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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两天,李家的船就要返程回去了,我们赶来的还算及时。
如果嘉兰弱真要带着两位要追索的那人前去墨家,那应该就会赶来坐船去李家……”嘉兰兰微微喘着气,面色微微泛红,将刚刚打听到的消息说给两名亲卫听。
作为世家中最有资质的几人之一,她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亲自去做过这种跑腿的事情了。
看了一眼窗外车水马龙的景象,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说:“但要在连峰城这样的大城中找寻刻意隐藏起来的一两个人,实在不是我们三人能力所及……要不我们还是和城主大人联络一下吧?”
因为有和李家通航的船只,即便在纳法提领当中连峰城也是有数的大城,常驻人口就有百万,加上各地往来的商贾和其他家族的人络绎不绝,想要在这样的茫茫人海中找寻一两个人出来,那简直和大海捞针差不多。
但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个高个子亲卫就摇头:“绝对不行。
老祖有吩咐,此事背后牵连极为深重,绝不能让多余的人知晓,说实话让嘉兰家主你加入进来已经是我们无计可施之下的无奈之举。”
嘉兰兰强笑了一下,事实上到了现在的地步,她也摸不准自己强要加入进来是对是错了。
能加入到有关纳法提家机密核心的任务中来,固然是提升自己地位和攀附上家中更高层次人物的一条捷径,但若是这机密若是要紧到了连纳法提家自家城主这种人都不能知晓的程度,她这样区区一个附庸小世家的家主,岂不是一颗随意可抛丢的弃子?
顿了顿,嘉兰兰又继续对那高瘦亲卫说:“汉斯大人也不用将此事完全说明,只隐约提及一下是老祖要追索之人……”“老祖所说不可惊动其他人,那便是任何方式都不行。”
叫做汉斯的高瘦亲卫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一字一顿地说道。
“还有嘉兰家主你也无需客气,你乃一家之主,身份其实远比我们为高,不用称呼我们为大人。”
“对,嘉兰家主无须客气。
还有你也无须紧张,追查这人虽然是老祖的意思,但也并非严令,我们追得到那自然是大功一件,但追丢了其实也没什么,老祖并不会怪罪。”
另一个矮个的亲卫,叫做胡志的笑眯眯地说道。
和同伴一直冷漠的神情不一样,他看着嘉兰兰的眼光就要温柔友善得多,甚至可以说是几乎粘在了她的身上,还在上面不断地游走摩擦。
“既然这已经是我们目前所选定的他们最有可能逃遁一条路线,我们就只需要在这里等着一起上船便是。
这一路上大家都辛苦了,就在这客栈中好好休息两日养精蓄锐也不错。”
“说起来,这客栈中的陈设享用倒也确实不错,不愧是这连峰城中最好的,值得起五十灵石一宿,我们两兄弟前几日在那树林沼泽中受的罪可要在这里缓上一缓……”矮个子胡志朝身后一躺,满意地靠在软垫堆中,又朝嘉兰兰别有意味地笑了笑。
“嘉兰家主要不要来试试?
偶尔卸下家主之位轻松一下也不是错的嘛。
嗯?”
忽然间他一愣,皱了皱眉头之后吸吸鼻子,又东张西望一番:“怎么搞的?
好像哪里有股臭味?
这五十灵石一天的上等客栈难道还有人乱丢垃圾屎尿不成?”
“……这么大的海草味,这应该是海龟类妖兽的肉吧,居然能弄到这个,也是难为了,我想想,应该先油炸成肉干,祛除草腥味再说……”张宏正拿起一大块妖兽肉闻了闻,随后丢入面前的大锅中去。
这大锅以横竖两道栅栏分成九个格子,每个格子互不相通,其中或是油或是卤水或是清水,这样让各种食材可以互不干扰地或煮或炸。
锅下面是一大堆火灵砂正在燃烧,将热力传导到上面,随着卤水和油温的熬煮,妖兽肉特有的怪异气味也是升腾而起,弥漫在房间中。
“嘿,别说,这样一口锅还真是省事,尤其是对我这样烹制妖兽肉的来说。”
张宏正摆弄着这口新奇的锅,这东西说来其实极为简单,但一般的人还真不会想到制作这样的东西上去。
“怎么我在南宫领那边没见过这样的锅?
