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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一听师哥这么一嗓子,李得一好奇心顿时就上来了。“师哥,办什么事了?把你美成那样?说给俺听听。”李得一好奇问道。
哪知小刘团长连连摇头:“现在还不能说,此事事关重大,越少人知道越好。”
“连俺也不能告诉?”李得一有些纳闷。
“不能。”小刘团长答得斩钉截铁。
听师哥说这么坚决,李得一也没再追问,转头往外就走。
李得一本来一只脚都迈出了军帐门,忽然又撤了回来,急速凑到小刘团长身边,压低了声音问道:“师哥,是不是你又看好李家哪个闺女了?”
“放恁酿的屁!现在我跟你嫂子情投意合,哪里又看好李家的闺女了?再说他家也没闺女了。”小刘团长勃然大怒,抬手就给了李得一脑门一记狠的。“快滚!再敢胡闹,我军法处置你!”小刘团长也是被气糊涂了,军法哪能这么随便使。
李得一捂着头上的包,满脸疑惑,从师哥营帐里面走了出来。
接下来的,守备团要干的第一件事,就是紧守营门,防备突辽人报复。同时广撒哨探,监视洛都西面突辽人一举一动。
这场雨说来也怪,下起来就没个停。这场雨是今年入冬前的最后一场雨,正是秋日里的最后一场连阴雨。小刘团长前些天曾跟师弟探讨起洛都附近的天气来,说自己找人打听过,十几年了,每年秋天最后一场雨,洛都城都会连下五六天,这些年年年如此。
为将者,当通天文,晓地理,更当未雨绸缪。李得一在定北守备团,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小刘团长同样也在忙,其中就有收集附近城池的天文地理讯息这块。其中天文这块,雨,雪,风,这三样会影响行军作战,都必须要掌握。要是一个不小心,误选在雨季渡河,那大军就要被雨季暴涨的河水阻拦。阻拦这几日,很可能就失了战机,导致整场战役的失败。
未雨绸缪,说的就是一军之主将,若是条件允许,应该事先收集战略要地的各种情报,如有必要,甚至要提前一两年派出密探,探查清楚未来作战之地的地势,当地的水文气象等等情况。这两年,孙老医官一直在暗中做着这些事,小刘团长自然也帮了不少忙。至于李得一,孙老医官暂时没告诉他,因其原气修为不到俱五通境,怕其多分心神,影响修原气的进度。
这雨越下越大,没日没夜地下,却丝毫不见小,到了第三天,落下的雨点之密集,甚至连视线都给遮挡住。这一天,趁着大雨遮挡视线,李得一亲自把李无敌和李势銮俩人送回了洛都城。
虽然因为雨太大,一路走得艰难,但这么大的雨,突辽骑兵也不可能出动不是。下雨天,弓弦受潮,且射不出箭来。没了箭,突辽骑兵的威力就会大打折扣。选择在雨天出行,虽然赶路略有些麻烦,但是安全的多。
一路把李无敌送到洛都城下,李势銮亲自上前,对出了口令,城头缓缓放下吊篮。李得一张嘴道:“他二哥,回去之后好好练练你的兵,真不像个样子,你看让突辽人给打的。简直白瞎他们身上那套好甲,和手里的好家什。”
这话要是换个人说,李势銮非当场与他争论个一二三出来,但李得一说出来,李势銮还真是没什么脾气。他在定北守备团呆了三天,也知道李得一别看年纪轻轻,却一身的本事,更是守备团的副团长,统领守备团所有四千精锐骑兵,若是真按照军衔来算,比自己都高三级。
再说了,光轮战绩,守备团一仗埋伏打杀的突辽骑兵,比李家守城三个月,杀的都多。前些天那一仗,守备团力战两倍于己的突辽骑兵,居然丝毫不落下风,重伤突辽西路军统帅阿史那·黑背不说,更是趁势击败突辽骑兵,一战杀敌近万。这战绩,放眼天下,也是绝无仅有。
在这样的强军面前,李家的那点儿家底子兵马,确实算不得什么。李势銮苦笑着点点头,什么话也没说出口,走进了吊篮。这吊篮小,一次只能吊一个人上去,李无敌在城下等着。
李得一瞅瞅周围没人了,压低了声音说道:“俺这两天,越琢磨,越觉得这事儿不对。当初你们李家派人出来攻打突辽人的石砲,是谁派你出来的?你爹?”
