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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种严酷的极端恶劣环境中作战,杀伤敌人已经不太重要。因为在这种情况下,以定北守备团如今的实力,尚且只能发挥出一半,突辽骑兵纵然已经在这种极端严寒中生活多年,也必然要受到影响。
如何保证定北守备团自己的兵马在这严酷环境下不受太大损失,才是最重要的。头一个夜晚过去之后,尽管小刘团长已经把该做的事情都严格执行下去,还是有数百兵卒被冻伤。
这个数字看着不大,但要是每个夜晚都冻伤这么多兵卒,等到东征开始,一个月行军下来,不用与突辽骑兵作战,定北守备团自己就得后撤。
这草原上极端恶劣的严寒,如今已经成为定北守备团东征第一大障碍。
定北守备团视草原上这严酷的暴雪为大敌,范国师亦未尝不做此想。
范国师已经开始着手制定利用这严寒针对定北守备团的新战术,该战术核心思想只有一个字:拖。
只要能把定北守备团拖在草原上,或者拖在统万城外,范国师就有十足的把握,不用他出手,到时候这严寒就能将定北守备团击退。
这数百年来,类似情形已经上演过无数次。关内的平周朝曾先后组织过数次北伐,但每次皆是无功而返,最后面对塞外恐怖的严寒,一人多高的积雪,不得不将大军回撤。
就连平周开国太祖的无敌兵马,都不能战胜这可怕的严寒。
范国师心里打着什么如意算盘,定北守备团也未尝不知。
李得一早与师哥商议过,东征正式开始之后,范国师必然会想尽种种办法,把战事拖延,将定北守备团死死拖在草原上这严酷的暴雪寒冬之中。
这也是历朝历代,草原蛮族应对南面大一统王朝初期征伐的最有力手段。
当年平周开国太祖,入圣之后,凭借一己之力打垮当时号称‘日不落’的强大草原部族,后来又曾组织兵卒多次北伐,大力清剿残余的草原蛮族,试图为子孙后代永远解决北面草原这祸患。
然而,每次兵卒深入草原追剿残余蛮族,最后却总是受阻于草原上的恐怖暴风雪,难以彻底清剿干净,难以全毕其功。
当年平周开国太祖的兵马,不可谓不强大,清一水的板甲,连骑兵都有大量重甲骑兵。天下英雄被平周开国太祖挨个碾过,根本无人能抵挡这钢铁雄师。
即便是野蛮嗜战的草原蛮族,面对平周开国太祖那武装到牙齿的钢铁雄师,也只能一次次撞得头破血流。
最终草原上的残余蛮族,对付当年平周开国太祖横扫天下的钢铁雄师,唯一的办法,就是拼命往北逃,借着可怕的严寒,阻拦平周军队追杀的脚步。
尽管草原上的残余蛮族也在严寒之下损失惨重,但最终他们总算是成功苟活下来。
平周开国太祖的兵卒顶着这严寒,往北紧追不舍,可最终,由于补给线拉的太长。因为严寒导致的非战斗减员太过严重,也不得不半途而止。
那些草原上幸存下来的部族熬了上百年,终于熬到平周开国太祖羽化之后,又大模大样开始慢慢往南迁徙。
虽然有句成语,叫“虎父无犬子”但别忘了还有一句俗话,叫“老子有能儿混蛋”。
平周开国太祖他老人家确实英明神武,一生无敌于天下,四夷拜服,普天跪朝。
可惜后来继承大位的儿子,就只是位标准的守成之君,远不如他爹那么英明神武。
慢慢的,一代代窦家皇帝也符合历朝历代皇帝的规律,越来越差。这个差,倒不是说皇帝智商不行,正相反,窦家皇帝都很聪明。
但世上的事儿就是这么有意思,俗话说“聪明反被聪明误”,“聪明人总办糊涂事儿”。
窦家的聪明皇帝们,把这股子聪明劲儿,全部用在“维持自己稳定统治”上头。
为了在维持统治稳定的同时,还能大肆享受声色犬马,窦家皇帝不惜违背祖训,耍弄权术,彻底抛弃平周开国太祖定下的“宰相由四品以上官员投票选举”这一制度。
在将这一祖制抛弃之后,窦家那位皇帝窦烨理,就将“宰相的任命权”,重新牢牢抓在了自己手中。随后,他亲自挑选一位听话无耻的宰相,从此以后,就每天躲在后宫,高枕无忧地玩乐。
这位宰相姓严,单名一个昙字,表字阳坚。
这位严宰相,很清楚自己的相位是如何来的,因此他把全部精力,都用在巴结皇帝身上,对于国家大事,能糊弄就糊弄,能对付就对付。至于什么选拔人才,安抚灾祸,存储粮食,稳定边军这一类军国大事,更是毫不理会。
