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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斜照,橙红天地。
红墙黑瓦鳞次栉比,炊烟接天而起。
唯有村落尽头那一片树林,将这橙红天地分割两半。
阎三更俯卧村落不远处的一个小坡上。他远远地望着小村,不时皱皱眉头。小木头有样学样地趴在他身边,“阎叔叔,咱们这是在看什么?”
阎三更舒张眉头,摸了摸小木头的脑袋,“我在数进出村子的马匹。”
“有什么奇怪的吗?”小木头不解地歪着脑袋。
阎三更指着来往马匹,“这村子里马匹看着挺多,多是用来拉货运柴。反倒是当做苦力的黄牛和骡子很是少见。”
小木头又望了村庄两眼,“或许是这村子里的人都很有钱?”
阎三更皱眉摇头,“太奢侈了。”
“老大!”风易飞猫着腰,从山坡下溜了上来。
“怎么样?”阎三更回头看他。
风易飞低声说道:“我在周围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只有村民进进出出。”
“做决定吧。”就在他们身后,何必知将一些药材捣碎,塞进屠炭嘴里,“时间不多了。”
阎三更看向屠炭,抿住嘴唇。他又扭头看向坡下村落,咬牙点头,“就这里了。”
“既然决定了,那就行动起来。”何必知给屠炭灌了些水,站起身来,“弄些泥巴,把你们的马全都涂花,特别是判官,太显眼了。”
“好,那跟往常一样,我们假扮成落难的商队。不过,为什么是我们的马要涂花?你的马呢?”阎三更恨恨地瞪着何必知。
何必知掸了掸衣角的浮尘,“我的白玉雪狮子,怎么能弄脏呢?”
“是吗?”阎三更嘴角冷笑,伸手抓起一把土来。
一柱香之后,风尘仆仆的五人出现在了村落门外。
用风尘仆仆这个词汇实在是有些不妥当,他们如今这衣衫褴褛的模样,要不是人人牵着一匹马,和难民也没有什么太大区别了。
村落门外自然是人来人往,路过的村民都忍不住对他们指指点点。
被一群小老头围观,实在是让风易飞有些挂不住脸皮。他将脑袋稍稍垂了下来,拽了拽何必知的衣角,“二哥,一定要搞成这样吗?”
何必知的左眼挂着乌青,怒哼了一声,“不要问我,是那个莽夫先动手的。”
阎三更的右眼挂着乌青,不屑冷哼,“谁叫某个人渣要假清高的。”
两人怒视对方,目光相处就是火花四溅。
“好了!好了!”风易飞赶紧抬起双手,将两人向两侧分开,“炭哥还等着看病呢,咱们先进去吧。”
阎三更和何必知还没答话,村门口就走来一位老者。那老人穿着一身皮甲,腰挎朴刀一柄。皮甲有老有就,多有磨损,但是保养的还算不错,不见破口开裂。朴刀刀柄油光锃亮,显然是常年不曾离手。
“你们几位……”那老人将阎三更一行打量一番,随后皱眉说道:“这是落难了?”
“老师傅真是慧眼如炬。”何必知率先迎了上去,这种迎来送往的时候,多是何必知负责打理,“我们原本是行脚的商队,从西疆过来的路上,结果中了山贼的埋伏,货物尽失,只有我们几个勉强逃了出来。”
何必知做出沉痛的表情,看似不经意地侧开了身子,正好把屠炭的身影让了出来。
屠炭此时躺在两马之间的大布片上。阎三更用大布片在两匹马上绑定,做了个简单的布片担架,用来运送屠炭。
老人的目光越过何必知的肩头,落在屠炭脸上,“你们的人?受伤了?”
