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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宁镇定道:“是因为昨日扶渠对婶母出言顶撞的事吗,这件事是她有错在先,昨日我已经罚过她了,她下次不敢再犯。”
楚氏向身边的李嬷嬷使了个眼神,李嬷嬷便上前说道:“三小姐,不光是这贱婢出言顶撞。听厨房里的丫鬟说,这贱婢每次去厨房,都偷吃大夫人和四小姐的补品,只怕三小姐还不知道呢。这臭丫头仗着在三小姐身边伺候,就不是个手脚规矩的。”
扶渠含泪朝敖宁摇头,“小姐我没有……她们冤枉我……”
敖宁敛下神情,问:“有证据吗?”
李嬷嬷道:“丫鬟亲眼所见,这还能有假。”
楚氏笑得尖酸刻薄,施施然道:“这阖府上下这么多下人,若是人人都犯了错嘴上认了错,再意思意思处罚一下,往后还有没有个规矩了?连一个丫鬟都敢偷鸡摸狗这么大胆,若是不严加惩处,我还怎么管理这个家?宁儿,我也是为家里着想,像这种口无遮拦、犯上作乱的东西,打死了也不为过。
“婶母知道宁儿心善,不忍严惩她,就让婶母来做。回头婶母再给你找两个懂事听话的丫头去你院里伺候。”
说罢,楚氏就命人要把扶渠带走。
敖宁厉目扫视那两个嬷嬷,忽然开口道:“你们今天要是敢带走她试试看。”
楚氏脸色变了变,道:“不带走倒也可以,张嬷嬷,把棍子拿来,今个就在这梅园里打断了她的双腿,再丢出府去。”
楚氏知道此事要速战速决,不然等威远侯回来知道了,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她要把扶渠赶出侯府,再安排两个信得过的丫鬟去宴春苑守着,看以后谁还在敖宁耳边乱嚼舌根。侯府照样维持着现状,什么事儿都没有。
就算事后威远侯问起来,也已经有罪名给扶渠安上。
眼下楚氏不能拿敖宁怎么样,难道还不能拿她的丫鬟怎么样吗?自从她回来,自己的儿子平白受了一百棍,女儿又被禁足在院子里病了一场,楚氏岂能善罢甘休,早想给她点苦头尝尝了。
很快嬷嬷就拿了碗粗的棍子来,梅园里人多,场面十分混乱。
因为敖宁冰冷着一张脸便上前去,而这梅园里都是楚氏带来的人,楚氏忙叫人把她制止住。
这一拉一扯间,便起了争执。
倏而,一声浑厚暴躁的犬吠声从外面传来。
昨日在宴春苑见识过的嬷嬷听到那声音,赶紧往后退。
楚氏心里一咯噔,刚一抬头,便看见一个飞快奔跑的不明物闯进了梅园。
昨日听嬷嬷说起二公子敖彻带回来的那条狗时,楚氏十分不以为意。一条狗而已,能够凶猛到哪里去?它能斗得过人么?
它要是敢不听话,找个由头随便就能打杀了炖上一锅。
可今日当楚氏真见到那条狗时,那凶恶的面向,呲起来的獠牙,吓得楚氏傻愣在原地,连躲都忘了躲。
梅园里惊叫连连。
只见那条狼犬猛地窜过来,却不是扑向傻愣住的楚氏,而是径直扑向狠拽着敖宁的李嬷嬷。
那狼犬力气大得惊人,听得李嬷嬷惨叫一声,就被它扑倒在地。
众多下人,无人敢上前去搭救,唯有搀扶着楚氏,惊恐地不住往后退。
李嬷嬷被狼犬按在雪地里,惨叫地挥舞着双手蹬着双腿。
狼犬低低咆哮,伴随着皮肉被撕裂的声音,彻底激发了它凶残的狼性。
鲜红的血洒在了梅园的雪地里。周围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敖宁耳中忽然一片安宁,却是什么也听不见。
她耳疾又犯了。
最后那李嬷嬷竟被狼犬生生啃掉了双腿,那凄厉的惨叫声久久不散。两只小腿上几乎不剩肉,只留下两截森森白骨,而后晕死了过去。
敖彻踏进梅园来时,步子不疾不徐。即便见到狼犬啃食李嬷嬷的双腿,他也面色无波。
后来若不是他扣住狼犬的项圈儿,那就不光是两条小腿的事了。
面对此惨状,敖彻只轻描淡写道了一句:“一时没看住,叫它挣脱了绳子。”
楚氏面色惨白,终于后知后觉地步履踉跄,一下子跌坐在地。方才情急之下下人搀扶推搡,使得她华衣凌乱,这一跌倒,更是钗横鬓散。
敖彻手里扣着的那只狼犬,不住地对她张开血腥的嘴,露出尖森的牙,朝她狂吼不止。
楚氏以前不太敢惹敖彻的,现在更不敢。她总感觉,真正狠辣的不是这条狗,而是牵着这狗的人。
他简直是个鬼。
不光是她,连着身边的仆人,甚至是扶渠,也早就吓得腿软了。
就敖宁看着那血肉模糊的场面,除了眼神有点冷以外,依然面不改色。
她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耳朵,拂掉裙角上的雪渍,朝楚氏走去。
楚氏原本不惧敖宁,可是她看见敖宁身后站着的敖彻时,不由自主地瑟瑟颤抖起来。
敖宁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从楚氏头发里落下来的发簪,弯身捡起,又轻轻地别在了楚氏松散的发髻上。
敖宁温声细气道:“我自己的丫头,什么品行我自己知道。婶母说她目无尊卑,今日婶母敢让嬷嬷拖拽我,这里是威远侯府,您真把自个当这里的女主人了,到底谁才是目无尊卑您心里难道不清楚么。
“您若心里不服气,等我爹回来,大可以去他面前告一状。正好,把新仇旧账都算一算。这中馈之权握在您手里,到方便自己徇私了。我爹不知道也就罢了,若是知道,眼里容得下沙子么。到时候您一家三口,就真的是寄人篱下了。”
楚氏苍白的脸色不定。
等威远侯回来,听说了下午梅园里发生的事。
李嬷嬷只剩下一口气,已经被抬去救治了。而楚氏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卧床不起。
只不过利弊当前,楚氏还是能够权衡,绝口不提要打折扶渠的事,就更不会提事情的前因后果。只说时下午时携敖宁在梅园里赏梅,那条狗突然窜进来作恶才造成了这样的后果。
楚氏不提敖彻,敖宁便也不提其他,双方算是达成了一定的共识。
不然真若追究起来,到底是失察让狼犬自己挣脱了绳子,还是故意有人为之,完全是两种不同性质的行为。
要是让威远侯知道是后者,而且还是在自个家里发生这样的事,就算敖彻是他的儿子,他也一定会严惩不贷。
上次敖放就受了一百军棍,敖彻一百军棍肯定不会少的。
敖宁尽管知道敖彻性狠,更亲眼见过他阴狠的模样,可她宁愿和楚氏暂且息事宁人,也还是要包庇他。
那是她哥,棍子打在他身上,她得多心疼啊。
况且今日若不是他,可能扶渠的双腿就会没有了。
这一世的敖宁是很护短的。因为这一世围绕在她身边的人都是真正让她感到温暖的人,她想要加倍地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