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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骄阳新生。
昌隆王宫从万籁俱静之中焕发光彩。
钟鼓之声响起,号角长鸣。
太和门开启,等候已久的文武百官鱼贯而入。他们穿过广场,静静前行,分成两条长线,分别从两侧迈入太和殿中。
大殿中血红色的地毯铺上了一层金粉,贯穿正中。
百官分出文武,在地毯两侧分离,默默垂首。
大殿上方龙椅,此时还是空位。
与平日不同,那龙椅正前方摆了一方金案,铺上绣龙红绫,而在红绫之上端端正正地放着金册玉宝。
钟鼓声渐渐平息,大内总管一抖拂尘立于玉阶之下。他清了清嗓子,逼出一丝真元来,“燕王驾到!”
呼号声从大殿内传出,经过殿外內侍重复,渐渐传至远处,直至殿内听不真切。
燕王武梦迈步而出,身着黑底金纹龙袍,以红绫为饰,拖尾之长足足六名內侍方能掌控。
底下群臣听闻“燕王驾到”已是跪倒一片,三跪九叩山呼万岁。
等群臣呼声落下,武梦已在龙椅上端坐,面无表情。
透过太和殿洞开的六扇大门,群臣匍匐,武梦这一身正装,就像是高高在上盛开的牡丹,高贵大气。她抬了抬手掌,“众爱卿平身。”
群臣起身,依旧肃穆。
内侍总管再挥拂尘,朗声说道:“请大王检视金册玉宝。”另两名內侍走上前来,跪在案前,将桌上的金册玉宝举起,给武梦过目。
武梦再一挥手,两名內侍便将金册玉宝放下,回到一旁静候。
內侍总管三挥拂尘,“宣王派正使白润,王派副使太史殊上殿承金册玉宝。”
白润与太史殊已在殿外久候,两人垂首入殿,从两侧靠近龙椅。两人步步前行,齐头并进,一步不差。
等白润与太史殊两人在玉阶之下站立,两名內侍便将金册玉宝承下,交接到两人手中,此时两人跪拜受礼。
受礼过后,内侍总管四挥拂尘,“宣王子武毅上殿受封。”
呼号声远远传出。
小小的身影出现在大殿之外。
今日武毅不再是那懵懂孩童,他身穿王子麒麟服,跨入殿中。入殿之后,武毅便行三跪九叩大礼,复行九步,有內侍从旁而来,为武毅除去腰带。
再上前九步,三跪九叩过后,內侍为其撤去外袍。
九步,三跪九叩,撤去双靴。
又九步,三跪九叩,去除顶上发冠。
最后九步,三跪九叩之后,已至玉阶之下,两名內侍捧着金盆带水,送至武毅面前。武毅毫不犹豫,以清水拂面净手。
內侍撤去金盆,武毅行至副使太史殊面前。
太史殊单膝跪地,将手中玉宝双手呈上。
武毅取了玉宝,再行至白润面前。
白润同样是单膝跪地,将手中金册双手奉上。
武毅夹着金册,手持玉宝,回到玉阶正中。
白润与太史殊起身,向两侧分开,分别站在文武百官前列。
武毅放下金册玉宝,在武梦面前跪下,两侧白润太史殊顺势下跪,其后文武百官屈膝而落。
内侍总管手持金光御杖,双手呈予武梦。
武梦美没有立即去接,而是深深地看了武毅片刻,随后才紧握御杖站起身来。
太和殿中鸦雀无声。
武梦手持御杖悬于武毅头顶,“自古帝王继天立极,抚御寰区,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疆之休。孤缵膺鸿绪,夙夜兢兢,仰惟祖宗谟烈昭垂,付托至重;承祧衍庆,端在元良。嫡子毅,日表英奇,天资粹美。兹恪遵太祖之训,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毅以册、宝,立为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
语毕,武梦以御杖轻触武毅头顶。
武毅三跪九叩,“儿臣必不负大王教诲。”
武梦那嘴角终是流露出一丝笑意,归于龙椅端坐。
武梦起身,张开双臂,两侧內侍立即上前,将专属于太子的金线龙袍奉上,为武毅更衣着冠。
于此同时,殿中群臣山呼万岁。
武毅目视前方,正对娇艳高升。他眼中原先还藏有的那些迷茫,随着四爪龙袍一件件披在身上,逐渐消失无踪。
武毅之毅,既是追忆,亦是坚毅。
这一路行来,他经历过的种种事情,一件件从他眼前掠过。
太子之位,他准备好了吗?燕国的未来,他准备好了吗?
