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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得一在旁边看到仨年轻游侠儿居然给三叔磕头,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他可是听说,徐淮省这帮游侠儿一个个都狂的很,出来混江湖,从不轻易叫谁大侠,更别提给谁磕头。
凡是能当得起一声大侠称呼的,无不是真正的大豪侠,游侠当中极有人望的大人物。
而且这帮游侠儿,从来只跪父母,其他就是见到皇上,都不会跪。却没想到,现在这三个年轻游侠儿居然给三叔跪下,还齐齐磕了一个头。
“难道三叔真的不一般?他以往吹的那些离奇事迹,难不成全是真的?不然这些年轻游侠儿为何对他如此敬重?”李得一心中疑虑不已。
三叔显然没想到他早已不在江湖,江湖上却还有他的传说,赶紧用枯瘦的手臂把三位年轻游侠儿扶起,连声道:“几位小哥儿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三叔扶起三位游侠儿,还冲着李得一露出一个得意的眼神,那意思是:“咋样,老汉我没吹牛吧。”
“窦大侠,您老先前说知道那位李副团长现在何处,此话当真?”
三叔刚被这三位江湖后辈着实恭维一番,仿佛又重新回到了年轻时翻江倒海,四海龙腾的辉煌日子,这会儿正在兴头上,他老人家闻听此言,立即把干瘦的胸膛一挺,道:“我窦某人当年混江湖就最重一个信字,岂会随便编瞎话诓你三人。你们不是要找李副团长么?往这边看!”
说着话,三叔拿手一指李得一:“这位就是!”
三名游侠儿站起身,齐齐朝着李得一看了过来。
李得一自觉这时候不能给三叔掉价,立即挺起胸脯,摆了个威风凛凛的造型。只可惜他天生就扮不来这种威风模样,姿势是满分,就是没那个气场。
“不是都说那李副团长有一头形影不离的龙种神骡伴随身旁么?这人怎么没骡子?”三位游侠儿明显不肯轻信。
“他在家有事儿,俺就没带出来。你们若是不信,可以跟着去俺家中一瞧!”李得一觉着自己在三位游侠儿面前,必须得给三叔把场面撑住。
带着三个年轻游侠儿,李得一带着刘盈坐着牛车,和三叔一起回了府。
悍马此时刚操劳一番,正懒洋洋地在院子里来回溜达,后面赤云胭脂兔像个小媳妇一样,乖巧地跟着。
跟着李得一进了门,看到悍马,三名游侠儿顿时面色大变。
三叔在得意洋洋道:“看见了吧,如假包换的守备团副团长!我窦龙五虽然旧不在江湖,但……”
三叔话还没说完,其中一名游侠儿忽然抽出刀来,对着李得一大吼一声:“狗贼,你纳命来!”说着话,就朝着李得一扑了上来。
其他两名游侠儿一个抽刀,一个弯弓搭箭,三人分三面夹攻李得一。
顿时,三叔整个人都傻了,这画面转变太快,他老人家九十多岁的神经还真有点反应不过来。
李得一也有些错愕,一时间居然被这三个气壮境游侠儿给弄得手忙脚乱,好不狼狈。
“三位,给我窦某人一个面子,且慢动手。”三叔说着话,拼着老命,冲到三人前面拦住。
一个年轻游侠儿随手一拳给三叔造了一个眼炮,嘴里骂骂咧咧道:“呸,你这老媪,滚开一旁!”
刚才还被人尊称一声窦大侠,现在就被人骂老妇人,三叔老脸顿时气得通红,捂着一只眼睛,退到一旁老实装死。
李得一原气修为比这三个游侠儿高出一筹,招数又是实打实战场上拼杀出来的真本事,这三个游侠儿虽然好勇斗狠,但不过都是些街头殴斗路数,虽然阴狠,但根本不是李得一的对手。
随手格开狠劈过来的一刀,再挥手打开射来的箭矢,李得一嘴里还有空闲嘲笑三叔:“三叔,你这江湖上的辈分,不大好使啊。这仨小子好像是虚应您老,为得就是知道俺的下落,好来刺杀于俺。”
三叔闻言,气恼道:“现在这些江湖晚辈,一点儿规矩都不懂。小李子,使劲儿教训教训他们,别留情!哎呦,我的眼睛,可疼死老汉了!”
