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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頠忙把鲁褒迎进书房。在烛光的照映下,只见这位年逾4旬的挚友,虽然是破衣如鹑,赤足露肘,脸上身上全是污泥,像个乞丐,但是身体骨却是十分硬朗,精神更是神采奕奕。同样的年龄,却是要比他年轻上了许多。
鲁褒身后那个鹅蛋脸姑娘,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身着红色紧身服,背插宝剑,颇有女侠之风,正是其宝贝女儿裴玲,只见她眼里含着泪珠,刚见到裴頠就紧紧地抱住了他。
裴頠令人立即端来酒,为鲁褒压压惊。不解问道:“先生怎么这么成了这个模样,以先生的道术修为,何至于如此之相?”
鲁褒接过酒来,一饮而尽,用衣袖把嘴巴一抹,这才把他在洛阳城发生的事情大概说了一下。原来这鲁褒就是那当日金墉城内一起对付那灵骨和黑色触手的十多个修士之一。只因这鲁褒修为不高,又是十万火急之际,因此林易对他的印象并不是十分准确。
但是这鲁褒却是对林易印象十分深刻,林易虽然没有刻意提起自己的身份,只怕这鲁褒早已是猜测出。不过向他这样视权贵如粪土的世外高人,时间的王侯将相和黎明百姓没有什么区别,只是身份的不同。
“当日,我和小玲听说你被罢官归家,想起多年前的约定,于是来到了这洛阳城,但却是差点再见不到老友,重伤了数日,这才略有好转!”这鲁褒于是把洛阳金墉城中发生的事情大概都说了一遍。这裴頠虽然是一介凡人,但却是蕙心兰质,他们之间早已是多年无话不说的挚友。当然那王乔叫他们发毒誓的那些消息,他是不敢丝毫透露半点。当日这鲁褒修为在那十多个修士中,虽然修为算较低者,是毫不起眼的存在,也正因为如此,他离那灵骨最远,那触手的一击也不是重点目标。最终他虽然是重伤,却是保下了一条性命。
裴頠听这鲁褒所言,心中真是大吃一惊。他虽然是罢官赋闲在家,但是被没有回到河东闻喜老家,而是依然住在这洛阳城中。他多年朝中为官,裴家本是大晋第一流的士族,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因此朝中这段时间发生的大事,他虽然不出家门,但是天下大事却都是了然于胸。况且这惠帝驾崩。太子登基的大事更是老弱妇孺皆知。
当日京师地震。黑雾遮天。冬雷连绵不绝,振聋发聩,钦天监是如是记载,裴頠也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想不到的是这天相的背后竟然还有如此多的事端,不久以后旧帝崩,新帝立。
天运昭昭,岂是凡人可以揣测。这一切更坚定了裴頠出世之心。接着他遍开口道:“当今百姓,虽然是饥寒交迫,苦不堪言,国家羸弱,内困外忧!但是新皇圣明开朗。体恤民情,任人唯贤,正是有道明君,相信不久之后,大晋国力就会蒸蒸日上。老夫这样的有罪之臣有何面目,再继续留在这洛阳城中!老夫早已下定决心,跟随先生一起游历天下!”
鲁褒一听这裴頠如此之言,立即是欣喜道:“我早就劝诫裴公效法张良,辞去一切官职,远走高飞,隐居山林。今日裴公终于是肯下定决心了!”
鲁褒想了想片刻,又接着道:“今后我们将携手同游天下,不过却也不能这般客气了!我长你两岁,今后就称呼你为贤弟,你就称呼我为大哥吧!”
“好的,大哥!”裴頠迟疑了片刻后,还是点头欣喜道。你认鲁褒这样的世外高人为异姓兄弟,真是其幸也!
裴頠若有所言,吞吞吐吐片刻后,又开口道:“只是愚弟资质愚钝,况且年龄是早过而立,这修行之路起步太晚,只怕今后是拖了大哥后腿!”
