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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个实在是个很好的天气,昨日下了一阵雨,冲走了树木上的灰尘和砖石上的污浊,今日却是个大晴天,阳光明媚耀眼。
燕秦就是在这样明媚十足的阳光底下努力地回想了一下他曾经生命中拥有过的几个女人的。其实不管是第一世还是第二世,那些想要一飞冲天的大臣塞到他后宫里的女人都不少,不过绝大部分貌美的秀女,他是碰都没有碰过。
那些记不得名字的秀女他不打算送到摄政王府里去——如果连吸引自己兴趣的能力都没有,更别提把铁桶一般的摄政王府搞得一团乱了了。
他思来想去,在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女子里圈出几个人选。首先出现在他脑海里的是辅国大将军白螺嫡次女白牡丹,然后是御史中丞嫡女苏晓笑。
白螺是个大老粗,人也没什么文化,因着女儿出生的时候牡丹花盛开,便给女儿取名叫牡丹。
好在白牡丹不随她爹那样没文化,她聪慧灵动,是个容貌i丽且精通琴棋书画的大才女,明明是个虎门将女,却生得十分娇弱,一颦一笑颇有西子弱柳扶风之意。
人都对比自己弱的生物面前产生同情心,特别是掌控欲强的男人。他当初只是个傀儡皇帝,自己都弱到不行,但白牡丹却能够给他一种,他是很强大的男人的错觉。
换个别人在他这个位置,很容易会把出身高贵一脸母性光辉的白牡丹当成真爱,只是他在宫里待了十多年,别的没学会,别人眼里的虚情假意他还是能够看清楚的。
在知道白牡丹从内心瞧不起他之后,他对她就喜欢不起来,但是也厌恶不到哪里去。毕竟她也算是他人生里的老师,被动性地教会了他很多装可怜的技巧。
御史中丞之女苏晓笑和白牡丹是截然相反的类型,一个书香门第出身的女子,天生不爱女红书画,反倒喜欢些舞刀弄枪的东西,要不是苏晓笑眉眼像极了御史中丞苏豫,他肯定会怀疑两个臣子是抱错了闺女。
相对娇弱的白牡丹来说,苏晓笑性格爽朗大气,做事情直接,但又有自己的章法,单纯而不单蠢,简直像是一道光,可以照亮这晦暗污浊的宫廷。
他这种从小没娘,也没有爹疼爱,以前还受过宫人欺辱的皇子,其实是很容易对这种生活在阳光底下,笑起来比狗尾巴花还灿烂的女人产生好感的。
其实在一开始,比起娇弱的白牡丹来说,他就是更喜欢苏晓笑这一款的。皇宫里柔弱的女人他看得多了,各个都是面上娇弱,实际上就是一朵吃人不吐骨头的食人花,苏晓笑这种直爽没有什么城府的女人更容易相处,也更讨他喜欢。
这都是他对她的最初印象,后来相处几年,他发现她居然有心上人之后,他对这个女人就完全喜欢不起来了。
没有哪个男人能够忍受自己的女人给自己戴绿帽子,就算她只是在心里想想,身体从未做过出格的事情。
苏晓笑另有所属,这还不是令他完全对她丧失好感的原因。要知道苏晓笑当初并不愿意入宫,只是她的父亲想要拿女儿博得荣华富贵,才把女儿送进宫来。
苏晓笑虽然开朗外向,但并不是个行事出格的女子,自然只能遵从父亲的意愿。
从这一点来看,她也是个同他一样的可怜人,没有办法为自己的人生做主。或许好好相处,他能够让这个明媚的女子喜欢上自己。这是在一开始的时候,第一世的燕秦单纯天真的想法,一直到他知道了她爱慕的对象之后,他立马推翻了自己这种愚蠢的想法。
苏晓笑爱慕的男人不是别人,真是压在他头上随时都可能落下来的利刃,摄政王燕于歌。
要知道苏晓笑喜爱舞枪弄棒,她会对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军产生爱慕之情并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
更何况实际上来讲,燕于歌容貌俊美,出身高贵,还是大燕朝的战神,为大燕开疆扩土立下赫赫战功,关键是他身边没有妻子,甚至连通房都没纳一个。
不仅如此,燕于歌还死了母亲,若是嫁过去,只要得了丈夫青睐,日子可以说要多舒服有多舒服,这样的男人,自然是京城无数云英未嫁少女心中的梦中情人。
平心而论,比起他这个傀儡皇帝来说,摄政王作为丈夫肯定比他好很多。
这都是第一世的事了,第二世的时候苏晓笑还是和第二世一样嫁进宫来,不过没有得到他的关注和庇护,好像不等到他国破家亡的时候,她就在宫里抑郁而亡了。
这一世燕秦打算把她送到摄政王府去,如了她的心愿。当然他可不是烂好心。白牡丹,还有一些合适的女人他都要送过去,得保证这几个能耐十足的女人斗得鸡飞狗跳。而且燕于歌疑心病那么重的男人,肯定会觉得他送过去的女人别有用意,不会对这些人交付真心。
当然燕秦也不在意这一些,等到众人都接受了皇帝喜欢给摄政王赏赐美人的爱好,他就可以慢慢地插入自己的探子。
理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就算是已经圈定了人选,他现在都还在先皇孝期内,燕于歌要守孝的时间就更长。
百善孝为先,就算他打着关爱臣子生活,不能让这么燕国公府一脉断了传承的旗号,要顶着孝期未过的压力,要把美人赐给摄政王也不可能。
反正最晚也是一年内的事情,他如今年岁尚小,这边拖上一拖也并不着急。
现在让他着急万分的是,是他身子底下的这匹蹄子踏个不停,鼻子还不停喷着气红棕色的骏马。
属于皇家专用的练武场上,身着明黄衣袍个头瘦小的少年紧紧得抓住一脸凶相的骏马鬃毛,马儿边上还站着好些神色各异的宫人。
一脸焦急的是他的大伴常笑,他一颗心都为小皇帝吊起来了,尖着嗓子在那里喊:“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把陛下从马上救下来!没看到陛下都要摔下去了吗?”
