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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云朵渐渐平息下来,一双泪眼看向孟云朵,楚楚可怜,说了这些天来,神志最清晰的一句话:“姐,你快去救救娘吧,太后要折磨死我们,她要折磨死我们啊。 ( . )”
孟白云猛然一怔。
孟云朵大哭起来。
孟白云一面安慰她,一面眼神示意苏儿,两人搀扶着孟云朵,到了后院备好的房间。
一进去,孟云朵抽抽噎噎的看向苏儿:“苏儿你能出去一会儿吗,我想和我姐姐说说话。”
苏儿忙点头:“诶,二小姐,奴婢出去。”
苏儿一走,孟云朵又嚎啕开了。
她素来是个有修养的女子,笑不露齿,哭不流涕,可是现在,却涕泪直落,哭的像是个孩子。
孟白云意识到她在宫里受了巨大的刺激,一面安抚她,一面心揪着。
上次进宫,她娘看上去和以前并无二样,云淡风轻,笑容温婉,但是现在看来,她娘和云朵在宫里,怕是遭遇了非人的待遇。
孟云朵哭的累极,才缓下来,一口一个姐姐的喊着孟白云,喊的孟白云心疼的很。
“不哭了,不哭了。”
“她让我看阉礼,好多男人,好多那东西,她就让我站在那,让老太监把着我的手,一刀,一刀,那些东西掉下来,姐姐,好恶心,真的好恶心。”
孟白云眼底凝了杀气。
孟云朵痛苦的扑在她怀里:“我都放弃了,我都放弃秦王了,她为什么还要这么折磨我,姐姐,我真的要疯了,她说我如果敢疯,就杀了娘,姐姐,我连疯都不可以,姐姐,我好怕,我真的好怕。”
孟白云身侧的拳头,死死的捏在了一起,指甲嵌入皮肉之中,她却浑然不觉疼痛。
一面,她还要努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云朵,你听姐姐说,都过去了,没什么的,以后姐姐再也不会离开你和娘,你在姐姐身边,谁也别想欺负你。”
“姐姐,再也不要走了,再也不要了,云朵这些年过的好苦,娘过的也好苦,娘不让说,紫鹃和你说的只是些皮毛,你不知道,罗姨娘仗着孩子,是怎么欺负我和娘的,你不知道,秦王的退婚让我成了长安城最大的笑话,姐姐一走,大家都在说你是耐不住寂寞和男人跑了,我和娘备受羞辱,祖母有了孙子,再也不疼我了,爹也不疼我了,娘只会让我忍,姐姐,我好累,我真的好累。”
孟白云鼻子一酸,眼泪掉了下来。
她自私了,兀自离开,却没想到带给留在原地的人这么大的痛苦。
她要怎么做,才能弥补这些年对孟云朵和她娘造成的伤害。
“云朵,别怕,姐姐错了,姐姐再也不走了。”
“姐姐,呜呜呜,姐姐。”
姐妹抱头痛哭,苏儿在门外也哭成了泪人,蹲在地上,泣不成声。
百里千星远远看着,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鼻子却不觉一酸。
“你在这里干什么?”
身后,一个低沉的声音。
百里千星转过身,是巫寻。
“二叔,那边,好像苏儿在哭。”
“你又哭什么?”
百里千星才意识到自己眼泪都掉下来了,忙擦干:“没,没什么,只是我从小就这样,看到比人哭的伤心,总会忍不住掉眼泪。”
“呵呵,像个小姑娘似的。”
“谁,谁像小姑娘了。”百里千星一脸局促。
其实,她现在衣食无忧了,一身男装早就可以退下,安安稳稳的过几年小姐生活,可是,或许是习惯了,或许是害怕孟白云竹蕴知道她其实是个女人,觉得被欺骗了抛弃她。
她从小被抛弃了太多次,孤独的人生终于有了一堆亲人,这种感觉很温暖,她不想失去。
是男是女又如何呢。
巫寻轻笑,百里千星才知道,这个男人笑起来挺好看的,几分傻气,但是五官轮廓都生动起来。
“你,你笑什么?”
“笑你,我听丫鬟说,你做饭很有一手,这几天白云的饭菜都是你安排的,你教我一个她喜欢的菜吧。”
这二叔真好。
现在也是她二叔了,希望以后对她也这么好。
“恩恩。”
*
四菜一汤,送进房,孟白云却没什么胃口。
但是为了劝慰孟云朵,她还是勉强送了些进去,故作轻松:“很好吃呢,云朵,你尝尝。”
孟云朵一同抒发,人精神也好转了许多,为了不让孟白云担心,送了几口饭菜进去。
“确实不错。”
苏儿送了最后一道菜进来:“大小姐,二小姐,这是二老爷做的。”
孟白云嘴角抽抽,这样黑漆漆一盘东西,真的能吃吗?