那时候,平周天下正气尚存,百官之中有的是能臣贤臣,他们看不惯严宰相高居相位而不作为,只顾谄媚皇上,邀功卖宠。因此就连连上本,严词弹劾严宰相。
平周天下这么大,百姓这么多,严宰相整天光忙着搂钱、搂权,一点儿不干活,肯定是不行的。他当了三年宰相,天下就显出乱象,流民四起,盗匪横行,恶霸遍地。
随着一本本奏章送进深宫,皇帝窦烨理终于用他那聪明的脑袋瓜,察觉出事情不对头,再这么玩下去,江山就要被玩坏了。没了江山,自己这皇帝也就没了。于是窦烨理毫不留情地将听话不办事的严宰相一脚踹回老家,挑上来一位严苛能干的夏阎为宰相。
尽管夏阎对于皇帝不经百官选举投票,就挑自己为宰相有些不满,但他还是担起了这份重担。
夏宰相确实是位正直能干的好官,一上台,二话不说,先把朝廷里那群终日尸位素餐,混吃等死的拾掇一遍,随后更是昼夜不歇,将三年来前任留下的积弊一扫而光。【零↑九△小↓說△網】
一时间,平周天下好似又恢复了正常。然而,此时事情却忽然急转直下。
原来这位夏宰相,虽然能干,为人也很正直,不贪财不好色。但他有个毛病,权力欲太重,从大到小,没有不想管的事儿,没有他不敢管的人。整个平周天下都被他管了,最后,也就只能管到皇帝头上去。
当时那位皇帝窦烨理,也确实不像话,应该管一管。然而他最要命的一条,是继承皇位五年了,依然没给庞大的平周帝国生下一位继承人。
这事儿就是放到一般村里地主家,也不是个小事情。老话说“千顷地一棵苗”,可当时的平周国,是亿万倾地,一棵苗都没有!
夏宰相实在看不过去,就挑了个时间给皇帝上书。这封奏折如今多半已经被中神城那一把焚城大火给烧了,由于这奏折太过著名,简直改变了平周朝的历史,所以至今依然流传甚广。
在这封奏折中,夏宰相“委婉”地劝谏皇帝,不要再每天挑选四十多岁的丰腴妇人进宫,在年轻的皇后宮妃等,鱼露均沾一番吧,好歹给窦家列祖列宗留个种。
皇帝窦烨理当时一看这封信,直接就火了,当场破口大骂:这老匹夫,居然敢管到朕的头上,还敢管朕的内帷之事!反了!反了!无朕,其何能为相?
随后,皇帝窦烨理直接把老实听话,正在老家养老的前宰相严昙叫来,把不听话的夏宰相一脚踹飞。
皇帝可以为所欲为,只要付得起代价。这是平周开国太祖告诫后人的名言。
皇帝窦烨理,这次就为自己的为所欲为,付出了代价。
满朝正直的官员,当时全都炸了!皇帝,你有病吧,夏宰相这么能干,勤勤恳恳为你家的集团公司打工,仅仅劝了一句让你这CEO生个继承人,你就把人给踢了。
踢就踢吧,你还把那个就知道贪腐,毫不作为的马屁严昙叫回来,你这是要疯啊!
群臣不干,必须制止皇帝这么乱来。于是,先是百官上疏,皇帝不理。随后百官伏阙,皇帝不理。最后,百官直接跑到太庙外头一跪,对着里面大殿正中平周开国太祖的神主牌位,痛哭流涕。
这下,皇帝也恼了,你们这就是说我是不孝儿孙呗?行,看谁弄得了谁!皇帝一发话,羽林卫!打!
廷杖,平周朝史上最著名的一次,就此开始。
这一顿廷杖,不光打死上百官员,更是打断了平周官员的脊梁骨。从此以后,朝廷再无正直大臣顶梁,皆是狡猾媚上的无耻之辈担当高官。
就这么着,平周朝的那位聪明皇帝,亲手把王朝送入衰落的开始。
最终,在一代代聪明皇帝折腾下,平周朝越来越弱。
直到后来,发展出一个突辽国,再次南侵,将偌大平周朝灭亡,寇掠天下。
几百年前,突辽族的先祖靠着草原上的暴雪熬过了那位如日中天的平周开国太祖。现在,范国师打算再次利用这暴雪,拖垮定北守备团。
这是草原蛮族天然的优势,也是此次定北守备团东征必须克服的最大障碍。
草原上,夜已深,兵卒们都已瑟缩着身子睡下。李得一依偎着悍马站着,亲自负责这第一个夜晚的守夜。
悍马大爷倒是对这种严寒若无其事。他爹是火眼狻猊,悍马体内有他爹一半血统,因此非但不惧这北面的严寒,此刻身处其中,还格外精神起来。
悍马正惬意地享受着对他而言十分凉爽的凌冽寒风,忽然间,他的鼻翼动了一下。随即,悍马拿头拱拱李得一,示意有熟人到了。
李得一与悍马心意相通,但他短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心中纳闷道:“俺在这荒郊雪原里,哪有亲戚……”
随即,李得一就想了起来,他在这里还是有个亲戚的。
“四眼”!
