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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车里的容一丹开始对着丝丝抱怨道:“我们这些平凡人,如果能相中某个富二代起码要减少三十年的奋斗时光。这都多少点了?还在这医院门口守着什么邱成义?”
丝丝白了她一眼,道:“邱成义肯定在这医院探望他妈妈了,别丧气好不好?他都没睡,你还想早睡?”
丝丝瞬间来了精神,抬起头,眼睛里开始放光,说道:“快,快快!拍!”
容一丹赶紧找准焦点,对着远距离的邱成义和坐在轮椅上的妈妈一顿狂拍。
“咔嚓,咔嚓。”
丝丝完美地和容一丹击掌,说了一个字“撤!”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丝丝摔下电话,坐着一言不发。
容一丹伸过头,看着她,脸上浮现出怜悯的表情:“怎么?又闹别扭了?”
“以前觉得我们就是一个连体婴儿,怎么都分不开,有人说长得帅的男人没有几个好东西,有点道理。”
丝丝刚见到男友时,心里就有说不出的感觉。二十出头,浅黄色的头发,黝黑的皮肤,罩着蓝色字母套头衫,阳光打在身上,给人一种慵懒的错觉。他手插裤袋,佯装镇定,眼神却出卖了他的焦虑和不安。直觉告诉她,他在等待什么?
“要喝杯咖啡吗?”丝丝主动说。
“嗯,好的。”他爽快答应。
她向咖啡厅走去,他跟在身后。她赶忙摘下耳机。然而她没注意手上的公文包和一摞资料。顾不上摘下另一只耳机,又要奋力抢救待落地的文件,可是该死的一步裙拘束着她大幅度的行为,双手都是东西,高跟鞋也开始踉跄。终于,无能为力,只得作罢,环境所迫,该掉的还是要掉。
她把包和文件放在地上,蹲下身去捡掉落的文件纸,很是狼狈。他悠然地站在旁边,余光使她看到他嘴角倾斜的弧度。他在笑什么,她在想。
他一手插裤袋,一手夹着烟,当烟碰到了杯子,弹了弹,烟灰便掉进了杯子里。
丝丝真没有预料到他的动作,她有点失控,近乎跳起来,把杯子夺过,烟灰静静地躺在发财树上了,周遭的水贪婪地爬向泥土,一点一点,把它浸湿。
“你到底在干什么?”丝丝冲着他愤愤地说。
他冷笑,对着她吐着烟圈,白雾上升,萦绕至她的高度,不肯散开。他没有回答她,只是用一种不屑的语气道:“你又在期待什么?”
她在期待什么?他轻而易举地戳中她的软肋。那个男人掌控了全场,成功地控制了她的思绪。
“唉!”丝丝想到见到他的第一面,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车子终于晃晃悠悠到了,容一丹抱着照相机小心翼翼下了车。
临走前,她对着车内的丝丝说:“路上小心,别想太多了。”
没走几步,眼前好像凭空出现一个黑影。如果从下往上看是:黑色的皮鞋,黑色修身西裤,黑色棉衬衫。
单调的衣着反而更易凸显他的盛气凌人的气场。
容一丹一眼就认出了是邱成义,她灵机一动,立马向反方向跑去了。
她疯狂地跑着,不可思议的瞬间没有被慌乱取代,像一个走投无路的兽类,摇摆着追寻生的欲望,内心空白一片,听着鞋子摩擦地面的沙沙声,感觉细细密密的汗珠一点点沁满她光洁的额头,然后放任汗水在背上静静地流淌。几颗星零落地挂着,城市映照的黄晕的光拉长了她的影子。
夜,越发黑起来。
邱成义的速度又快又稳,容一丹越跑越踉跄。
他有着止不住的疑问,她不仅手劲大,跑步的持久力也是惊人的。
容一丹心想眼下跑是跑不过他的,就躲吧。
天无绝人之路,地有好生之德。
就在她迟疑了一下的时候,她感受到迅猛的心慌,好像真的会有不可估计的灾难发生一样,她下意识地把相机抱紧,以得心安。她孤零零地躲在那颗粗大的香樟树后。
一阵阴森森的风吹来,容一丹打了一个哆嗦。
邱成义边咂舌,边摇头,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毫不掩饰对容一丹的嘲讽:“有意思啊,我也来抓小偷了。”
“什么……小偷?谁是小偷?”容一丹念叨了半天,思忖着他的话。
他气势汹汹走近两步,猛地抢过相机,右手狠狠地箍住她的脖子。
“对,小偷,偷走我的隐私。”他不耐烦地把她扳过身来,锐利冰冷的目光紧盯着容一丹。
容一丹被盯得发毛,但也不能在气势上就那么容易弱下来,也仰起头硬撑着对上了邱成义的目光。
天哪!脸和脸只差十厘米的距离。这男人的脸轮廓分明,鼻梁高挺,眼睛深邃。为什么以前就没听说过这人的八卦新闻呢?刚出道吧?
他把她按到树腰上,声音低沉冷硬,眼神要把她撕成碎片一样:“为什么想要公布我的隐私?伤害我的家人,我绝不原谅。”
容一丹灵机一动,语气弱到极点,哀求道:“请你放开我,把相机还给我,我一定把它删了。”
邱成义盯着她,一字一句说道:“我不相信你!”
