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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秦的小船在芙蓉殿的湖心摇晃了大半宿, 接近天亮的时候,两个人才通过暗道折回先前布置好的婚房。
得亏帝后大婚, 燕秦这个做皇帝可以接着休沐几日,不然的话, 等到早朝的时候,宫人四处寻不到人,结果在芙蓉殿湖心小船发现他们两个,便是无人敢当着皇帝的面说什么,燕秦自个也会觉得丢脸。
小皇帝大婚,摄政王可没有假日可言。次日的时候,摄政王的替身进了趟宫来, 和真的摄政王交换了身份。
对方是个实打实的女儿身, 真实的容貌与燕于歌并无半点相似,不过习得一手绝佳的易容术,蒙混不过与摄政王过于亲近之人,但作为“燕如歌”在宫里待着, 倒也是合适。
关于皇后的权力, 燕秦私下里同摄政王商议了一番:“这燕如歌虽是贵为皇后,却不好真的掌控后宫事务,也不是孤有意在明面上冷落皇后,主要是因为一旦皇后握了权柄,盯着皇后的人便多了,难免会发现端倪。”
摄政王既然决定让其他人来做他的皇后,那这身份就是得瞒上一辈子。
摄政王并不同意小皇帝的提议:“宫里的事情, 只有当权者才能把事情都压下,中宫若是无权,才是把一切都放在明面上让人家看。”
如果这后宫里全都是他和小皇帝的心腹,那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传出去,就是有德妃这样的存在,和外头的朝臣有联系,有什么风吹草动,朝臣也知晓得一清二楚。
摄政王说的倒也有道理:“可是后宫于孤而言,等同于那些朝臣的后院,后院起火,孤的日子也不好过,孤对那燕如歌不是很放心,但交由王叔来做的话,你又没有那个空闲。”
这也不是说燕秦对摄政王不信任,只是一个是他经过这么几个月时间,处处都做得无可指摘的老人,一个是崭新崭新的,最优技能是易容的他不了解的新人。
相较之下,他肯定是乐意选择前者,也就是近来他用得特别顺手的德妃。
燕秦不提德妃还好,一提,摄政王便喝起陈年老醋来:“陛下当年选妃的时候,后头那二十个是我随手指的,但陛下选的这四个,怕是你精挑细选,心中早有成算的吧。”
德妃之前的那个白牡丹白贵妃便是这四人之一,一入宫,便深受皇帝重视,明明父亲只是一个官阶不高的武将,能力也不算出众,却凭借着一个做贵妃的女儿步步高升。
白牡丹被搞下去了,小皇帝又很快找了德妃作为她的代替品,而德妃,也是当初小皇帝选的那四人之一。燕于歌完全有理由怀疑,若是德妃出了什么事情,燕秦下一个考虑的会四人中剩下的那两个之一。
听了摄政王这略带哀怨的几句话,燕秦也没有否认:“她们四个,确实是我特地选出来的。”
见摄政王脸色微变,他又补上几句:“不是为了她们的容貌,也不是为了孤的喜欢,而是为她们的家世,性格,以及能力。”
他身居帝位,可上面一直压着个摄政王,就算脑袋上头没有什么太后太妃之类的压着,也根本不能从喜欢不喜欢这方面来考虑。
想到这一点,他还多看了摄政王一眼:“若不是因为王叔,孤当时也犯不着做这样的选择。”、
摄政王神色便有几分讪讪,虽然他现在和小皇帝有别样的感情,但当时那个时候,两个人之间确实半点火花都没有擦出来,当初的自己,绝对不可能料想到有朝一日会和小皇帝搅在一起,而现在的自己也没有办法重回当初,提醒当初的自己别干傻事。
他轻轻咳嗽两声,直截了当地转移了话题:“既然陛下觉得德妃好用,那就暂且先用着吧,其他的事情,到时候再说。”
当年的白贵妃已经被人彻底遗忘,前些时日据说还寻了短见,便是救活过来,这命也活不长了。
四个人当中,只剩下德妃和其他两个。两个没有权力的,他不可能再给她们机会,肯定是要在德妃倒台之前把人弄出宫去,绝了小皇帝念想。
但燕秦有一点说的也是很对,他找来的这个替身,精通的是易容之术,暂时扮一扮他还是可以,真要做皇后,她也没有那个阅历,指不定还不如德妃做的好。
但就让德妃这么占着便宜,也不是他的作风,等到宫里的人都换成了他的人,他自然会想法子让德妃出那么一点错。
不过这些事情,他只要私底下办好了就是,完全没有必要明着和小皇帝说,免得争执起来,又伤了两个人感情。
这几日都是休沐,为的是皇帝能够和皇后恩恩爱爱,早点诞下皇室血脉的延续,但摄政王的体力显然比他好,都说一滴精十滴血,燕秦可不想把这几日都在床上度过,年纪轻轻地就亏损了身体。
不提宫妃这些后宫之事,他又把话题转移到国家大事上头:“王叔可还记得独孤柳的事?”
