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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众人都一副惊讶的表情,孙医官又接着解释道:“李平北是他三爷爷,已经被突辽人杀害了。【ㄨ】”闻听此言韩,钱两位把总和王大胖子具是唏嘘不已。孙医官叹息道:“平北当年也是英雄了得,只可惜大战之时断了腿,伤了筋脉,无法修气,不然我威北大营必然又多一员大将。李有水虽然没了,好在冥冥中自有定数,他的后辈居然又来到我军中。得一,你过来。”
李得一凑到孙老医官跟前,孙老医官双手攥住李得一的俩手腕,吩咐道:“我现在要往你体内输一道原气,探查一下你浑身的脉络,你全身放松。”李得一答应着,只觉得有一股清凉的气从双手流入自己体内,沿着自己说不出的路线游遍全身。不一时,孙老医官放下手,呼出一口说道:“不错,并没有什么先天不足,身子也挺结实的。”
可接下来孙老医官搁那静坐了半个时辰,也不再理会李得一。韩,钱两位把总并王大胖子也是静默无言。李得一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也不敢造次,只能静静地等着,拿出了在山里等兔子那股劲儿,一动也不动就那么站着。半个时辰后,孙老医官先开了口:“恩,定力不错。孩子,你可知道修气要修得成,什么最重要?”
李得一答到:“天赋奇高?脑子好使?”“你说的都挺重要,但那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定力,必须定的住才有可能走得远,修的成。你一定要记着这点。”李得一听了这话虽然不太明白,但是觉得这就跟跟自己刚学套兔子那时候一样,不明白很正常,慢慢练就行了,练的多了,自然就能逮住兔子了。所以李得一就瞎答应着:“俺记住了,孙老医官您说的是。”
孙老医官见他如此受教,满意地点点头接着说道:“当年我跟你三爷爷一行十二人,斩过鸡头,烧过黄纸,一起拜了把子。所以你以后可以称我孙爷爷。哎,遥想当年我兄弟十二人何等意气风发,如今却仅残存我一人。还有你记住了,你三爷爷原名叫李有水,后来因功当了狄大帅的亲兵护卫,才得大帅赐名平北。”孙老医官说到这儿,眼角泛了红,伸手摸了一把眼睛,接着问道:“得一,你可想给你三爷爷报仇?”“想!俺把三爷爷埋土里的时候就答应他了,三爷爷当时不肯合眼,听俺发誓说要报仇,这才闭上了眼。”李得一答的特别响亮。“这就好,这就好啊。现在回营休息去吧,这一天你也累的够呛。王壮彪你待会儿去给他弄些吃食,要精细些。”孙老医官吩咐着王大胖子。“喏”王大胖子连忙答应,“小哥儿,跟洒家来。”
李得一美美的吃了一顿羊肉泡馍,打着饱嗝回到伤兵营。进了营帐,里面只有小刘医官一人,手里拿着一本医书在看,抬头看到李得一回来了,把书放下问道:“你识字否?”李得一摸了一把嘴上的油,赶紧答道:“俺不认识。”“那以后我负责教你识字,今晚先认十个,就从你的名字开始吧。”李得一老实的坐到小刘医官对面,开始跟着学。李得一学的很认真,长这么大,虽然没爹娘教,但李得一对于能学到手的本事,都很认真,总觉得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
学了有一个时辰,小刘医官就散了堂,让李得一睡下了。这一觉是李得一几天以来最甜美的一觉,直睡到天亮。
天蒙蒙亮,李得一就被叫醒,一睁眼,孙老医官已经来了。“把这个绑到小腿上,以后除了睡觉,其他时候均不得摘下。”孙老医官丢过来一套漆黑色的绑腿布,不知是什么布料的,特别沉,以李得一的力气几乎捧不住这两套绑腿布。看着李得一慢慢把绑腿缠好,孙老医官这才转头走了。孙老医官走后,小刘医官带着李得一开始盘点伤兵营这些天的耗用。
