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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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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摄政王同小皇帝似乎和好如初了, 摄政王今日的心情似乎很不错,这是朝臣们在早朝开始的一刻钟后得出的结论。

    朝臣们并不知道摄政王和小皇帝为什么突然又和好了, 就像他们也不知道两个人当初为什么会闹不和一样,但不知道也不要紧, 只要摄政王不再动不动就瞧哪个朝臣不顺眼了,随便挑个人来开刀,他们心里就很满足了。

    大燕官员中,除翰林院编修撰修能以六品之身入太和殿,只有五品以上才能每朝见圣上。

    虽然每日为了早朝,他们天不亮就要从床上爬起来,不到卯时便在广场上候着, 排好队形入殿, 但这也意味着他们能够经常在天子或者摄政王面前露脸,从而得到更多的提升机会。

    除非特别重要的事情,一般只有四品以上的朝臣才有资格向天子上奏疏。以往,四品以下的官员, 是相当羡慕比自己高一品阶的大臣们, 因为对方不仅比自己品级高,还拥有更多的晋升机会。

    但这些时日以来,四品以上的官员们却远不如露脸更少的五品朝臣幸福。

    自从小皇帝和摄政王闹不和后,摄政王每一日上早朝,不到一刻钟,都要挑一个倒霉蛋来开刀。

    若是摄政王是胡来也就罢了,偏生每次摄政王点谁, 一般都是罪名证据一应确凿,教人半点挣扎都不能。

    作为天子的燕秦一向是不同摄政王对着干的,亲政前是这样,亲政后也是这样。即便是他与摄政王闹不和了,他也不会为了和摄政王闹别扭做对大燕江山不利的事情。

    那摄政王都把证据拿出来了,小皇帝又默认,被点了名的官员也只能被人摘取乌纱帽,脸色灰白地被拖出金銮殿。

    通过这几日的观察,朝臣们发现,摄政王开刀的,无一不是四品以上大员。能够爬到四品的位置,没有哪个朝臣是真的手上干净的,这一点小皇帝也清楚的很,只是这些人做过的事情没有抖落出来,没有犯君主的大忌,一般做皇帝的,也不会轻易地拿他们开刀。

    而且每次倒下去一个四品大员,摄政王立马会推荐一个新人上位,免得朝堂因为人手不够,闹出更大的乱子。

    今日,仅剩的几个四品大员战战兢兢的,生怕摄政王又抖落出一些自己做过的亏心事来,结果等了许久,摄政王都没有开口,一直到过了小半个时辰,早朝都过去一半,摄政王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到底是摄政王手里的证据都用完了,还是又出了什么其他的幺蛾子呢,没办猜透摄政王的心思,朝臣们也只能通过慢慢的熬来度过这个不一样的早朝。

    这种等待“判刑”的滋味并不好受,在忐忑不安的心情中艰难地熬过了一段时间,有朝臣偷偷地抬起头来,就看着摄政王坐在小皇帝的边上,时不时地就看小皇帝一眼。

    除了没有一来就拿朝臣开刀之外,文武百官中眼尖心细者,还发现摄政王和皇帝之间,有另外一样变化。

    自从小皇帝和摄政王置气,两个人就一直各坐在椅子的一边,尽可能的远离对方。

    但今儿个,他们两个仍然各自坐在椅子的一边,只是原本坐在左边的,改坐了右边,而做了右边的,却坐在了左边。一下子两个人的距离,就从椅子能够达到的最远,变成了只搁着两扶手的距离最近。

    朝臣们便隐隐能从变化的距离猜出来,这是小皇帝同摄政王和好了,既然和好了的话,那他们便安全了吧。

    文武百官俱松了口气,然而他们显然放心得太早了一些,早朝进行到一半,一顶轿子便在太和殿前停了下来。

    片刻后,轿子里伸出一只男人的脚,那脚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地上,再往上看,便是九蟒五爪的蓝色蟒袍,补服上绣着的是栩栩如生展翅欲飞的孔雀,这是大燕三品文官才能有的穿戴。

    这迟来的官员并不为自己的迟显得着急,他的脚步缓慢而稳健地迈入太和殿的红毯,在众目睽睽之下,一直走到朝臣们站出来进谏的地方,他双膝一弯,朝着高台上天子归了下来,原本清朗无比的嗓音添了几分沙哑:“臣独孤柳,参见圣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燕秦忙道:“爱卿请起。”

    独孤柳走的时候穿的是这身朝服,回来的时候,仍旧是同样的穿戴,只是他的样子,却和走之前和变化颇大。

    离开京都之前,他的气色很好,脸色红润,中气十足,一看就让人觉得,这是个十分康健的年轻棒小伙,但现在的独孤柳,脸色苍白好似艳鬼。

    而且认真观察的话,可以发现,独孤柳的脚步十分虚浮,之所以看起来和常人一般稳健,是因为独孤柳走得特别的慢。

    燕秦为出去一趟就病怏怏的独孤柳赐了座:“来人呐,给独孤爱卿搬把椅子来。”

