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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宇文樱陪同慕容恪一起去燕王府赴宴。路上,宇文樱秉承着少说少错、不说不错的原则,一直沉默,只闭着眼睛小憩。慕容恪以为她还为那日的事生气,也不好开口说话,两人就这么一路无话到了王府。到了之后,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有慕容恪在旁边介绍,宇文樱只跟着一起客气的寒暄见礼。只有在见了师傅慕容翰之后,宇文樱才敢稍微话多了些,仔细问了些他的近况。说完,宇文樱立马跟着慕容恪到他们指定的位置坐下,正好是慕容霸夫妇上手。慕容恪一向沉闷,他不说话只静静坐着也是正常情况。眼见宇文樱也只干坐着,连一句话都不说,慕容霸有些纳闷。“四嫂怎么今日倒比往日话少?”宇文樱早发现了,每次自己和慕容霸说话准没好事,看他主动搭话,忙指了指喉咙,一脸痛苦说道:“嗓子疼!”慕容霸也看不出宇文樱不想说话,接着问道:“嗓子疼可大可小,却不知四嫂是上火了嗓子疼,还是热伤风了才疼?”眼见慕容霸还要接着说,宇文樱扫了段瑶一眼,后者明白,拉了拉慕容霸的手,说道:“四嫂如今嗓子疼,说话本就难受,你问这么多,让她怎么说?”慕容霸这才明白,点了点头,笑道:“还是瑶妹想得周到。”宇文樱充满感激看了段瑶一眼,眼看她因为慕容霸这话,面上有些娇羞的样子,果真郎情妾意、让人羡慕。这话她只在心里想了想,并未说出口,却有人抢着说了出来。“五弟和五弟妹果真新婚燕尔、恩爱非常!”人群中传来一阵可足浑氏有些尖锐的声音,让大家一下将所有的目光投向慕容霸夫妇。她这话有些不知轻重,明显是讽刺慕容霸夫妻大庭广众之下不知庄重。慕容霸只笑着说道:“二嫂说笑了,二嫂和二哥才真是琴瑟和鸣,让人羡慕!”谁都知道世子宠段氏,慕容霸这么说无异于打可足浑氏的脸,让她有些下不来台。众人听了这话,暗自觉得好笑,心中更觉得痛快。这可足浑氏身份卑贱,不过凭借美色才嫁给世子。她要是老实本分,也没人说她什么,只是她整日里摆出一副谁都看不起的样子,早就得罪了一大帮皇族贵戚。众人如今看她装出这副庄重的样子,还真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一旁慕容儁看她那样子,心里暗自恼怒,低着头咬牙切齿,用只有他们二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若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你是想让瞎子都看出来,咱们世子府对五弟不满是不是?父王一向最喜欢他,这话若传到父王耳朵里,你让他怎么看我?同样都是女人,你若做不来像锦漓那般玲珑剔透,至少学学大嫂和四弟妹,只乖乖坐着不说话就是!”可足浑氏看了看慕容儁右手边和慕容青同坐的段氏更加来气。同样都是妾,别人家的妾都只能乖乖在家里坐着,哪里有资格参加这样的宴会。偏偏她这个妾是王妃的亲外甥女,逢大场合都不落下她。偏偏她每次还都出尽了风头,活生生把自己比了下去,让人看尽笑话。可足浑氏心里生气,段锦漓却丝毫不将她放在眼里,不过一个蠢货而已,哪有资格让自己动手。她如今全身心都放在对面坐着的慕容恪夫妇,看他们二人竟是一句话都没说,明显是在赌气。段锦漓欣喜,看样子自己前几天那招果然奏效,只怕那公主真的傻兮兮向玄恭告状。看她只想安安静静坐着,自己偏就不想让她如意了!段锦漓看着对面,对着慕容青叹息道:“你看四弟和四弟妹两人明明和五弟他们一样才新婚,如今这么看过去倒像陌生人一般。”慕容青本身颇有才名,喜欢与有才情的女子结交,拓跋玉儿能与她亲厚,和她本身诗情才华密不可分。上次她见过宇文樱,听她谈吐也不像是有才之人,对她自然喜欢不起来。如今看四哥挨着五哥坐着,两厢对比之下,显得分外落寞,心里难免更加讨厌宇文樱。慕容青冲着对面宇文樱问道:“四嫂今日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宇文樱已经在尽力不让人注意到自己,想不倒还是没避开这慕容青。