“自然记得。”他不记得谁,也不可能不记得独孤柳的。那可是皇帝跟前的大红人,小皇帝曾经的柳哥哥,一个让他一提起来就呷醋的男人。
“孤就知道王叔时时刻刻地牵挂着大燕的江山社稷,孤觉得,那杀害信使,将残害忠良的名头栽到孤身上的,十有八九是这每日站在金銮殿的人。”
燕秦这个皇帝可以说是做的十分不容易,第一世的时候,他逃避,第二世的时候,他试图夺回自己的权力,第三世的时候,他就想着尽自己未尽的义务,认认真真的做个好皇帝。
皇帝好不好,全靠百姓和文人的一张嘴,他爱惜名声,自然不想让自己莫名其妙地就背上一个小肚鸡肠残害忠良的昏君骂名。
他还本能地觉得,这在背后推动的人,指不定就和齐国晋国之类的有关系。
对了,想到齐国晋国,燕秦又想起一个人来:“王叔,当初那齐国的六公主商婉,她如今人在何处?”
说起来,离齐国使臣来访好像已经过去了大半年的时间了,但他总感觉,商婉的事情就好像是昨日才发生过的事。
燕于歌看小皇帝的眼神多了几分深意:“陛下缘何提起齐国六公主来?”
和燕秦一样,大半年前的事情,对摄政王而言,仿佛历历在目。
他现在还难以忘记,当初初见那位齐国六公主的时候,小皇帝是如何又哭又笑,疯疯癫癫的样子的。不仅仅是表情奇怪,小皇帝对待对方的态度也奇怪的很,当初他还不觉得,细细回忆起来,燕秦看那女子的眼神,明明是爱恨交加。
如果不是动了情,随便看一个陌生人,怎么可能会有那么深切的感情。
可他也很确定,小皇帝在这之前,是同那齐国六公主半点交情也没有的。既然是不认识的人,燕秦为什么会对一个素昧平生的女子产生那么浓烈的感情呢。
“陛下似乎同那位齐国六公主是旧识,我与陛下已经成亲,那陛下可否告诉我,齐国六公主和陛下有过什么渊源?”
他们之间确实有过渊源,而且还是十多年的渊源,但那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燕秦心里嘀咕了几句,委婉地说:“应是上辈子有缘分,这辈子便看得有几分投缘。”
这话是实话,却叫摄政王给酸掉了牙:“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同她是前世的缘分,那你同我呢?”
燕秦看着摄政王,表情便更幽怨:“孤同她是上辈子的缘分,同王叔是三生三世的孽缘。”
摄政王把小皇帝话语里的两个字挑了出来,用一种十分危险的语气重重地重复了一遍:“孽缘?”
“说错了,不是孽缘,是天生的姻缘。”第一世他因摄政王而死,第二世摄政王因而死,第三世他被摄政王祸害了,然后他还娶了摄政王做皇后,也勉强算是三世的姻缘吧。
燕于歌不知道真有这么三世,不过算术再差也知道,三世情缘肯定是比前世姻缘强得多,小皇帝既然这么说了,大婚才没多久,他也就暂时不同他计较了。
“那齐国的六公主,只是在大燕多叨扰了一阵,待齐国使臣走后,她也得了自由。”
这话说的十分的委婉,事实就是当初他应了小皇帝要求,直接把人家商婉给掳走,各种关小黑屋,不让人接触到半点外来事。
后来等齐国的使臣离开大燕的国土,他也没有怎么难为这位尊贵的公主,让人把对方护送出了大燕,也就没有管她了。
当然,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并没有让商婉知道绑了她的人是谁,而正常情况下,对方也不可能猜到动手的人会是大燕的摄政王。
“陛下当初是怎么同臣说的,把事情交给臣之后,就不惦记她了,怎么现在又反悔,突然提起她来,这时间都过去这么久,指不定那位大齐的新帝,就为这位公主找了个新的夫婿。”
大齐新帝只是这六公主的兄长,而且还不是一母同胞的那种。而且对方重利远远大于重皇家亲情,这大齐的公主,在他的眼中,怕不过只是一颗有着皇家身份比一般人更好用的漂亮棋子罢了。
“孤也没有想同她有什么。”燕秦为自己辩解了两句,他又不是傻的,被冷冰冰的蛇咬了一口,还傻乎乎地继续凑上去让人接着咬一口。
大齐的美人虽美,却是一朵剧毒的花,他错把霸王花当成解语花,是他的过错,但这一世,他绝不会再接着犯这样的错。
“孤只是在想,试图谋害独孤,还把罪名往孤身上扣的,会不会就是齐国的人。”
晋国的暗探已经被他们揪出了大半,像原本的萧家,已经彻底落败,掀不起什么大风来了,剩下的一些,也在摄政王的打击下,基本上是溃不成军。
晋国的探子是拔走了大半,但齐国的还没拔呢。
摄政王沉吟片刻,又说:“有件事情,我也是前不久才得到的消息,并不准确,不知应不应当同陛下讲?”
燕秦想也不想地说:“自然要讲。”
摄政王总是要求自己对他没有隐瞒,那摄政王也应事无巨细地把秘密都告诉他才是。
“先说好,臣只是听说,并不能肯定。”他顿了顿,接着说,“齐国国君生了场大病,如今在宫里躺着,但宫里那位,并非是真的齐国国君。”
燕秦很是震惊:“这么大的事情,王叔为何不早些同我说?”
“只是小道消息,不能确定,再说了,那是齐国国君,同陛下说了,也没有什么别的用处。”
燕秦可不这么想,若这消息是真的,那可操作的空间可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