李无敌摇摇头,说道:“自愿。”
李得一把俩眼一瞪,带着些怒意道:“你是不是彪了?就凭你李家那些兵马,也敢与突辽人野战?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那天要不是俺及时赶到,你非得淹死在突辽骑兵堆儿里不可。”
“俺告诉你,以后再要跟突辽骑兵交战,多小心点。他们的‘爆箭’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若非必要,你以后尽量避免与突辽骑兵正面交战,多动动脑子,搞点突袭。发挥你的强项啊,你这一身力气和本领,打一杆子就跑,突辽人哪里拦得住你……”李得一忍不住又开始唠叨起来。
唠叨了一阵,李得一忽然停住。“当初你家是谁提议突袭打掉石砲的?”李得一问道。李无敌没多寻思,张口说道:“我爹。”“那又是谁让你二哥出战的?”李得一继续追问。
“自愿。”
“不对!你家一向讲究排资论辈,大户人家的通病。按照大小轮,也该是你大哥出战,怎么会轮到你二哥?”李得一抓住了事情的要害,追问道。李无敌这回有些犹豫,憋了半天,说道:“大哥……”
“你倒是说啊!”
“他不去。”
“恩,俺说呢。看来你家里也不怎么消停,有一摊子烂事儿。以后要是家里呆不下去了,来俺这儿,管饱你能上阵厮杀个够,你听着没有?!”
李无敌没吱声,就站那儿静静听着,直到吊篮吱吱呀呀又放了下来。李无敌走上吊篮,跟李得一挥了挥手。
李得一最后吆喝了一句:“家去之后,千万别掺和你大哥和二哥那些破事儿!要是不对头,你让人给俺送个信儿,俺一定来帮你!”
随着李无敌越升越高,大雨渐渐遮蔽了李得一的视线,对着渐渐消失在城头的李无敌挥了挥手,李得一调转骡头,急速赶回了营地。
李势銮回去之后,第一时间跟李寺乃报告了突辽骑兵被定北守备团大败的消息。李寺乃听了之后,几个月没露笑脸的一张老脸,终于喜上眉梢,抚手大笑道:“打得好!”
旁边李欣孝听说定北守备团一战杀伤近万突辽骑兵,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子酸劲儿。过了一阵儿,终是被这股子嫉妒之火烧昏了头脑,失去了基本的判断能力,心里开始琢磨着:“那定北守备团不过才一万兵马,就能战胜两倍于己的突辽骑兵。看来突辽人的实力也不过如此,爹实在不该畏突辽人如虎。”
孩子,你爹那不是畏惧突辽人,而是人老成精,知道自家兵马的斤两,确实比不过突辽骑兵。这才尽全力避免野战,一味紧守城池,依托高墙深垒,粮草充实,与突辽人打消耗战。
不过这也难怪,人年轻的时候都这样,看到别人有能,干了什么大事儿,自己心中难免不服气,稍微恶劣一点的,就嫉妒上了。甚至有些人,五六十岁,七老八十了,还控制不住心中熊熊燃烧的嫉妒之火,张口就是:“他马的XXX,年轻的时候,还不是那个熊样,没想到后来反倒成了块材料。”这样的人,瞅着他也是个乐子,不是么?
心里一想,李欣孝立即开口道:“父帅,那突辽人看来实力也不过如此,又新逢大败,士气正低落。我认为咱们应该乘势出击,一举击溃突辽人,彻底解了洛都之围。”李寺乃毕竟老了,没那么年轻气盛,听了大儿子慷慨激昂的一番话,只是淡淡点点头,并没有立时同意。
李欣孝见爹没同意,又往前走了几步,力劝道:“父帅,明日我愿亲帅飞虎营出阵,为李家担当先锋。突辽人新逢大败,士气低落,这正是咱们一举击垮他们的最好时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父帅,决定吧!”