鲁褒本以为这裴頠只所以犹豫不决,是担心妻儿,不忍抛弃妻子,想不到这裴頠竟然担心这个,爽朗一笑道:“贤弟却是多虑了!愚兄也不过年过弱冠之后,才机缘巧合走上这修行大道!正如俗语所言:‘长不习武,少不学道!’年长者不宜习武,年少者不宜修道。年长者不宜习武,乃是由于根骨已经长成,习武也难有大作为,年少者不宜修道,乃是因为少年心性未成,学道难成!而今贤弟虽然今年是三十有六,却正是如日壮年,况且我辈学道是主为修心,次而修身。我早已看出贤弟资质优卓,将来成就必在愚兄之上!”
“贤弟为国为民,鞠躬尽瘁,天下万民敬仰,念念不忘!新皇明日就要登基,必然要大赦天下!以新帝对贤弟的旧情,必然要重新启用贤弟为相!今晚若不走,明日只怕就脱不开身,圣命难违!”鲁褒接着又道!
“不错,愚弟正有此意!”裴頠回道。
“爹爹,我们会经常回来看望母亲和哥哥们的!”裴玲看着裴頠犹豫不决的样子,在他身边耳语道。裴頠打开了卧室房门又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妻子王氏,毫不犹豫地大步走开,不带走一片云彩。
“老爷,老爷!”王氏看着书桌前空无一人的座椅,哭诉道。这几日裴頠是一忙就是一个通宵,今日一醒,王氏这才发现书房灯虽然还是亮着,但是裴頠人却是不在,卧榻上也没有其身影。
这王氏到底是出生士族大家,片刻后他就恢复了神情,明白了其中的缘故。“玲儿那丫头,昨夜只怕也是回来了吧!我闻到了她身上熟悉的香味!”王氏心中暗道,她已经猜到裴頠是跟随何人而走了。
“老爷,夫人,大喜啊!新帝登基,皇上大赦天下,已经恢复老爷爵位,官府原职!门外王公公已到,请老爷,夫人前去领旨!”门口仆人对着房内惊喜地喊道。王氏缓缓地打开房门道:“把老爷的书稿都带着,一起赶往皇宫,向陛下请罪谢恩!”
……
范阳方城(今河北固安),正是张华的老家。叶落归根,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难改!
“蹉跎已届古稀年,何事名缰尚被牵?”
这个年届古稀的老人,终于是在埋骨之前回到了自己的出生之地,回道了自己人生的起点。
范阳位于幽州之境,离那鲜卑宇文部不过百里之地。这里远离京都洛阳的繁华,气温比那洛阳城更是低了许多,家人都大感不适应。张华却是感觉这里一切是那么的熟悉,心灵更是得到了安慰,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和谐、质朴。
从权利巅峰走下的张华,不仅是无一丝痛苦之色,看这脸色比以前更是好了许多。每日看看书,闲暇时间带着孙子玩耍,享受这天伦之乐!
屋外小雪是一直小个不停,积雪已经是一尺多高,张华却是如同孩童一般,在院子里和孙子们一起堆雪人,打雪仗。
却见夫人刘氏突然从门外急冲冲地跑了过来。夫人刘氏是曹魏大臣刘放的女儿,也是名门闺秀。她年龄虽是比张华小上好几岁,身子骨却是要比他差了许多,却不知何事,竟让一个老太太也是如此急匆匆地小跑了起来。张华看到刘氏这慌张的样子,已经是料到了有大事要发生,这平静的生活又将要惊起大波浪!
刘氏还没开口,张华就听到一阵急速的马蹄之声,雪地中一队精兵急匆匆地正向他家赶来,领头之人正是其女婿,侍中卞粹。
卞粹人还没到家门,声音已经是远远地传了过来:“圣旨到!”
张华连忙拍拍了身上的积雪,拉住夫人刘氏,和孙子们一起,跪在了地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