“是啊!”何必知眼珠一转,张口就来,“他中了那些贼人的暗器,现在失血过多。我们为了逃命还从树林里绕了个大圈子,结果错过了治疗的时机,如今他也不知道是染了什么病症。”
“该死的山匪!”老人低声咒骂了一句,居然就这么让开了身子,“我是这镇子的民兵队周。你们快些进来,救人要紧。”
阎三更和何必知对视了一眼,自然是打蛇随棍上,赶紧进入了村落之中。
进入镇子里,众人才发现这镇子围墙内有不少老人拿着刀剑巡逻,看起来各个精神抖擞。再往镇子深处走,气氛便更为热闹了些。
街道两旁,老头老太吆喝着卖菜卖肉。虽是热闹,但不见脏乱喧哗。没有人挑三拣四,也没人大声争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居然连砍价的都没看到一个,甚至还有老人买完菜后帮忙收拾菜摊。
这些个百姓见到了阎三更他们一行,有些人窃窃私语,也有些人向他们挥手致意。这情景竟是给人一种来此多年的错觉,丝毫不觉是在异乡作客。
风易飞忍不住说道:“大家真是和气。”
老民兵笑着说道:“都是些老家伙了,哪里还有这么多的火气,和和气气最好。”
风易飞听到这话连连点头,小木头也很是开心,“要是燕国到处都这样就好了。”
“哈哈哈……”老民兵被小木头逗笑,“小娃娃都知道关心国家大事了?”
小木头被调侃得脸色一红,就此低下头去。
阎三更和何必知则是偷偷交换了一下眼神。
何必知稍稍点头,随后便装作随意地对老民兵说道:“老师傅,还不知道如何称呼。”
“老夫名叫翟兵。”老民兵点头致意,“我们这里是翟家镇,别人也叫我们长寿乡,老夫今年可是六十有二了。”
“翟师傅精神烁烁,可真是看不出来。”何必知恭维了一声,紧接着步入正题,“大家见到我们这种落魄样子,怎么一点都不惊奇?”
“年纪大了,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老民兵苦笑摇头,随后沉声说道:“况且你们也不是第一支落难的商队了。最近两年,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了一伙强人,就在西疆南郡这块儿出没,袭击了不少商队。我们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嗯?”何必知皱了皱眉,没想到随便撒了个谎,居然还能歪打正着。
阎三更紧接着问道:“那伙人袭击过村子?”
“没有!”老民兵似是想起了什么,赶忙摇了摇头,干笑了两声说道:“我们这小破村子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人家可不会来打我们的主意。”
阎三更感到有一丝古怪,只是不知这古怪从何而来。他扭头去看何必知,发现何必知皱眉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老民兵或许是感到气氛有些沉闷,笑了几声伸手指向前方,“马上就到了,那里就是咱们镇长家,他也是我们镇子里医术最好的大夫。有他在你们就放心吧,这位小兄弟一定有救。”
众人顺着老民兵的手指望去,正见到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
这院子四四方方,同样是红砖黑瓦平平常常。看来这镇长也不是什么假公济私的人,依旧过着和大家一样的清贫日子。或许正是因为有这样的镇长,才会有翟家镇如今的和气平静。
镇长的院门没锁,老民兵象征性地拍了两下门板,便伸手推门,“镇长!有落难的商队来了,他们有人受伤,快出来看看啊。”他将木门推开,挎着朴刀便快步行了进去。
阎三更正准备跟上,却被何必知抓住了手臂。
“怎么?”阎三更不解地望向何必知。
“不急着进去。”何必知瞥了一眼半开半阖的门扉,“一路走过来,你就没有发现什么古怪?”
阎三更正色道:“我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只是说不上来。”
“当然不对劲了。”何必知低声说道:“难道你没发现吗?从我们进镇到现在,整个镇子里只有老人。”
“老人多的镇子我们也不是没有见过,那时……”阎三更正想反驳何必知,突然话头一顿,“不对!”他脑中似是闪过一道惊雷。
镇门口进出运货的全是老人。
镇子里买菜走动的全是老人。
就连守卫镇子的民兵也全是老人!
没有青年,没有少年,身子连孩童也不见一个!
一瞬之间,阎三更只觉得背脊发凉。
这村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镇长,快点来,他们就在门外呢。”
院落之中,脚步声已是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