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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一点。
楼西洲到了楼岳明的病房,他正在挂水,半个月过去,精气神几乎是全没了,人很憔悴。
看到楼西洲也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让看护把床给他摇起来。看护又给楼西洲倒了一杯水,然后出去。
父子俩有一会儿的沉默。
那天在船上发生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是一条很深的屏障。
过了一会儿,楼岳明才问,“她怎么样?”
“你问的是谁?”
楼岳明没有回答。
楼西洲也没答。
又半响后,楼岳明深深的道,“对不起。”
楼,洲脸色冷然,“你确实应该说一句对不起,可这三个字,弥补不了什么。”
在当年他已婚并且有儿子的情况下,他在部队里出轨,和兄弟同时喜欢一个女人,不,是三个男人争夺一个。
楼西洲小时候岂止是没有母爱,他也没有父爱。
【我强迫过你妈,但没有弓虽暴过。】
【我和你妈相爱过。】
这是他对花尽说的话。
他和文榕相爱过,那么——把自己的家庭放在哪儿了。
“婚姻对你来说算什么。”楼西洲低低的道,“难道不是责任么,即便是你不爱,最起码应该尊重。”
楼岳明沉默。
沉痛的闭了闭眼睛。
楼西洲还以为对婚姻不忠的只有如梦,所以这么多年,他和如梦的关系都很僵,是母子又不是母子。
原来——
父亲也是。
只不过不同的是,他没有亲眼看到父亲出轨。
【我强迫过她,但没有弓虽暴。】
这足够说明,在他和文榕的这段关系里,是他在主导位置,甚至可以说是他让文榕和他在一起!
楼西洲捻了捻手指,改口问。
“陆城死的那晚你去做什么?你之前也见过陆城,又说了什么。”这话有让楼岳明必须要说的不容商量。
楼岳明顿了一会儿,才慢慢道,“我去看雨儿。”
事情到了这一步,也没有必要遮遮掩掩。
“当年她被李四带走,我也在找,只是李四的保密工作做的太好,我一直没有找到。有一次我和陆城聊天,听到了那一头有个女孩儿说话。”
“我问他是谁,城儿很尊重我,于是就说那是他女朋友,并且给我发了那女孩儿的照片。五官很熟悉,但我不确定是不是文榕的女儿,于是我跑过去看。”
“我查了几天,隐隐约约确定她的身份后,我找陆城聊天,我说让他好好对她,陆家要是不同意他们在一起,我去当说客。”
“只不过没想到城儿那么快就出了事,我到那座桥上时,就看到雨儿坐在那儿。”
“我没敢打扰她,就默默的看着。”
就是这样。
所以楼西洲结婚,楼岳明在网络上看到了花尽的照片,知道了她后——
他一直没有现身。
也没有反对过儿子那桩以荒唐为理由开始的婚姻。
他更知道,李四把花尽抚养长大,那么花尽来——
一定会有刀戈相见。
那一次在挪威,他猜到了是李四派来的人,为了给自己安稳,他隐藏身份,住在国外,封锁消息。
李四那个人,楼岳明多少是知道的。性格太偏执,心胸太狭窄。
所以他能不出现就不出现,只是——一直躲着,总归是有期限的。
第一次见面,花尽给了他一刀。
他没有闪躲。
楼岳明看着楼西洲,眼中有渴望,“西洲,我不能把我那一代的恩怨转移给你,但她是你的太太,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娶的她,你娶了就是娶了,你要对她负责,尽一个男人的本份,不要像我一样。”
楼西洲薄唇轻启,“她现在是我前妻。”
“你……你说什么?”
他没有多言,“你们上一代的恩怨已经转给了我。”停顿,“如果你要和妈离婚,那就尽快,不要拖。”
楼岳明意外。
他以为——这儿子会阻止的,没想到……
楼西洲坐着轮椅出去,一打开门,如梦站在外面,脸色微白,瞳仁扩张。
显然——
他们的谈话内容,她都听到了。
楼西洲顿了顿。
退出来,关门。
他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又停下,身后有如梦脆弱的声音,“你知道了是么?”
他无法回答。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这事儿,和你爸一起瞒着我,还有花尽——是谁的女儿?”
楼西洲依旧沉默。
如梦苦笑了下,声音如泣,“怪不得、怪不得在国外时,听到你结婚的消息,我要回来,你爸不让。他说你太太看起来挺不错,不要让我们长辈去掺合。我还想着,儿子结婚做父母的怎能不知情,怎么就是掺合——原来、原来是心上人的女儿,怕我从中作梗。”
你看这世上的事,可笑不可笑。
她早就知道他心里有个人,只是这么多年,还以为不在了,没想到一直在。
现在她提出离婚,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她没有过了自己那关。被儿子目睹她出轨,和儿子越走越远。
一把年纪也不愿意在去强求什么,不如离婚。
却不想——
这是报应吗?
是早晚都会来的报应。
楼西洲没有任何只言片语,他和如梦——原本可说的话就很少很少。
…………
阳历3月26号,农历二月二十号。
楼西洲收到了司家的请柬。
司家小公主奶昔过一岁生日,楼西洲出院。
在医院住了一个月零五天,伤势差不多也好了。
姜磊来给他办出院手续。
一个多月,她还不醒。楼西洲去她的病房,呆了半个小时。
人还是一样的漂亮,脸色苍白。
伤势也好的差不多。
手上、胳膊上、肚子上,都结了一层厚厚的痂,但人就是不醒。
医生说是她潜意识不想醒。
那一天在船上,在水下他抱着她时,她没有挣扎求生的迹象,整张脸毫无波动,坦然又平静的等待死亡。
楼西洲低头,在她额头上吻了吻。
转身,出去。
…………
走到停车场遇到了陆离。
他穿着卫衣,很休闲的装扮,人丰神俊朗的,就是左手戴着手套。
“你干嘛穿的这么正式,你相亲?”陆离挑眉。
楼西洲只是平常装扮,衬衫领带西装,一贯的精英范儿。
“以外形去砸了司御的场子,岂不妙哉。”楼西洲以冷峻的语气开着玩笑。
陆离拉开车门,上车。
“说的是啊,我也回去换衣服。”
“你不用,我一个人够了。”
“………”鈤。
把你能的。
从江南到江北,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两人偶尔聊聊,全程没提花尽。
好像冥冥之中做了某个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