看她旁边坐着段锦漓,如今这么找自己麻烦,只怕跟段锦漓煽风点火也有很大关系吧?宇文樱又指了指自己喉咙,轻声说道:“今日嗓子有些难受,所以才不说话!”慕容青笑了笑,半开玩笑说道:“我看四哥四嫂也不说话,还以为你们吵架了呢!原来只是四嫂嗓子疼,四嫂若觉得不舒服,早些回去休息就是!”宇文樱只想说,她也很想回去啊!光看对面那三个女人,她就坐不住:世子妃佯装高贵还说话刻薄;段锦漓面上温柔,心里闷坏,简直一把挑拨离间的好手;这个大小姐没脑子,看自己不顺眼就开始找茬,随便给人当枪使。宇文樱假装捂着喉咙,细声说道:“端午本是个团圆的日子,我再不舒服也该等父王母妃过来了,给他们行礼之后再走,这是做儿媳的本分。”听了这话,慕容青语塞,只安静坐着。段锦漓在一旁看着,心里恨着宇文樱,同时又打心眼儿里瞧不起慕容青。就这么一两句话就被打发了,自己刚才竟还指望她,真是愚蠢。好在燕王和王妃出现了,众人心里不管有些什么心思,也都安静了,只起身恭敬行礼。燕王豪迈笑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都入座吧。”宇文樱跟众人一起抬头,这一抬头吓她一跳。先前她和慕容恪上手座位空着,如今再看,多了个白发的老头子坐着。那老头子转过脸来,冲宇文樱咧嘴一笑,差点没让她惊出声来。那个算命的老头子怎么会出现在王府的家宴上?那老头子看宇文樱惊慌,心里有些窃喜,小声对慕容恪说道:“前些日子四公子大喜,老夫没赶上。正好今日见了四公子,借机先恭贺一番。祝四公子和少夫人白头偕老!”慕容恪只客气回道:“多谢汝阳侯!”宇文樱一听慕容恪称呼那老头子汝阳侯,只觉得自己今日的那番小心翼翼都白费了。汝阳侯高诩精通算卦看命,尤其擅长观天象,据说就连燕王每次有重大决策之前都会询问他的意见。他这么神乎其技,怎么可能算不出自己的命格?分明就是昨日看自己冒犯了,故意不说!宇文樱如今分外好奇,有话想问高诩,无奈二人中间夹着慕容恪。她只得离慕容恪更近了一些,一脸恭敬问高诩道:“听闻汝阳候精通算卦看命,可否麻烦汝阳候帮我算算命格?”慕容恪原本见她离自己近了些,还有些纳闷,如今听了她这话,忙对着高诩道歉道:“内人不知规矩,还请侯爷不要见怪。”高诩捋了捋胡子笑道:“无妨!少夫人性格率真,倒像是有缘人!还请夫人说出自己生辰八字,老夫且替你算上一卦。”宇文樱面上一喜,“丙申年六月初三早子时一刻!”高诩原本还当她又戏耍自己,如今看她真是满脸期待,明白她没在说谎,心中惊骇。只作出一副掐指算命的样子,脑中想着一会儿该如何与她说才好。只他还没想好说些什么,对面段锦漓先说话了,“不知汝阳候可是在替四弟妹算命格?听闻汝阳候替人看命只讲究缘分,今日在座之人几乎都曾找过你,却没有一人有这缘分。不曾想,四弟妹初来乍到,倒是合了汝阳候的眼缘。”段锦漓说这话时,声音故意大了一些,一下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一众人等看着宇文樱的目光既不服气又充满嫉妒。燕王听了也满脸好奇,笑着问道:“不知汝阳候算出了什么?”高诩正愁不知该怎么回答,宇文樱忙笑着起身行礼,答道:“儿媳若说出来了,父王可别笑!外间传汝阳候精通算命,儿媳却有些不信,就存了试探之心。方才儿媳问他,可知今日我家夫君为何不与我说话。”说完这话,宇文樱看了看汝阳候,笑着问道:“汝阳候,如今父王也好奇,不知你可算出来了?”高诩起身冲燕王行礼,一脸恭敬,“方才臣看四少夫人满脸不信,问的问题也刁钻,一时起了好胜之心,不曾想试了试还真算出来了。其实乃是四少夫人说错了话,四公子才生她的气。”宇文樱听了,满脸不可置信的样子,叹道:“汝阳候你可真是活神仙!几日之前,我听了一个故事,说是有个大户人家的宠妾嚣张跋扈、不可一世,将那正室夫人压得抬不起头。我不过就在夫君面前抨击了那小妾几句,夫君听了有些生气,说我整日不务正业,只知道乱嚼舌根子。”这叫什么事?众人听了,原本还有些嫉妒,现在都是暗笑。燕王听了,直抚额,看着慕容恪,一脸不赞同地说道:“不过妇道人家无事说些闲话,玄恭你竟还较真!”慕容恪起身告罪,宇文樱还是一脸天真说道:“父王英明!妾就是妾,本就应该记得自己的本分,儿媳也是实话实说,哪能算是嚼舌根子!”宇文樱说完这话,挑衅地看了段锦漓一眼。