难不成还是纳法提领的特产不成?”
“这锅是我爷爷发明出来的,也就这二三十年间才慢慢流传开来。”
一边的墨无名忽然说。
“哦?
是……是那位老爷子?”
张宏正一愣。
回想起那位老人肥胖的体型,还有据说还摆弄机关器械的心思,似乎发明这东西也是顺理成章。
“……以前在小镇上的少年时候,我爷爷便爱用这锅煮东西和我一起吃,看我被辣得直哭,他就哈哈大笑……那时候虽然无权无势,但却是最为开心的……”墨无名眯起了眼睛,神色有些恍惚。
“看来人拥有的东西多了之后,烦心的事情也就多了。”
张宏正撇撇嘴,又拿出一块妖兽肉加上香料在手中用暗劲揉捏了起来,对着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动作的肥猫说:“看起来还是你活得最幸福,只知道吃就是了。
我稍微糟糕一点,只知道给你做吃的就行了。”
沉浸在回忆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墨无名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房间中已经弥漫满了妖兽肉散发出的臭气,而张宏正还在大锅前忙碌着,不断把各种妖兽肉煮了又炸炸了又煮,间中又或者拿出来在一边的火灵砂上烤制一下。
他似乎是在不断尝试各种妖兽肉的做法,想尽力把这些难以入口的东西做得美味。
墨无名感觉自己是越来越看不透眼前这个南宫家的少年散修了。
张宏正不止是帮他买了这几个机关义肢,还给了他几十个灵晶,让他恢复精神还有一路之上的修炼所用。
这原本可是困扰他的头等难题,先天境界的灵法固然神妙之处远胜于生法境的法术,耗费的精神却并不轻松,恢复起来也远不如修炼人仙武道那样简单,不能借助灵石灵晶,从疲累之极中想要恢复过来没有两三天的功夫是不可能的。
而他之前身为一家之主,身上自然不会随身携带多少灵晶,受伤之后用于恢复就耗费了个精光。
对于没有世家背景支撑的散修来说,灵晶可是极为珍贵难得的好东西,但这少年居然随手一撒就是几十几十的做派。
嘉兰家有哪个少年后辈敢这样,他早就停下一切供给让他好好去体会自食其力的辛苦,灵石灵晶是如何地来之不易。
一个为赚取灵石而奔波辛苦的散修绝不会有这样的习惯,即便是有了什么奇遇发了一笔数百上千灵晶的横财,多年来养成的习性还是难以更改,更不要说生怕暴露了自己横财的心虚心态。
这是心中有绝大的底气和信心,有绝大的眼光和视界之后表现出来的镇定。
但要说他是哪个世家豪族出门历练的嫡系子弟,或者三神门的隐秘传人那也不像,不说那修为还有些上不得台面,只是这些人绝不会将精力浪费在摆弄妖兽肉这种东西上。
眼看张宏正还在专心致志地摆弄那些妖兽肉,不时夹起一块吃下,露出一脸扭曲的神情,而屋中的臭味也是越来越浓,墨无名终于忍不住说到:“……说起来吃妖兽肉也是吸收肉中精华,炼丹直接便将这些精华提取精粹出来,更加方便也更加利于吸收,你与其花费这么多精神去研究怎么摆弄那些难吃得要死的妖兽肉,何不干脆就去买几瓶炼体的丹药吃了更省事?”
张宏正听了愣了愣,他当然是知道这个道理的,只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就不会去买那些丹药来吃,即便是现在身负巨额灵晶,帮助窘迫的墨无名那是一回事,随口吃掉至少几个灵晶一瓶的炼体丹药依然觉得别扭。
既然吃那些炼体丹药和妖兽肉本质上一样,那为什么还要花灵晶去购买丹药?
有道是坐吃山空,他这次的这笔横财说来吓人,却也比不过真正世家子弟的细水长流。
何况真正烹饪得法的妖兽肉其实味道极好,比那些丹药好吃得多了。
张宏正一笑,说:“真正的食物又如何是提纯后的丹药精髓可比的?
