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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王壮彪这番话,小刘医官又仔细打量了李无敌一番,确实还是那副瘦啦吧唧的样儿,再加上那一头黄毛,猛一眼看上去,就跟天天挨饿吃不饱的流民一般,只有那小脸依然是红扑扑的。又抬头看了看他一头的黄毛,小刘医官害了愁,这小舅子在自己这儿呆了这么久,一点肉没长,等将来见了老丈人,有点不好交待啊。末了,小刘医官把王壮彪和李无敌一发撵了出去,不再想这让人头疼的事儿,一心认真准备接下来的大战去了。
出来之后,王壮彪还不忘拍了拍李无敌,鼓励道:“好好吃饭,好好长肉。”额,李无敌这个年龄段,不都是应该鼓励好好吃饭,好好长个儿的么。
王壮彪溜溜达达去穿自己的那套作战行头去了,从他晃晃悠悠,不紧不慢的步子上,丝毫看不出接下来要与上万大军交战的模样。李无敌则规矩的多,毕竟是名门之后,从小就受到严格的培养,教育,十几年的教导,已经在他骨子里留下了深深的刻痕。李无敌板着小脸,回去之后就把自己的一身特制的黑钢精甲拿出来反复擦拭,挨个甲片检查有无损坏,再把自己的黑铁棒来回瞅了几眼,然后又去给自己那匹“大黑牛”喂上些精料。
这俩人忙着战前准备不提,单说李得一去挑选三千兵士,这其实也是小刘医官在趁机锻炼师弟。毕竟按照师父孙老医官的规划,师弟将来是要统领大军作战的,整天让他带着几百个兵士小打小闹,可成不了什么大气候。为了锻炼师弟统兵的本事,小刘医官这次根本没给师弟任何提点,就任由他自己去挑兵。
李得一把兵士在营中临时校场集合好,围着他们来回走了两圈,大体瞅了瞅,心中有数之后,就开始挑人。三千兵士,要是一个一个挑,那得挑到猴年马月去。李得一也只是转了两圈看个大概,就开始按着各队的编号,直接一队一队挑起来。但李得一也不是全要,看哪个人眼珠子滴溜乱转,浑身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就把他排捡出去。李得一心里有数,等会儿这仗打起来,肯定是非常惨烈。
威北营这次不光要硬抗住郭无常的近万步兵,还要随时准备与郭无常的骑兵接战。以步兵硬抗骑兵,威北营的步兵还都是只穿着棉甲和皮甲的轻装步兵,这伤亡肯定小不了。仗打的惨烈了,这些机灵的,脑子好使的兵就会忍不住想先保住自己的小命,他们极容易成为第一批逃兵。只有那些老实听话的,平时看上去有点憨的人,才会死守军令,一步不退,血战到底。所以,惨烈无比的仗打到最后,往往也只有这些老实听话的兵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经过这么些年战火淬炼,最后活下来的那批威北营精锐老兵,别看上了战场勇猛无敌,锐不可当,平时个个都是老实巴交的汉子。所以当初把姑娘都给他们安排好了,让他们去说个媳妇,反倒跟要了他们的命一样。没办法,人太老实,嘴太笨,再加上打了几十年光棍,到了姑娘面前,直接就傻了,一句花花词儿也说不出来。那帮老兵也就会亮出自己身上的伤疤,红着眼跟李把总哭诉这一招罢了。
然而战争就是这么残酷,聪明的,脑子好使的兵卒,因为害怕战死,忍不住动脑子趁机当了逃兵,结果要么被敌人追上砍死,要么战后被军法处置。此时的天下兵马,沙场交战,在对战时战死的兵士,一般只有十之二三,绝大多数的伤亡,是在溃逃时,被追杀砍死的。只有平时老实听话的兵士,才能在浴血拼杀的惨烈战场上,严守军令,死守阵型,最后成功的战胜敌人,活下来,但这也仅仅是少数人罢了。所谓的百战精锐,百战精锐,不过是一次次严酷的战争中成功活下来那匹人罢了。
李得一从威北营百战余生的那些老兵嘴里,学到最多的,不是如何杀死敌人,而是在激烈的战斗中,如何保证自己少受伤,如何保命的小招数。1毕竟,只要你能在激烈的战斗中活下来,那么你只管拿着刀,砍下死去敌人的首级,耳朵,左手,然后回去报攻就行了。
在上万兵马纵横交战的战场上,个人的力量是十分渺小的,只有依靠阵势,依靠集体的力量,才能成功活下来。而这时,那些聪明的,脑子活泛的,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不惜违反军纪的,就会成为这个集体的害群之马。他们胆怯的畏缩逃跑,最终会引发其他兵士心中的恐惧,从而导致不可控制的大溃败。