    独孤柳要回京,自然是事先通知了小皇帝的,所以一向没有多余凳椅的金銮殿额外多了把椅子,燕秦话音刚落,便有人把那把置放在阴影处的椅子搬了出来,就放在独孤柳行礼的正前方。

    独孤柳也没有推拒,谢过了皇帝恩典,便落落大方地坐了下来。

    一向喜欢和皇帝们对着干的言官便跳了出来:“陛下,这于礼不合。”哪有臣子随便坐在金銮殿的中央呢。便是那位四朝元老,皇帝也是让人安排了一把椅子,叫人坐在旁侧,好和其余文武百官对仗整齐。

    独孤柳一直深受小皇帝偏爱,这一点他们也知道,但是小皇帝再偏爱一个臣子,也不能胡来啊。

    燕秦眼神凉凉地看了眼自己的言官,他向来是不大喜欢这些脾气臭的硬骨头的,但这会自己还没说什么,这些言官就蹦出来,实在是居心叵测。

    他的椅子,爱让谁坐,就让谁坐。这些喜欢同他作对的言官实在是讨人嫌。

    但这个时候,并不是处置言官的好时候。要知道先皇那么个风流任性的人物,被言官气得跳脚了,还得忍着。不过说怕被按上一个暴君昏君的名头。

    燕秦没有太多那方面的顾忌,但为着独孤柳着想,他还是决定按捺下来,暂时把说话的言官当做不存在。

    “独孤爱卿,你且说说,先前那些时日,你在山溪都郡所经历的一切。”

    独孤柳便用简短的话把山溪都郡的那些日夜辛劳简要带过一遍,他说的轻描淡写,只有真的经历过那一些的人才知道那些时日有多么的艰辛。

    在简明扼要地阐述了自己的贡献之后,独孤柳着重地强调了自己的遇袭之事,他还再一次地感谢了小皇帝,若非他派出去的太医妙手回春,他怕是要死在山溪都郡,再也回不了京都。

    独孤柳话音未落,先前出声说“于礼不合”的言官早已安静地退回自己的位置上,闷不做声的样子,像是先前从来没有什么人站出来表达过对皇帝偏爱的不满。

    他只以为这是小皇帝对独孤柳的过度体恤,哪能料想,这么年纪轻轻的小伙子,会呈现出这种虚弱状态,是因为他遇了刺杀呢。

    皇帝的目光冷冷地扫视着底下的朝臣:“被刺杀的,不仅仅是独孤爱卿一人而已,除了独孤柳之外,孤派出去的信使,也被人杀死,抛尸野外。他的尸体被人杀死后随便扔到了乱葬岗,又教人刻意引诱野狗分食之。”

    在得知独孤柳被所谓皇帝信使刺杀之后,他便派人去查,果然在路上发现了蛛丝马迹,待到从一处乱葬岗找到信使身上的信物,和未被啃食殆尽的骸骨后,他才知道,其实那信使并未背叛他,而是被人谋杀,还没有到独孤柳跟前,便死在了半路上。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目光便在朝臣们脸上梭巡着,似乎是试图通过他们的表情,把幕后黑手同某位朝臣建立起一种亲密的联系。

    但每个朝臣表现得都十分正常,极个别的倒吸一口冷气,又极其义愤填膺地说:“天子脚下,竟有如此凶恶匪徒犯上作乱,定需严惩!”

    说是说的好听,这严惩,也得他们抓到了人才是。可独孤柳只见到了那刺客一面,纵然他天赋异禀,一下子就把刺客的样貌给画了出来,但教人十分失望的是,燕秦的人花了大力气,寻到现在,刺客的毛都没有寻到一根。

    大燕的疆土辽阔,想要在茫茫人海中寻到一个容貌并不那么出众的人,并不是那么容易。而且独孤柳所画的那人样貌,和死去的信使样貌有八成相似,想来那刺客极有可能戴了人/皮面具,独孤柳的画儿,也便没了用处。

    虽然朝臣们一个个表现得都非常正常,但燕秦可以肯定,那幕后黑手,绝对同站在这金銮殿上的文武百官中的某个人脱不了干系。因为为他传信的信使,走的是朝廷才能走的官路。

    而信使们走的路,都是带有保密性质的,不然的话,朝廷有什么紧急的密报,还不轻易被贼人给劫走了。

    燕秦看着底下的默不作声的文武百官们,手指轻轻地敲击着龙椅:除了他,摄政王,还有独孤柳,底下的每个人,都有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