人以饮食滋养精血元气这是天生本能,若是能将这些妖兽肉做成真正的美味,自身精血元气对这些肉中精华就更为产生本能地认同和吸收,效果自然更较丹药来得好。”
墨无名微微一愣,也点头:“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
似乎也有些道理。”
“一位前辈高人所说。”
张宏正摇头晃脑地故作高深。
“而且等我试验出能将高阶妖兽肉也做得好吃的法子,说不定开个酒楼也能日进斗晶,那时候也用不着再去猎杀妖兽什么的就可以专心修炼。”
墨无名摇摇头,感觉越发看不透这小子了。
随着妖兽肉的不断熬煮,这屋中的臭气越来越浓烈,墨无名只得用出法术变出两团旋转的清风旋绕在口鼻之间,摇头说:“……我看你先得想办法吧这妖兽肉的臭气给解决了,否则别人还以为你是在熬什么害人的毒药呢……”忽然间墨无名眉头一皱,人依然坐在椅子上没动,但一道方圆数丈的水幕已经出现在了他旁边,将一侧的房间完全隔开。
下一息,一声闷鼓似的巨响,火光从水幕旁边的墙壁上猛然炸现,汹涌的火浪带着土石碎片朝着这边席卷而来。
只是那一层看似不怎么厚实的水幕却显得极有韧性,所有飞来的土石击打在上面立刻就像陷入了泥潭中一样镶嵌在其中静止不动,随后的火浪冲击也只是让水幕朝这边稍稍地鼓起弯曲了一下。
但是下一刻,这水幕却就像一个被针戳中的水泡一样破裂开来,一柄巨大的金色长剑从火浪的余波中如雷霆闪电一般突出,朝着墨无名直刺而来。
墨无名的瞳孔急缩,这一柄巨大的金色长剑能刺破他的水壁屏障并不只是靠着单纯的锋利来以点破面,而是上面圆润纯熟之极的暗劲震荡和庚金锋锐之气完美地混合在了一起。
这一剑不用说是这一面以柔克刚的水行屏障,就是一整块浑厚凝实的花岗岩也能如切豆腐地切开。
持剑的是一名须发皆白的老人。
说是持剑也并不准确,因为他双手合并前伸,整个人都在那柄金色的巨剑当中。
或者说这柄剑完全就是以他自身为根基所变化出来,将他全身的内力暗劲尽数散发出去,加上庚金剑锋的锋锐无匹,同样的先天境界之中除了硬碰硬之外几乎找不到能够挡下这一剑的方法。
墨无名的身体从座椅上猛地跳起,但这终究不是他那修炼多年人仙武道的肉身,四肢都只是刚刚接驳上的机关义肢,这一下一个趔趄几乎摔倒在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剑锋席卷而来。
不过一道雷光先一步迎上了这剑锋,是一旁的张宏正悍然出刀。
他对天地元气的感知比较迟钝,不过眼看墨无名的水壁凝聚之后就立刻拔刀在手,这时候看见这老者这锋锐无匹的一剑刺向墨无名,立刻前冲而出挥刀斩去。
一阵极清脆又极刺耳的破碎声连绵不绝如雨打芭蕉一样地响起。
在和张宏正那把刀相碰的瞬间,这威猛凌厉无匹的金色巨剑居然就像薄到了极点的琉璃被铁锤砸中一样,扭曲粉碎成了无数的碎片随后消散在空中,而剑中央镶嵌着的那老人一脸的惊愕,眼看着那一柄闪烁着雷光的长刀已经余势未减地斩到了面前,只能双掌朝中间一合,刚好夹住刀锋。
老者的身形巨震,原本前冲的势头一下完全停了下来。
这一刀上的暗劲并不算什么,但瞬间的爆发力却极为强劲,让他几乎差点要接不下来,而且刀上传来的雷电劲力也是令他身体麻木不已。
老者的须发皆张,满面怒容,开口暴喝道:“好贼子,有什么尽管冲着我们来便是了,为何要暗中以毒烟来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