李得一拍拍悍马,示意他领着自己去找四眼。
悍马循着味道,带着李得一,往扎营地外面走去。
走出去没多远,李得一就看到夜幕下,浑身银鬃闪闪,威风凛凛的“四眼”。
四眼看到李得一出来,极为高兴,仍像当年一样,冲上来,扑向李得一要舔他的脸。
李得一慌忙架住四眼,低声道:“好小子,你如今可是胖了不少,俺差点弄不动你。”
四眼高兴地舔着李得一,不时发出欢快的低吼声。
原来四眼带着狼群从附近经过,他本领最强,提前发现这附近有大群人马,就下令狼群隐蔽。他身为狼王,亲自担当起最危险的事,来侦察一番。当年四眼曾多次跟随李得一执行侦察任务,对此也很有经验。
他躲在下风处,小心地观察着前面的营地。但很可惜,悍马老远就感知到了四眼的原气波动。
李得一高兴地揉着四眼毛茸茸的大脑袋,与他玩闹。
四眼浑身银鬃明亮干净,整洁得很,看上去愈发高贵,更显王者气派。
四眼当年,李得一每次给悍马刷毛洗澡,也要给他洗一个。所以至今四眼个狼卫生习惯依旧保持很好,即便现在当了草原上的狼王,也坚持定期清理自己的毛发。
与四眼闹了一阵,李得一忽然想到什么,眨眨眼,低声跟四眼耳语一番。
四眼听罢,也没犹豫,立即点点头,表示答应。
这天晚上,李得一左边站着悍马,右边跟着四眼,仿佛又回到当年十几岁那时候。
天亮之前,四眼要走,李得一对他耳语一番之后,四眼高兴离开。
随后,守备团骑兵纷纷按时醒来,李得一低声拍着手,把他们全部叫醒。简单吃过一点早饭之后,李得一下令,所有兵卒,原地留下三天份量的肉干。
尽管不知道李副团长打算干啥,但一干精锐骑兵依旧听令行事。
随后李得一带着骑兵出发,继续往东前行。
在李得一走后不久,四眼就带着狼群来到刚才李得一放下肉干的临时扎营地,享受了一顿冰天雪地中难得的饱餐。
李得一带着三千骑兵,继续侵扰师哥所带领的大队兵马。
正面突袭,侧面偷袭,抄后路。
李得一带着三千骑兵,毫不留情地检验着新兵们在这冰天雪地中,随时遇敌应战的能力。
从生疏到熟练,新兵在第五次遇到李副团长的突袭时,终于能做到提前列好阵势,严阵守御。
小刘团长看着新兵们快速成长起来,心中忍不住点点头,但他面上却丝毫不显,仍旧板着脸,严格要求着新兵们。
八天后,小刘团长终于带着新兵们赶到目的地,第五座堡寨。
当天晌午,李得一带着三千骑兵,随后赶至。
在这座堡寨前,两位团长将兵马合在一起,举行了声势浩大的步骑联合演习。
演习效果非常好,新兵们已经能十分从容地与骑兵配合,在雪地上完成步阵,转向,追击,拦截等等作战任务。
将随军带来的补给送给在这座堡寨中驻扎的二十名兵卒之后,小刘团长开始带队返回。
为了将来东征需要,定北守备团在每座堡寨的下方,皆秘密修了一座粮窖,以备大军将来不时之需。
由于这附近土地常年冰冻,短暂的夏季并不足以化开漫长冬季所凝结的寒霜,所以堡寨下放的土地异常硬实难挖。
当初为了帮助修建地下粮窖,李得一甚至不得不动用铁蛋,将土地炸开一个洞,再让工兵营进行挖掘。
这些地下粮库,也都不大,不过是仅能存五百石粮食的小仓库。
虽然每一座粮库都不大,但将所有堡寨下面的粮库加起来,可是能存储不少粮食,足够在关键时刻,补充定北守备团大军沿途嚼用。
回去的路上,为了能在年前赶回,小刘团长特意加快行军速度。
最终,总算是在年三十晚上,赶回了定北守备团。
在孙老医官指挥下,营寨中早已做好种种准备,热水,热饭,热炉子,都已早早给疲惫的兵卒准备好。
回到营地,小刘团长立即下令,每个兵卒必须先喝一碗热羊汤,才能歇息。
这半个月在冰天雪地中跋涉,还要时时警惕,谨防“突辽骑兵”突袭,再来一场大规模演习。不少新兵早已经到了体能极限,这会儿不过是凭着训练出来的坚强毅力,咬牙撑着。
就是那些老兵,也很有些吃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