所以,平周朝开国太祖当年,手下兵马以纪律严格著称于世。狄大帅后来仿照太祖创立威北营,也是把军纪放在首位,严格按照军纪办事,执行起来更是丝毫没有偏差。所以,这么多年下来,威北营才能百战百胜,直到今天,依然威名赫赫。
因为只有平时严格强调军纪,把服从军纪刻到兵士骨子里,使之成为一种本能反应,才能在关键的时候,帮主兵士靠着对军纪本能的服从,战胜心中的恐惧,从而维持阵势不乱,保持住大军整体的战斗力,才有可能打败面前的强敌。
李得一现在当然还不能完全明白这套东西,他只是下意识的按照威北营老兵的模样,来挑选兵士罢了。那帮老兵平时个个老实憨厚,李得一就照着老实憨厚的挑。再者说了,他也不是完全没领过兵,之前几次作战,或多或少都参与过带兵冲锋,因此,对什么样的兵好使,心里也大概有个数。
之前李得一带兵去骚扰郭无常的大军,就专挑腿长能跑的。那一次,小刘医官面上淡淡,就那么看着师弟挑选兵士,其实心中美的很。自己这个师弟,别看平时没个正形,打仗也总爱出些鬼点子,到了要紧的时候,也能撑住场面,懂得轻重。
等师弟挑完兵之后,小刘医官过来大体看了一遍,也没多说什么,点点头满意地走了。李得一挑完兵,就赶紧回去准备自己的那一摊子。穿上那套师父专门给自己准备的钢甲,今年李得一觉得这套钢甲有点小了,琢磨着这仗打完,回去要把这幅甲改造的大点儿。擦了擦常用的那把军刀,又把纯钢小铁锤检查了一遍,揣到了怀里。然后跑去火头营,从王壮彪的私藏里摸了两块上好的香肉,一溜烟去找“悍马”。
“悍马”也知道大战即将打响,正兴奋地站那儿摇着那俩长耳朵。忽然间,“悍马”鼻子动了动,一扭脖子,就看到了李得一手里的两大块上好香肉。“悍马”如今根本不跟李得一客气,扬起蹄子跑到近前,一口就把两块香肉都给吞到了嘴里了。
“嘶,你差点咬俺手了。”李得一假意怒道。“悍马”根本不吃他这一套,扬了扬后蹄子,那意思是,赶紧给小爷我装上骡鞍子吧,别说那些没用的废话。小爷我知道你拿香肉来犒劳,不就是想让我乖乖听话,装上骡鞍。
“四眼”这时也跑了过来,摇着尾巴,拿头蹭着李得一的腰,表忠心,想要参战。“四眼”现在足够高大了,以前是拿头蹭李得一的腿,现在就是蹭腰。李得一摸摸“四眼”的脑袋,说道:“你现在本事还不济,这种大战你且上不了场,就好好在家守着吧。待会你进去山里多逮点野味儿,等俺打完了仗,晚上回来好吃。”
李得一这是怕“四眼”上了这样的大场面,倒时候再有个闪失。他毕竟不像“悍马”一样,一身原气运转起来,配合血脉天赋,“悍马”在战场上真是刀枪不入,随意纵横驰骋。“四眼”就不行了,原气修为也不过和合境,李得一可舍不得让他上场。
李得一挑选出来的威北营三千步卒,提前一个时辰吃过晌饭,不给晋军任何歇歇的时间,浩浩荡荡地开了出来,直奔晋军大营就去了。
晋军郭无常的兵马上午才到地方,忙了一上午安营扎寨,兵士此时还没来得及歇上一歇,吃口晌饭,威北营就攻了过来。晋军的兵马,与威北营截然不同。晋军虽然也强调遵守军纪,但他们的军纪只对普通兵士好使,对将领并不好用。
就比如现在,郭无常下令兵士和随军民壮一起修筑营寨,那些兵士就得老老实实干活。若是按照晋军的军纪条例,干活的兵士可以得到额外的伙食补充,但其实并没有这些。而且被安排干粗重体力活儿的兵士,都是与郭无常不亲近的兵马,郭无常亲领的嫡系兵马,可从来不会分到这些活儿干。
若是统领这些兵士的将领有怨言,这时郭无常就会照着军纪办事儿,自己是一军统帅,说出去的话就是军令,将领胆敢违背,就是抗令不遵,按律可斩。
威北营可不是如此,战兵绝不会干这些活,但同样的,作战之时,他们要站在前三排列阵,最先接敌,伤亡率最高的,也是这些战兵。那些稍次一等的兵士,会安排干这些体力活,但作战之时,他们只要在后排列阵,随着大军一起行动就可以,不必顶在前头。威北营绝不会出现因为将领的个人偏好,就对兵士划出亲疏远近。威北营从来都是严格按照条例军纪,按照兵士的身份,安排他们做事。
平时训练时,威北营也有一套严格的兵士选拔制度,战兵与二等兵就是按照这套制度分选出来的。绝不会出现因为某个兵士与将领亲近,就提拔其为亲兵护卫这种情况。
此时郭无常在大营中视察营寨的修筑情况,忽然就听到对面威北营鼓声,紧跟着传来整齐的脚步声。郭无常一抬头,就看到了威北营的兵士列阵压了过来。不用废话了,这是要开打,郭无常立即击鼓聚将,派出兵士应对。
此时晋军还没吃晌饭,派出去迎敌的,自然不会是郭无常的嫡系兵马,他的兵马还要等吃了晌饭,养足了精神,才会出去迎敌。
威北营的兵阵越走越近,鼓声也越来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