“这场大战,我们的绷带消耗的差不多了。师父说了今年整个冬天都么有补给运过来,再有战事怕是不够使的。金疮药也是不够使了,抬人的担架也损坏不少。”小刘医官每说一样,就忍不住叹一口气,皱着眉,苦思着该从哪里搞点补给。“谁是李得一?速速到参谋处报到!”忽听帐外有人传唤,李得一只好放下手里的活计,跟小刘医官道了个恼,就奔出帐外,跟着传令兵直奔参谋处。
到了参谋处,通报了姓名,守门的兵士让李得一进入帐中。军帐里面孙老医官,韩,钱两位把总都在,看到李得一到了,孙老医官手一指,让李得一站到自己身边来。
孙老医官带着李得一来到一处木制的托盘子前面,盘子上密布着用泥土和砂石制成,同比缩小的山川,河流,等等地形。李得一还是头次看到缩小的山川河流,很是好奇,瞪大了眼睛不停瞅着。“这叫沙盘,原是本朝太祖为了指挥行军打仗方便而发明的。你面前这个是我亲自带人探查附近的山川地理地貌,亲手制作。”“孙爷爷你会的可真多啊。”李得一现在是打心眼里服这位孙爷爷了,本事又多又厉害。
孙老医官老脸一红,接着说道:“此次突辽人犯边,沿路连破数个关隘、重镇,昨晚侦察骑的飞鹰来报,就连安国镇这一中神城北面的门户重镇,都没挡住他们。我们那位曹千总得到这个消息,已经连夜逃出城去了。估计是去找他那逃跑的舅舅曹国舅了。”尽管早已料到,韩把总还是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直贼娘,抢功劳比谁都快,逃命更快。”
孙老医官接着说道:“曹千总的事不必多管,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探听突辽人的动向。我早已派出最得力的飞鹰往残阳关附近赶去,希望能得到准确的消息。等消息传回来最快也要再等明日,我们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如今咱们城外的秋粮被突辽人抢走大半,剩下的并不够我们熬过这个冬天,必须想办法先解决粮食问题。”“昨晚突辽人退走之时吃我军一吓,落下不少粮食,今早已经捡回三大车,都是突辽人从附近庄子抢的,还有一小部分被突辽人放火烧了。其他军械,旗子,帐篷也捡了不少回来。城中我早已派兵士去收集粮草,可定北是个小县,并无那种巨富毫阀世家,恐怕也弄不出多少粮食。若无其他补给,我们的粮食最多还能撑两个月。”钱把总一脸担忧的说道。
“靠定北小县里的粮草,我们都得饿死,突辽人又封锁了东部所有道路,一粒粮食也运不过来。我们必须另想办法!”猛的一拍桌子,孙老医官做了总结。这一下用力太猛,让孙老医官有点喘息,歇了几口气,接着说道:“我最近于常去山中砍柴火的当地乡人中探听到,有条小路可以绕过北面的清源山……”孙老医官话刚说到这儿,韩把总就给接上了,“我明白了,军师的意思是仍然用当年狄大帅那招。咱们趁着突辽人大军出动,草原此时正好空虚,咱们去草原上扫荡一番,顺手抢些粮食回来过冬!”韩把总满脸兴奋的说道。“不,这次情况不同了,这次我军总共才一千一百多人,这几天守城又死伤不少老弟兄,突辽人还在不远处虎视眈眈。因此我们只能秘密出动,而且最多去二百人,再多了,万一突辽人再杀回来,只怕会守不住。”孙老医官说道这儿,猛吸了一口气,缓了半天才呼出去,带着歉意的笑了笑:“都是陈年老伤了,天一冷就犯病,耽误工夫了。这次我们去反打突辽人的草谷,无法出动骑兵,而且要翻过清源山,即使打到粮,运回来也十分困难,所以我们必须另想一个更稳妥的办法。”
“那该怎么办,军师,您老给想个办法吧。”钱把总听完了这番话,也开始着急,大冷天额头上的汗都冒了出来。“我们这次去突辽人那里打草谷,只能出动两百人,再多了怕县城有危险。所以这次打草谷我们不要搜刮粮食,粮食运起来十分麻烦,要人背,两百人根本背不回多少粮食。而且需要走好长一段山路,也不方便用粮车运粮食,所以这次我们只抢羊!”