“三叔,您老年轻的时候,都在江湖上混了些啥名堂出来,听着像是还有个五龙的诨号。这咋老了之后,反而混得不如当初了呢?”李得一边打人边不忘讥讽。
三叔重重叹了一口气,道:“哎,都是毁在了女人身上啊。你三叔我年轻的时候,那真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面如冠玉,唇若凃脂。再加上三叔浪迹天涯,行侠仗义,为人豪爽。大姑娘小媳妇,凡是看见我,就没有不动心的。我那时候又风流惯了,处处留情,随手把挣得钱都洒了出去,这才忘了攒点儿棺材本。老来落魄,老来落魄啊。”
“嘿,感情您老这小身板,还都是年轻时候在娘们肚皮上折腾瘦的。可俺怎么听着您老这语气,丝毫没有后悔的意思?反而还句句夸耀年轻时候的自己?可别说,您老平时嘴里连句踏实话都没有,可夸耀起自己来,句句都是漂亮词儿,还真有那么点儿墨水!只是俺听着耳熟,怎么说书的都用这套词儿啊?三叔?”李得一说着话,与三位游侠儿玩够了,手上运力,开始下狠手。
三下五除二,三个游侠儿全被李得一打翻在地。这回李得一可没上次那么客气,直接拿刀把三人手脚砍断,任其趴在街上挣扎哭嚎。
三叔一手捂着脸,感慨道:“现在这年轻人,下手怎么没轻没重的。”
李得一蹲下来,对着其中一人道:“说出是谁指使你们前来,俺就给他一个痛快。”
这个游侠儿还挺硬气,扬起脖子朝着李得一吐了一口,硬咬着牙不吭声,闭目等死。
另一个就有些熬不住这剧痛,挣扎说道:“你灭了豫城王家满门,有人花钱使我三人找你寻仇。”
李得一点点头,挥刀结束了他的痛苦。
剩下两人此时已经流血过多,渐渐昏死过去。
瞅着没事儿了,三叔顶着一个乌青眼走了过来,双腿叉开,双手掐腰,摆足了大爷的姿态,对着地上三具尸体,嘴里嘟囔着:“哎,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懂尊老,上来就喊打喊杀。但凡懂得些礼数,老汉我也能给你们求个情不是?”
李得一满脸戏谑道:“窦大侠,你说俺能不能给您老这个面子?”
三叔老脸一红,径直奔着灶房去了,他老人家饿了,急着要去吃饭。
三叔可真行,不愧是活了九十多岁的,三条人命横死在家门口,他老人家第一件事儿是先跑去填饱肚子,这是典型的坐牢做出了经验啊。吃饱了,待会儿受官差拷打,也好有力气扛着。
刘盈此时站在旁边,看着地上三个断手断脚的血人,十二个手脚散落一地,吓得浑身瑟瑟发抖。李得一见状,赶紧安慰了他两句,心说“这孩子,也太过懦弱,这点场面都见不得。”
其实刘盈见过更可怕的场面。那时他才六七岁,跟着阿母一起,被他爹刘赖从山里接出来,接到城里居住。那时刘赖刚打下几座城池,虽然颇有一番局面,但仍不稳固。
没多久,他爹刘赖就被对手打得大败,只能狼狈逃走。刘盈和妹妹在匆忙之间,上了父亲的马车一起逃走。刘盈的脑海中,至今还回荡着身后那如追命一般的马蹄声。整座城池,到处都是燃烧的房屋,满街都是死尸,耳边不时传来临死的惨叫声。
刘盈跟着父亲一路逃亡城外,但身后追兵紧追不舍,眼瞅着越追越近。
他爹刘赖为了减轻马车负重,让马车跑快些好甩开追兵,直接把刘盈和他妹妹踹下了车。要不是负责驾车的老司机夏侯婴强行停车搭救,刘盈弄不好根本长不到今天这么大。由此也可以看出,刘赖对这个儿子到底有多不待见。
有些人经历磨难之后,会变得坚强起来,比如李得一。他最初胆小到能被塞外夷人吓得尿裤子,现在杀万把人眼都不眨。
而有些人,在经历磨难之后,只会变得更加懦弱,比如刘盈。
李得一杀了三人,跟没事儿一样,径直回屋歇息。刘盈战战兢兢去到指给他的那间屋里,一晚上辗转反侧根本没睡着。
第二天一早,李副团长受袭的消息就传到了汉王府里。刘赖大惊,立即派大将彭越带着兵马来到李得一府外,把宅院层层保护起来,昼夜安排兵卒站岗放哨,同时对李得一保证,一定会追查出凶手。
李得一根本没把这当成一回事,当天下午,就在李长乐的央求下,带着她上街游玩。刘盈当然也得跟着一同去,至于三叔,又不知跑哪儿去见他的老情人去了。
李得一带着李长乐,刘安,刘盈,沿街一路边逛边玩。由于多年战乱,这东洛城虽然保存相对完好,但也凋敝的很,城内根本没有多少百姓,更谈不上什么热闹繁华。不说比李长乐家的洛都,就是比南面的石康城,都差远了。
李得一带着王世子刘盈满街溜达,被有心人看在了眼里,立即散布出去。吕氏更是让家奴满大街小巷散布消息,说定北守备团副团长要收王世子为徒。
没多久,小三戚氏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匆忙带着儿子刘如意,直接到汉王眼前,直接开哭。刘赖一听,顿时头大如斗。
别的事情他都能办,唯独这事儿难办。那位李副团长刚在自己的地盘上受袭,案子还没查清呢,这时候再求人家办事儿,饶是刘赖脸皮厚,这会儿也有些拉不下脸来。
戚氏一看哭没用,直接使出撒手锏,趴到刘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刘赖闻言,满脸表情立即变得猥琐无比,嘿嘿笑道:“此话当真?今晚洗干净等着我。今晚我当击筑,唱一曲后庭花。”
随后,刘赖立即派人去请李副团长,说晚上他亲自动手整治一锅香肉,请李副团长尊驾前来品尝一番。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