自己好好和汝阳候说着话,她非要给自己拉仇恨,她这么不客气,还真当自己是小白兔,任她欺负不成?段锦漓听了宇文樱的话,面色发白。她也是堂堂段部公主,却只嫁给慕容儁为妾,就算他日后成了燕王,她也不过就是身份尊贵一些的妾。一直以来,她都努力让自己忘了所谓的妻妾之分,只把自己看作还像以前一样。如今宇文樱当众提起这事,激起她心里无限的怒意,只咬着唇,座位下双手恨不得能将帕子拧断,面上却还是装出一副无辜、委屈的样子。慕容恪看着她拼命压抑自己痛苦的样子,再看可足浑氏满脸不屑看着她,而二哥也只是冷眼看着,并未出声维护。这些画面,刺得他眼睛疼,心里更疼!再看身边宇文樱满脸得意,不由得对她如此咄咄逼人有了些反感。宇文樱看了看段锦漓,就知她那样子只怕是做给慕容恪看的,再看身边这人果真看着自己皱眉,心里有些难受,只是她面上还是作出一副更加得意的胜利者姿态。慕容恪心疼她又怎么样,反正自己赢了!她这么安慰自己,心里还是压不住的酸涩。想想高诩说的话,还真是神了,果真自己和慕容恪今日夫妻失和。宇文樱想,自己还得哪天单独去找高诩问问自己命格才行,或者让他帮着算一算,自己和阿娘、陵儿什么时候能一家团聚也好。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搅得她心里乱七八糟,都忘了该为以后好好打算了。自己这样很不好!自己不该这样!宴会经过了刚才那一番小插曲,后面却是风平浪静地过去了,毕竟谁也不敢再说些什么,惹了燕王生气。这一顿饭,总算是顺利过去了。王府门口,宇文樱见慕容恪还黑着面,也不搭理他。身后高诩走了出来,笑着对宇文樱说道:“如此说来,老夫倒是算准了,还请少夫人记得替老夫去泽心寺添一百两香油钱!”他不提这事,宇文樱都该忘了,想想这前因后果,她突然有些生气。若是高诩没出现在宴会上,自己不会找他算命,也就不会让段锦漓有机会攻击自己,自己也就不会气急了说出那些话,更不会惹了慕容恪生气!宇文樱看他笑得奸诈,问道:“如今看来,我们夫妻失和,很大程度上是你造成的。你是不是早就算出了我的身份,故意捣乱?今日只怕我就算再小心翼翼,也是避不过去的。”高诩也不否认,只捋了捋胡子,笑道:“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听他这么说,宇文樱倒想起来了,刚才自己还说哪天找他问问命格,如今正好机会就在眼前,还省得自己下次再跑一趟。眼看宇文樱看着自己,笑得有些不怀好意,高诩躲都躲不及,只笑着说道:“老夫算过,少夫人命里有些坎坷,但皆能逢凶化吉、柳暗花明。”宇文樱还想再问具体些,无奈高诩摆了摆手说道:“少夫人命格奇特,老夫算了半天,也只算到这些,再问也没有了。”宇文樱想起他上次给贺兰氏说的那番话,有些不放心地问道:“不会有什么,‘若是执迷不悟,一定不得善终’之类的吧?”高诩听了这话,看了看宇文樱面相。她这一副鬼精灵的样子,刚才小段夫人说了她一句,她就加倍讽刺了回去,想来也是不吃亏的主,这种人最知道趋利避害,想来心里也不会有执念。思及此,高诩不再犹豫,忙点了点头,又补充道:“此番说完了,少夫人以后就不要再来找老夫批命了。可怜老夫不到五十,竟已须发花白,都是泄漏天机太多,损耗了自身的缘故。”宇文樱听了这话,惊诧不已,“不到五十?那还自称老夫?”高诩又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叹道:“如今这样子,我若说自己不到五十,只怕旁人也不信啊!”宇文樱看他那样子,点了点头,冲他笑着说道:“那我以后就不再问了!多谢汝阳候,你简直就是生神仙、活菩萨,听了你方才那句话也够了,如今我全身都觉得舒畅。”高诩见她笑得甜美,满脸堆笑问道:“却不知我那番话有何回报?今日喝酒总觉得没有尽兴……”宇文樱看他那样子,笑道:“我明日就派人送几坛好酒去府上。”高诩摆了摆手,笑得豪爽,“老夫今日就腆着脸上门讨一回酒喝了!不知四公子可愿邀请我这个老头子上门喝上几杯?”这事宇文樱还真做不了主!她看了看一旁的慕容恪。出乎意料,他竟然爽快同意。……前院,慕容恪眼见高诩自斟自饮,当真是一副只喝酒的样子,只得先开口说道:“如今就你我二人在,汝阳候若有什么话,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