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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7 狼狈

作者:君王死社稷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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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水浪,阎三更脑中瞬间闪过许多念头。

    他终于明白了过山风的打算。

    过山风根本没有准备离开,他留下书信看似恐吓,事实上就是根据他对四大贼的了解,设计拖延了时间。

    五天。

    过山风用五天的时间在上游筑阀蓄水,只等此刻半渡击之。

    “上岸!立刻上岸!”阎三更鼓起真元高喊,然而他的声音被淹没在了水声咆哮之后。转眼间,浪潮已经冲到了面前,阎三更望向小木头所在的马车。

    马车侧对浪潮,已来不及登上对岸。

    阎三更夹紧马腹,判官全身肌肉绷紧,向着马车飞奔而去。就在他将要伸手抓向马车的时候,巨浪从侧面猛扑而来,将众人彻底淹没。

    巨浪声淹没了一切,阎三更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胸腹中屏住了一口气,用真元稳住身形使出千斤坠。即便是这样,在猛烈的水流冲击下,阎三更还是被从马背上冲了下来。

    不等阎三更在激流中稳住身形,他便听到轰隆水流下隐藏着的“咔嚓”脆响。在声音过后,阎三更便感到自己胸口被锐利的硬物击中。

    那硬物虽然没能破开阎三更的金刚真元,但还是将阎三更撞得胸口剧痛。阎三更被撞得身形后翻,在激荡的水流中连滚了两个跟头,才抓住了河底的软泥,堪堪稳住了的身形。

    直到这个时候,阎三更才勉强在水中将双眼睁开了一条小缝。

    透过浑浊的河水,阎三更可以看到大量悬浮的碎木,还有滚动激荡的石块。许多人影远远近近地翻滚在河水中,不知生死。

    阎三更心中大急,赶忙去找马车的踪迹。他一甩头,便看发现了之前撞击自己的硬物,那是半个折断了的车轮。

    车轮折断,以马车的分量应该不会飞得太远。

    阎三更不善游水,只能用真元灌注双足,在河滩地下逆流而行。河水浑浊,他硬抗了不少冲刷而下的碎石,最终在距离车轮五步外见到了倾倒的马车。

    马车另一侧的车轮卡在河底的石缝里,这才没有将马车冲得更远。

    阎三更赶忙奔了过去,水流比方才已是减缓了一些,但是阻力仍旧很大。阎三更手脚并用,才算是扒住了马车车身。

    他透过马车窗户往车内看,突然一个巴掌拍在了窗框之上。小木头扭曲痛苦的面孔,就在阎三更面前。

    阎三更心中大急,顾不得去找车门,直接甩开一拳砸在了车厢木板之上。

    在河底,阎三更的力量有所分散,而木板受了河水变得更为坚韧。第一拳,阎三更竟是没能将车板砸开,只是砸出了一道裂缝。

    阎三更双眉一皱,双腿抵住车厢,将手指伸入缝隙之中,用力向两侧撕扯。金光在他双臂之上汇聚,肌肉与青筋鼓胀跳动。

    水底没有声响,车厢木板随着大量水泡,被阎三更撕成了两半。他一头扎入车厢之中,发现小木头身体的挣扎已经变得微弱。

    小木头就像是一株水藻,上身随水流而动,一条右腿被卡在座椅之下。

    阎三更吸取了之前的教训,一手环抱小木头,另一只手将座椅直接撕开,将小木头从卡缝里拔了出来。

    这个时候,小木头已经陷入了彻底的昏迷之中。

    阎三更游水不行,只能在车厢上踩踏借力,这才出了车厢。他又在翘起的车头重重一踏,借力窜向水面。

    “噗”两人终于是重见光明,阎三更赶忙深深地缓了口气。他胡乱地挥动着手掌,想要维持住自己呆在水面的时间。然而他依旧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还在下沉。

    阎三更勉强低头看了小木头一眼,小木头双目紧闭,已是完全失去了知觉。阎三更将小木头抱紧,焦急地环顾四周。

    入眼处,只能看到悬浮的尸体与杂物,偶尔有几名幸存者,也是拼命向河岸游去,没人注意阎三更他们。

    阎三更想要张嘴呼喊,然而他一泄气,整个人下沉得更快。他缓慢闭嘴,一扭头见到一道白色的身影爬上了对岸。

    那是雪狮子驮着何必知,湿漉漉地瘫在河岸边上。何必知手臂位置上有一道血痕,应该是在方才激流之中挂了彩。

    风易飞已经赶了过去,低头查看何必知的情况。何必知挣扎着挥了挥手,似是说了些什么。风易飞听到何必知的话,扭头向河水中央望来。

    风易飞的目光扫了半圈,终是与阎三更四目相对。风易飞二话不说,飞身一跃跳入了仍旧有些湍急的河水之中。

    阎三更嘴角挂起一丝笑意,但在与河流的对抗中,他能够感到自己下沉的速度正在逐渐加快。他不知道风易飞能不能及时赶到,他只知道自己的责任,决不能让小木头丧命于此!

    阎三更拼尽全力,托着小木头的腋下,将小木头高高托起,离开水面。而他自己的口鼻已全部陷入水下。

    正午阳光落下来,从阎三更的双臂之间穿过,他托着小木头,就像是托着一个光团,托着未来的希望。

    就在这个时候,阎三更突然感到自己身下有什么东西顶了过来。他顿时觉得自己有了依靠,整个人向水面浮去。

    阎三更半个身子离开水面,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响鼻声。他惊喜地低头去看,正见到判官乌黑的眼睛与他对视。

    判官身上扎了不少小木刺,鲜血不断流淌渗出,但是他望向何必知的眼神之中,满是关切。阎三更甚至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些许得意,就像是在炫耀自己泳技超群,鄙视阎三更旱鸭子无能。

    阎三更先是感动,随后便觉得好气地瞪了判官一眼。他调整坐姿,跨坐在判官身上,一手护住小木头,一手抱了抱判官的脖颈,“你这家伙,一会儿请你喝酒。”

    判官昂首打了个响鼻,不紧不慢地游向对岸。

    风易飞这才游到了一半,有些发蒙地望向了阎三更方向,随后转身想要回去河岸。半路上他又觉得有些不对,顺手救了两名甲士,这才上了岸去。

    阎三更胯下安稳,终于能分出精力来治疗小木头。他将小木头平放,随后运起真元在小木头胸口使劲按压。

    以阎三更的力道,只是压了一下,小木头便口吐河水,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阎三更心中稍安,这才感觉到自己浑身疼痛。他环顾四周,看着雄赳赳的三千甲士,只不过一次冲刷便已溃不成军,心中不由感叹天地之威。

    人在天地面前,就算是到了天位,到了金刚境界,有就是渺小的生命。即便是到了天人合一与金刚不坏,也不过是能够借助天地之威罢了。

    河水流速渐渐放缓,在判官的帮助下,阎三更有惊无险地上了北岸。

    于此同时,陆陆续续还有一些甲士幸免于难。

    阎三更望见屠炭扛着三名甲士登上北岸,那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出城时三千甲士,如今约莫剩下四百余人,其中半数受了河水冲击,暂时只能躺倒在地。

    小木头已经醒了过来,他身上裹着毯子,茫然地看着面前这人间惨剧,“这,这都是因为我?”他面露痛苦,几乎要哭出来,“全都是为了保护我,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这算是什么?”

    阎三更一把按住他的脑袋,一字一顿地说道:“这就是战争。”

    小木头低下脑袋,说不出话来。

    “打起精神来。”阎三更扭头望向远方,“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平原尽头,传来一声号角,随后便是那震颤人心的马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