孟云朵却不嫌隙,夹了一筷子,塞进嘴,眉头皱了起来。
想也知道,不好吃。
“别吃了,吃别的吧,二叔虽然是个天才,但是术业有专攻,做菜他是真的不在行。”
“不,挺好吃的,只是我口中苦涩,吃什么都是一个味。”
哎,如果是孟白云或者是一个嫁作人妇的女人去看太监的阉礼,又被把着手亲自动手可能都会留下心理阴影,何况是孟云朵这么一个纯洁如冰的黄花大闺女。
孟白云知道她难受,孟云朵也很久没有给人做心理治疗了,没想到第一个会是自己的妹妹:“吃完饭,和姐姐玩个游戏吧。”
“什么游戏?”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吃吧。”
孟云朵吃完饭,孟白云让苏儿扯下饭菜,送了一杯白开水进来。
孟白云让孟云朵先喝了一口水:“云朵,现在,你躺下。”
“恩,姐姐。”
躺在贵妃椅上,孟白云轻轻给她打着蒲扇驱热。
孟云朵这是属于心理学范畴中的“创伤后应激障碍”,一般是受到了异乎寻常的威胁性或灾难性心理创伤,而产生的精神障碍。
如果放任不管,这种障碍会持续加深,累计到一定的度,或许她以后对男人都会产生恐惧。
孟白云在转入妇产科之前,就是修习的心理学,她有过一个病人,因为被强暴而无法接近男性,男性只要出现在身体范围半米之内,她就浑身不知所措,甚至会晕厥抽搐。
这导致她不能坐公交,不能坐地铁,不能上学,甚至连自己的父亲都不能靠近。
其实一开始,还并没有到这么严重的地步,父母都是农民,对心理学这一块接触的甚少,以为只要给予家庭的温暖就能让孩子康复,最后拖着拖着,孩子就成了这样。
等意识到事态严重孩子根本连门都不能出了,而且出现了极度严重的自杀倾向。
孟白云当时正在做一个课题,就是关于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听说了这么一个孩子,就主动上门,免费帮这个孩子做心理疏导。
把那孩子从噩梦中引导出来,耗费了她大半年的时间。
孟云朵还好,只是放任不管的话,也会变成第二个那孩子,她现在,听到太监两个字就敏感到了抱头痛哭。
孟白云放缓语调,温柔的疏导她,用简单的游戏截获她内心的想法,一下午,她都陪着孟云朵,和她一起回忆以前的美好,憧憬未来,引导她走出心理阴影。
治疗效果显著,到了傍晚,孟云朵精神状态好了很多,却完全不知道姐姐刚刚给她上了一通心理治疗。
孟白云晚上让苏儿伺候着孟云朵,叮嘱苏儿调了一个放松身心的浴汤给孟云朵泡澡,她自己,晚饭都不及吃,径自踩着月色,奔向龙府。
龙傲寒书房,她不能牡丹推门,自己一脚踹了进去。
龙傲寒知道她来了,却不知道她带着火气而来。
正在反思是不是什么地方惹到她了,就见孟白云双掌猛撑在桌子上,没个人压迫向他,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我加入你们,只要能让那老妖婆不得好死,我什么事都愿意做。”
“白云,你怎么了?”
“你就说,怎么才能最快的把那老妖婆弄死。”
龙傲寒内心喜悦的,她愿意和他站在同一条战线,他求之不得。
只是,她的表情,却又让他担心。
“白云,你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孟白云眼圈一下红了,愤愤的咬着牙:“你不需要知道,总之,我要她死。”
果然,出事了。
龙傲寒起身,隔着桌子抱住了她:“别哭。”
他不说别哭还好,一说别哭,孟白云的眼泪就决堤了。
她不能在孟云朵面前失控,因为怕影响孟云朵的情绪,但是此时此刻,因为孟云朵受到的这些伤害,因为自己自私离开后带给母亲妹妹的痛楚,她自责不已,痛苦不堪。
龙傲寒松开她,绕到她面前,将她纳入怀中。
她像个受伤的孩子,在他怀中泪流满面。
“我让她死。”
“好,好,我知道。”
“我要救我娘。”
“好,好,我知道。”
“我要她不得好死。”
“好,好,我知道。”
他柔声安慰,孟白云在他怀中,哭成泪人。
最近的眼泪,很不值钱。
可是最近的泪腺,太过发达。
有些事情,她做错了,她太顾全自己,她想弥补,她希望还不晚。
哭声渐渐平息下来,龙傲寒的衣襟前已经是眼泪鼻涕一滩,他并不嫌弃,而是系挂着孟白云:“还难受吗?”
孟白云一脸委屈:“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