这一刻,武毅无比坚定。
四爪龙袍穿戴整齐,武毅暗中捏紧双拳,“我准备好了!”
大殿之中,群臣早已准备好的贺词一一响起,欢呼四起,从这太和殿向外蔓延。宫中守卫知晓大典进程,同时振臂高呼。
欢呼声从宫内传至宫外,昌隆城中百姓早已翘首以盼,音浪一层层传递开来,举城欢庆。
昌隆城,这些声音同样传入了群芳楼中。
整座群芳楼空空荡荡,大厅之中,只坐了五个大老爷们。这五个人中,有四个人浑身绑着绷带,看起来伤势不轻。不过他们脸上欢声笑语,交杯换盏之间,丝毫见不到痛楚。
“我就说那小子可以!”阎三更哈哈大笑,高举酒杯,另一只手勾住何必知的脖颈。
何必知将阎三更用力推开,“你这莽夫!要不是有林大侠给你断后,你哪里还能坐在这里喝酒?”
五人中唯一完好无损的,便是九霄门主林火。
林火手中捏着酒杯,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微笑。
阎三更狠狠瞪了何必知一眼,“说得什么混话,你们难道不是林大侠救的?”
屠炭举起酒杯,“谢林大侠救命之恩。”
林火并不推辞,将酒水一饮而尽。
“林大侠果然是大侠,酒量也是这么豪爽。”阎三更很是钦佩地看着林火。
这倒是看得林火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们也别老是叫我大侠了,我不过是比你们痴长几岁,叫声大哥也是可以的。”
“真!真的吗?”阎三更激动地站起身来,“林,林大哥?”
“哈哈哈。”林火也是被阎三更逗笑了,拍了拍阎三更的肩膀,“阎贤弟,坐下,坐下喝酒。”
阎三更这才不好意思地坐回了原位,赶紧给自己和林火倒酒,“林大哥,接下来你准备往哪里去?我们几个接下来肯定和你顺路。”
何必知已经无奈地遮住了面孔,风易飞和屠炭也是憋着笑意。
林火微微一笑,“接下来,我应该就要回九霄了,离开太久不好。”
阎三更倒是有些急了,“林大哥,就不能多待几天?你应该很久没来昌隆了吧,传闻当年你和燕王同游江湖,不准备去见见她?”
林火脸上笑意微微一顿,随后摇了摇头,“还是不见了吧。”
何必知眉头一挑,似是想到了些什么,用手肘推了推阎三更。
阎三更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疑惑地望向何必知,“你推我做什么?”
“你……”何必知也是气急,指着阎三更说不出话来。
“没事的。”林火笑了一声,将酒杯放下,“我们过去确实是同伴,不过如今我是九霄门主,身在江湖,她是燕国大王,千万人之上,再见面我们又能说些什么?”
阎三更突然皱起了眉头,他想到了小木头。
今天过后,小木头已是燕国太子,再见面时,他们又该怎么面对。阎三更手中酒杯已经凑到唇边,此时又缓缓放在了桌上。
林火看着他的动作,轻轻摇了摇头,随后站起身来,“我差不多也该走了。”
阎三更回过神来,紧张地说道:“这就要走了?”
林火看着阎三更的双眼,“山水有相逢,是缘,却不是强求。”
阎三更似懂非懂地看着林火。
林火已经挥了挥衣袖,一闪身到了大门之外。
阎三更追到门前,林火已是运起真元,腾空而起,转眼间便钻入那层云之中,消失无踪。阎三更看着那天空,稍稍有些发愣。
何必知走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看了,咱们酒还没喝完呢。”
阎三更收拾起心情,咧嘴笑了起来,“当然!今天不把你小子灌到桌子底下,老子就不叫阎三更。”
屠炭插了一嘴,“你本来就叫阎小三。”
阎三更脸色铁青,“闷葫芦!你也一样!”他大叫着拎起酒壶,抓着风易飞就灌酒。
风易飞吓得手忙脚乱,“咕噜,老大,咕噜,关我什么,咕噜咕噜……”
“大家一起来!”阎三更哈哈大笑,“不醉不归!”
群芳楼中,嬉笑声不绝于耳,半空之中,林火倚云而立。他低着头,望向那王宫方向。
王宫之中,武梦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同时仰起头来,望向那些皑皑白云,隐隐约约地似是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远隔天地两端,两人目光似是有一瞬相触。
一瞬,万年。
武官前列,薛富贵似是感应到了什么,顺着武梦的目光望去,“他来了?”
武梦听到了薛富贵的话语,缓缓低下头来,轻叹了一声,“他走了。”
两人怀着各自心情,与大殿之中喧哗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