容一丹死死拽住邱成义的衣角,撒泼道:“求求你了,把相机还给我……”
邱成义深深呼了一口气,耐心好像已经消耗殆尽,他用力一甩,转身疾步离开。
容一丹不甘心,上前抱住了他的小腿。
邱成义怒不可遏,大声骂道:“你这个女人千层饼都没你脸皮厚。”
就这样,邱成义想再次踢开他,鞋子却牢牢地被容一丹拔在了怀中。
不可思议,不可理喻!
邱成义黑下脸来,眉头皱得像一座青山。
他先收住脚步,片刻犹豫后,他还是选择走掉了。
容一丹被丢在地上,一咬牙站起来,脚踝处传来一声啜泣般的疼痛。
夜色沉淀。
没有办法,容一丹只好极不情愿地抱着一只鞋走回家。
她揉了揉太阳穴,发现已经到了夜里十二点。沙哑的风给梧桐叶伴奏,清冷的月光给她带路。
“这么晚了?你又在哪儿鬼混?”她妈妈语气冷漠,好像她面对的的是一个陌生人。
容一丹愣了一下,敷衍道:“工作晚了而已。”
“难道你还留恋司左那小子?”
她轻轻地,带着淡淡的忧伤与不甘,回了两个字:“没有”。
她又说:“听父母的不会错的。”
容一丹没有再说话。有时候话说得多了,就会变得和睡觉前要闭眼睛一样毫无意义。
她深知妈妈到现在还不能接受自己瘫痪的现实,为什么还要求她接受司左结婚?
那种深深的难过,像是拴在身上的铁索,让她无力挣脱。
屋子里很暗,一下子的光线变化让人很不舒服,没办法看清面前的东西。她妈妈坐在窗后的轮椅上。
她缓缓摘下戴在脖子上的细项链递给容一丹,似是玉石,半透明半浑浊的样子,黯淡得毫无所谓的灵气,并不好看。
容一丹抬起头,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任何装饰物对于我来说,都毫无意义了。”
“妈,其实你还是幸运的,当你被送到医院,我看到重症室有那么多人抢救无效死了,那么多身患绝症的人,渴望活着,你只是失去了双腿而已,为什么不能好好活着?”
她突然笑了一下:“重症室的人,他们戴着呼吸机,靠冰冷的机械维持着残损的生命,活成了别人的累赘。”
容一丹笃定地说:“妈,这不是累赘,而是幸运,幸福。”
她的笑容立刻敛去,悄悄地拿出了容父的手机。
她又笑了,却是那种浮于表面的情绪:“你爸爸早就有了别的女人,却整天假惺惺地照顾我、欺骗我。你回来迟,他比你更迟。”
容一丹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手颤抖地打开了聊天记录。
容母离开了房间,容一丹却因此辗转反侧了一夜。
天还没亮,容一丹就来到邱成义的住处。
她眯着眼睛,视线掠过院门,门口竟然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的视线若有若无地从容一丹身上瞥过,然后很快转向前方,脸上好像有明显的鄙夷神色。
一切被忽视和被看不起都与她容一丹无关,眼下,找回相机最重要。
别墅前面有一大块空地,明晃晃的阳光直直地照着,单调刺眼,倒是有一小块出现了叫不出名字的花,清一色用灰褐色的土陶罐装着,一边纤小簇团,颜色清浅干净,另一边花盘极大,颜色浓烈明亮,像一个个小太阳。
容一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开场白,一个陌生人突兀地闯进来应该会让人不愉快。
“早上好!”
保镖发现她的声音很好听,有点沙哑又有一点甜,像是每个字都粘在嗓子口不肯分开,却又不是甜到仿佛要齁疼嗓子的感觉。
保镖丝毫没有表情,细细打量了一番,发觉容一丹皮肤饱满,泛着珍珠的莹润的白,眼角微微上翘,温柔的妩媚,像极了一尊精致的古瓷器,美得惊心动魄一点也不夸张。
便说:“邱成义还没有起床,你有事可以手机留言。”
好听的声音再次响起:“没事,那我陪你在这站一会。”
保镖噤了声。
依稀听到有细碎的脚步声。
容一丹立刻“咳咳”地清了清嗓子。
“早上好,邱成义。”她夸张地献出了谄媚的笑。
邱成义的眼神立刻迸射出机警并且暗含丝丝愤怒的目光。
他盯着保镖,道:“轰出去!”
容一丹一本正经地说:“邱成义,相机已经被你拿来那么久,你可以把你的照片删了,但是相机还是要还我的。”
“给你!”
容一丹眼神诚恳,喜笑颜开:“谢谢啊!”
邱成义嘴角微微上扬,撂下一句:“以后不要再拍一些别人的隐私了,撰写一些不实的新闻。我不靠这些来提升知名度。”
“你有知名度吗?我才认识你哎。”
邱成义嗤笑一声,站在了容一丹的正对面,说:“因为我会不惜一切撤下这些烂新闻。”
容一丹砸了一下舌,心想:果然腰缠万贯、堆金积玉。
“咔哒,咔哒。”
两人目光一起投向前方,坏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故事即将上演。
容一丹急了,指着前方对保镖说:“追啊!”
邱成义面不改色,不急不缓地说:“不用!”
保镖点点头赶紧接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