李寺乃其实心中也有几分意动,对大儿子的话也有些赞同。毕竟么,儿子都像爹,他这个大儿子是这个德行,自然是遗传自李寺乃咯。李寺乃也觉得,定北守备团能打败突辽骑兵,他李家的兵马装备精良,自然也能做到。
瞅见没,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盲目。明明前几天,老二李势銮的精锐黑甲长刀营几乎全军覆没,此刻这爷俩,居然好似彻底遗忘了此事一般。说白了,就是被嫉妒的火焰烧昏了头,还不自知。自以为自己分析的很到位,理由一大堆,听着很有道理的样子,其实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
过了两天,李寺乃终于经不住大儿子的反复劝说,同意了他出兵的要求。并且派出一万五千精锐步卒,和五千精锐骑兵,给大儿子的飞虎营压阵。李欣孝带着自己飞虎营两万兵马,还有两万他爹给的精锐,一路浩浩荡荡就奔着突辽大营杀了过去。
李势銮推脱养伤,再加上麾下黑甲长刀营全军覆没,就没去掺和这一战。李无敌刚刚得了李得一的叮嘱,虽然心里痒痒着想上阵杀敌,到底还是忍住了没去掺和。老三一向唯大哥马首是瞻,自然跟着大军一起出战。
这一仗的结果么,那真是惨不忍睹。刚从病榻上苏醒过来的突辽西路军统帅,阿史那·黑背,强撑病体,亲自骑马指挥突辽骑兵作战。突辽骑兵的士气顿时大振,剩下的四万多突辽骑兵,在统帅的带领下,在战局胶着之时,巧妙地派出一万骑兵,从侧面杀入李家的四万大军当中,把李家兵马拦腰截断。
然后,突辽人一次拿出所有的“爆箭”,对李欣孝所在的中军进行了全覆盖无差别打击。三轮“爆箭”过后,突辽骑兵精湛的骑术再次发挥了超乎想象的作用,他们正面三万多骑兵居然在高速的冲锋路上,突然之间兵分三股,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对李家兵马发起了势不可挡的冲锋,直接把被“爆箭”射蒙了的李家大军冲了个七零八落。
这中军败后,李欣孝在十几名亲兵护卫拼死掩护之下,只身逃出重围,狼狈逃窜回洛都城下,孤零零被吊篮吊入城中。他带出的那些兵马没了指挥,只能是突辽骑兵案板上的肉,没过多久,后军也被全部击溃。突辽人这次异常残忍,他们纵马追砍李家的溃兵,没留一个俘虏,四万李家兵士的血,把整个浊水河都给染红了,甚至连下游洛都城里的河水,都给染成血红。
李欣孝狼狈逃窜回洛都城之后,干脆就直接躲了在自己房间里,任谁来也不见。其实他这一仗,还是杀伤了不少突辽骑兵,他爹李寺乃在城头看着,最起码杀伤五千突辽骑兵有余。
李寺乃在城头看的清楚,自己这大儿子,虽然要从小学习兵法韬略,但实际上了阵,就是只会死搬硬套,照着兵书上说的,打硬仗,打呆仗,根本不会随机应变。其实这次战败,说起来,李欣孝在临阵指挥上并没有犯什么大错,只是应变不够灵活罢了。
谁又能料到,这一仗,突辽人忽然会使出那么多的“爆箭”。谁又能料到,突辽骑兵的骑术居然能精湛至此,在高速冲锋中,居然能一分三股,分头冲阵。这一败,实在不是李欣孝无能,而是突辽骑兵太强大。李寺乃在城头感慨连连。
在决定出战之前,李寺乃心中可是认为突辽骑兵士气低落,这一战李家必然能取胜。现在败了,又立即找出种种失败的必然原因。
前后一比较,顿显可笑之极。平周太祖在兵法上说的“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李寺乃显然是把这句话完全抛之脑后,不过是凭着一己的心意,胡乱分析。
李家这次大败,本来有所扭转的战局,再次陷入了对其不利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