“羊?!冬日里羊也是要喂料的,不然就会掉膘,我们的粮食自给尚且不够吃,哪有多余的给羊吃!”韩把总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质疑。孙老医官胸有成竹道:“这点不必忧虑,老夫早有准备,你可吃过风干羊肉?”韩把总仰起头,密封着眼,好似在回忆前尘旧事,“当年狄大帅在的时候,经常领着我们出关打秋风,那时节风干羊肉经常能吃到,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想想那滋味儿,真挺好吃。您老的意思是?”
孙老医官哈哈大笑:“不错,老夫可没打算抓羊回来放羊,当羊倌儿。我正是要制风干羊肉。而且羊不需要人背着翻山,只要领好头羊即可。何况羊行走不比人慢,兵士们定可在突辽人反应过来前安然撤回。你去准备吧,天黑后就出城,就由你亲自带队,当年你也是跟着狄大帅去过草原的,应当还记得草原部落的习惯。记住,我们这次只要羊。”“喏!,我这就去挑选军士。”韩把总嘴里答应着,转身就往帐外走去。“且慢,此次挑选军士,要选足健能跑者为上!能打还在其次。”孙老医官在后面赶紧又提醒了韩把总一句。
待韩把总走出帐外,孙老医官又对钱把总说道:“你去城中县衙,让胡县令调给你一百民壮,就说出城砍伐大木以备突辽人再次来攻。却不可白日入山,只待天黑之后进山砍伐。你依此路线,命人砍伐沿途树木,不必运出,只把道路清理利索,可供三五人并肩疾走可也。待白天,可让民壮带些木柴回城,装作出城打柴,以迷惑突辽探马,我会加派王壮彪带百名健卒沿途护卫,使突辽探马不敢抵近探查。”孙老医官一边吩咐,一边用手在沙盘中点指,勾画出一条小路。钱把总也领命而去,帐中只剩下李得一与孙老医官二人。
孙老医官回头看着李得一,问了一句:“你看懂了么?”李得一点了点头说道:“俺觉得是这么回事。俺们庄上每到夏天干旱与别的庄儿抢水,缺德村长总是让其他人冲在前面,他自己和他儿子每次都跟在后面捡便宜,到了最后分水的时候,村长总能占个大头。三爷爷说过,突辽人每次打草谷也是这么干的,大部落逼着那些小部落把青壮男子都派出来打头阵,他们跟在后面捡现成的便宜。这回前面打的这么凶,草原上小部落能骑马拉弓的男子估么着都抽空了。咱们趁着这时候去草原上打那些小部落的秋风,只要避开了那些大的部落,肯定能收获不少。”“嗯,小小年纪能想到这些倒也不错了。你也去准备吧,今晚一起跟着去城外帮着清理这条小路。”孙老医官挥挥手,让李得一出去,李得一点头答应着,转身出了营帐。目送李得一走远了,孙老医官才疲惫的合上双目,不一会儿鼾声就响了起来。这不多会儿的参谋军机,几乎耗干了老人不多的精力。
“小刘哥哥,小刘哥哥。”李得一自打知道了三爷爷的身份之后,就觉得自己跟小刘医官关系就近了一层,自觉地开始喊哥哥。“什么事?”小刘医官正在收拾用过的绷带,抬头看到李得一进了帐子,“孙爷爷让俺晚上出城帮着打柴,你看俺该准备啥?”李得一认真的请教着。
“你既然要给你三爷爷报仇,以后肯定要带兵打仗的,就不能练庄稼把式。你带上这把刀,我看你在城墙上那一刀很不错,想来你是练过刀法的。”小刘医官边说,边递给李得一军中制式军刀一把,刀把用麻布缠起来,刀身闪着寒光。
“用这刀怎么砍木头啊?”李得一接过刀,嘴里嘟囔着。小刘医官猛敲了李得一脑袋一下,“傻小子,真当让你去砍木头啊,那是让你借机去练练,熟悉下大军行动是怎么回事,这才让你参加晚上的行动。你把那些树当突辽狗砍不就结了么。”“喏。”李得一这回明白了,现学现卖给小刘医官行了个半调子的军礼。这下把小刘医官给弄得哭笑不得,抬手又要打。