他到底是新上任的掌印太监,在宫中的权势也不算低,有几个小太监想要上去,却被燕秦武道上的教习拦了下来:“陛下还没发话,你们这是着什么急!况且过些时日便是秋猎,若是陛下因此没学会骑马,你们担当得起吗?”
这位武官教习他生得三大五粗,满脸横肉,看起来就比瘦弱的常笑凶悍得多,关键是他还是摄政王的手下,宫里都是人精,哪能不知道小皇帝和摄政王真正的地位。
他们缩了脖子也缩了手脚,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了。
趴在马背上的小皇帝燕秦此时内心十分的绝望,他当时就不应该想东想西的,一时间想得太入神,没发现教导他骑马的教习已经松开了牵住缰绳的手。
要知道前两世他后面确实学会了骑马,可是这一世他现在的身体还是因为小时候差点被先皇的爱马踩死的事情,对马这种生物有很深的畏惧。
加上今儿个阳光实在过于明媚了些,太阳太大,照得他头昏眼花,大大加重了身体的不适感。他现在头晕腿软,唇舌发干,身体完全不受控制,明明神智还是清醒,但是上半身禁不住地贴在马儿身上,张嘴都说不出话来。
不会第三世还没活个一年半载,就因为这种原因又死了吧。想一想后世,夫子们给学生们讲起史,说大燕朝有个皇帝,走了狗屎运才坐上皇位,结果就在学骑马的时候死在马上,他心里就禁不住流下两行清泪。
他才不要这种不雅窝囊的死法,燕秦试图用理智去对抗身体的本能,在他的不懈努力下,他的手指总算不那么紧张地抓住马儿脖子上的鬃毛了。
尽管在外人眼中,小皇帝看起来还是和先前没有什么区别,但燕秦还是大大的松了口气,他慢慢地克服身体本能的恐惧,在外人眼中,慢慢“学会了”骑马。
之前站在原地无动于衷的教习对自己的成功显得很得意,他还说:“微臣说过了,初学马是如此,陛下做得很好,想来过不了几日,便能在秋猎一展您的马上英姿。”
燕秦下了马,在别人看不到的对方,他的双腿微微发软,甚至因为感受了一把濒临死亡的滋味,现在还在发抖。
他看着那个比自己高大了许多的教官,慢慢地眯起了眼睛。阳光仍旧和先前一样明媚,皇帝年轻的面容却越来越阴沉。
弯腰低头的宫人们看不见小皇帝的脸,却能听见少年稚嫩中带着几分阴郁的声音:“来人,给孤把王教习压下去,押入天牢!”
摄政王在的时候,摄政王最大,其他时候,皇帝的话还是十分的管用,他的命令一出,立马有人动手把今日教导他骑马的教习押了下去。
王教习家里有老有小,不是那种委屈了胡乱动手的莽汉,但他还是大声地叫喊:“臣冤枉,臣做错了什么,何至于让陛下如此处罚臣?!”
燕秦站在原地冷漠着一张脸,对自己的行为不发一言。
作为皇帝,他自然有着绝对的生杀大权,想要处死一个身份不怎么高的教习,甚至都不需要理由。但有一点很麻烦,这位王教习是摄政王燕秦亲自给他挑的。
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小皇帝的这一行为,落在旁人眼中,便是在挑衅摄政王的权威,亦或者是试探。
很显然,这么想的人里也包括摄政王燕于歌,所以在他把王教习关在天牢里才不过两日,燕于歌便为这事来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