那么,她就不客气地开口了,“你刚才按得……还算不错吧,你再给我按一按……”
“哦。”曲娆倒是并没有因为洛宁慕那不客气的口气而有什么不快,反而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非常听话地又伸出手来给洛宁慕轻轻揉着额角,“看来,我给长公主按头的时候,长公主也是挺‘喜欢’我的,对吧?”
有完没完!
洛宁慕想要发作,却听得门外有匆匆的脚步声正朝着这边来。
不知为何,洛宁慕突然有点心虚,一抬手,啪的一声打开了曲娆的手。
与此同时,门外的人也已经走了进来,正是去请太医却请了大半天的酥月。跟在酥月背后的那个人,洛宁慕也很熟悉,是太医院院首章太医。可是在章太医之后,还有一个人走了进来,竟然是……
会移动的全套大礼服架子——
凌皇后?!
凌皇后迈入寝殿,一抬眼就看到了曲娆,接着,脚步就缓了下来,看向洛宁慕的眼神也变得颇具意味起来。
行,又要误会了。
“章太医快给殿下看看吧,殿下早起就不舒服,脸色也不太好。”酥月倒是那个最不会看气氛的人,所以有时候也反倒是个破除尴尬气氛的小能手。
章太医已是花甲之年,自然不必避讳什么男女之防。行过礼之后,章太医便坐了下来,给洛宁慕把脉。
当然,洛宁慕本身就没有什么病,不过是因为没睡好觉而已。
章太医倒是认真,把脉之后又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听起来都像是养身之道,听起来好像挺那么一回事的,可洛宁慕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最后,章太医又道:“长公主虽然年轻体健,但素日也要注意保养,不可忧虑多思……”
……
啊呸!她什么时候忧虑多思了?!
谁还没个做噩梦没睡好的时候?
章太医啰嗦完了之后,又郑重其事地写了个方子交给酥月,又叮嘱了酥月一大堆需要注意的事项。
洛宁慕倒是坦然,正好有个“生病”的借口,那就索性歪在床头装出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好了。至于曲娆和皇后嘛……她们喜欢大眼瞪小眼就瞪着呗,洛宁慕才不管呢。
瞪了一会儿之后,连章太医都告退了。
凌皇后才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本宫在路上遇见酥月和太医,才知长公主身体不适,本宫原本想着,长公主既在病中,只怕有些闷,所以就想着来看一看。谁知……”说到这里,凌皇后又看了一眼曲娆,“本宫倒是忘了,长公主孝心可嘉,素来敬重太妃,太妃必定也是极疼爱长公主的,自然会得了消息就来作陪。”
什么乱七八糟的胡说八道?
孝心?敬重?疼爱?
哪个词都跟她和曲娆八竿子打不着啊。
“本宫昨夜睡得不好,今日也有些头痛。”凌皇后似乎根本就不在意有没有人回应她的话,只是自说自话道,“既然太妃在这儿,本宫就不多待了。”
哼哼,快走吧。
洛宁慕撇了撇嘴。
头痛……
看看她就知道了,头痛得治啊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