李得一扭头躲了过去,得意的冲小刘哥哥一笑。小刘医官关切道:“秋日里的夜晚冷得很,多带件衣服去。我看你是逃出来的,也没有多余的衣裳,先穿我的吧。”小刘医官从箱子里拿出一件厚布衣裳,递给李得一。李得一立马高兴的穿上,可毕竟差着八九岁,李得一还没长高呢,一件短衫就从头罩到脚,显得不伦不类。
小刘医官看着他这个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李得一自己低着头打量一番,也跟着笑了起来,一时间小哥俩笑作一团。
吃了晌饭,由于暂时没有战事,伤兵营也没有太多的活计,只要给伤兵换换药和绷带就行了。唯一需要重点照顾的就是身负重伤仍然昏迷不醒的李把总了,这个由小刘医官亲自照看,李得一趁着难得的空闲在旁边温习昨晚学的十个字。等着小刘医官忙完了,跟他学十个新字。
天擦黑,营中的集合号就吹响了,李得一带上刀,匆匆忙忙往校场赶去。到了校场,不多时就集结完毕,钱把总站在台子上讲话:“今晚要干活,所以每人发一个饼子,等会儿民壮跟着火把走,砍伐持火之人所指的树木,不得擅自行动,不得高声喧哗,违令者,斩!”钱把总在台上一条条念着军令,站在最外围的李得一注意到,王壮彪这个大胖子已经带着排成两队的军士提前出了城。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集合好的民壮们也由钱把总带着往城外走去,由几十个军士护着。这会儿天已经完全黑了,北地的秋夜格外的冷,一阵寒风出过来,冷气直往骨子里头钻。一出城,李得一就让寒风得直打冷颤,只能自己搓搓手,哈口热气,来暖和暖和。不多时队伍就钻进了山林子里,这时兵士们开始拿起火把,由钱把总分配沿途需要清理的树木。
走到分给自己的那颗树前,李得一使了使劲儿,开始动手砍起来。这棵树位置偏了一些,因此不需要整棵砍掉,只要把伸出来拦住道路的粗枝砍了就行了。李得一调整好呼吸,按照三爷爷教的刀法,开始一刀一刀砍着。心里想着将来要给三爷爷报仇,李得一练的格外有劲,没一会儿汗水就湿透了前胸后背。在李得一看不到的暗影里,孙老医官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默默地观察着这个十岁大的孩子。
这一宿,把这百十号民壮累得够呛,到明天晚上,要换一批民壮来接着砍。天蒙蒙亮的时候,钱把总通知大家伙歇息,众人纷纷就地坐下,掏出饼子就着点咸菜吃起来。出林子时,钱把总说每人可以背上一捆柴火,背回家自己使。听到能背捆柴火回家,民壮们都高兴坏了。只有李得一苦着脸,他背回柴火去,也没地儿使啊,眼珠子转了转,李得一还是背了一捆回去。
走出了林子,这秋日的寒风也变得更凛冽,尤其是黎明天亮之前这一阵,正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冻得李得一直哆嗦,心里琢磨着“今年秋里就这么冷,冬天指不定又要冻死多少人了。”
进了城,一股子羊汤味儿就飘到了众人鼻子里,钱把总对民壮说道:“知道诸位乡亲辛苦,咱们威北营特意烧了锅羊汤犒劳诸位。每人一碗,排队来。”听到能有羊汤喝,民壮都露出了笑容,觉得这一晚上辛苦也没白费,有捆柴火,还能喝口羊汤。李得一喝着这热汤,想起了美味的羊肉,却只能干吧唧吧唧嘴儿。喝着热乎的羊汤来了个水饱,练了一晚上刀之后,李得一只觉得现在自己上下眼皮直打架。解散后,李得一直接飞奔回伤兵营的帐子,一头扎在床上,翻了两个滚儿,就睡死实了。
孙老医官和钱把总此时却不曾歇息,正在营中焦急的等待前方飞鹰传回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