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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正愣了一瞬,根本来不及多想,王启英的视线就扫了过来,他急忙低下头,恭敬地应了一声,“是!”
曲忠明大人相关案子的卷宗还是邹正自己放进来的,他来找卷宗自然要比王启英快许多。
他轻车熟路地找到了那叠卷宗,抱了过来,“大人,您要的卷宗找来了。”
王启英斜睨了他一眼,也不说让他放下,只是问他:“你找这叠卷宗用了多久?”
邹正心中明白他这是要找茬了,微微弯着腰,用另一只胳膊的袖子抹了一下额头的汗水,低声说道:“用了……不到一刻钟……”
王启英哼了一声,这才取下双腿,坐正了身子,“既然你这么轻易能找到,却还让本官在此处浪费时辰。你且说说,你安得是何心思?”
邹正的五官都快皱到一起了,急忙辩解道:“属下原本只是想着忙完手上的活儿就来帮大人找的。”
王启英瞧着他面如土色,知晓自己的敲打已经到位了,才刚来一个新地方,倒是也用不着太过咄咄逼人。
“将你手上的卷宗拿过来,再顺便给本大人讲讲。”
邹正这才松了一口气,上前一步,将抱着的卷宗放在了案几上。
从上头取下一册对着王启英讲道:“这是原先有人匿名举报曲大人贪污受贿的证据,同庆一年曲大人担任兵部左侍郎,在同庆一年八月、同庆二年的三月和九月、同庆三年元月……分别受贿一万两、四万五千两、八万两……”
王启英听得也是目瞪口呆,暂且不提这些事儿的真实性,只是这些银两听着都怪吓人的。
他如今都升到正四品了,年俸禄也才一百四十四两……
若不是爹娘平素给的零花钱比较宽裕,他定然是不怎么够用的。
他强忍住吃惊的表情,就坐在椅子上听着邹正逐条念着。总也不能让人看轻了去,倒显得他好像没见过世面似的。
等到邹正将曲忠明的罪证都念了个遍,他才换了个姿势,一脸凝重地微微颔首,“证据在何处?拿来本官看看。”
邹正不敢怠慢,急忙从桌子上的一叠卷宗当中找到了证据双手捧给了他,“大人,您看,有这些信函为证。”
王启英拿着这些证据齐齐看了一遍,鼻子一皱,冷哼一声,将这些信函丢在了桌子上,“这些证据都是假的。”
邹正一愣,不明白他为何如此笃定。
“小的愚钝,愿听大人详谈。”
王启英对着桌上那些信函扬了扬下巴,“那些信函都是一个人写的,却署的不同人的名,可见是有人刻意伪造证据,想要置曲大人于死地。”
邹正将信将疑地拿起桌子上的那些信件看了一遍,他眉头紧皱,问道:“大人,这分明不是一个人字迹呀?”
王启英看了他一眼,笑了,“对方糊弄的就是你们这些人,你再仔细看看。这些字迹虽说不是同一个人,但他习惯每句话后边空一格,三句话另起一行,你仔细看看就明白了。”
邹正还真没注意这些,他立刻将所有信函都打开挨个看了一遍,果然是王启英说的那样。
他心中震惊极了,也有些明白了过来,为何人家这样的年纪能得皇上宠信,一路坐到了大理寺少卿的位置。
也是由此,他对王启英那才是发自内心地恭敬了起来,“大人果然明察秋毫。”
王启英听了邹正奉承的话,也有些得意,只是面儿上没表现出来。
又接着说道:“且这些字都用的是松烟墨写出来的,如今咱们大多用的油烟墨,你该不会真的认为这些写信的人都凑巧用了松烟墨吧?”
邹正内心的震撼犹如惊涛骇浪,他将信函凑到鼻尖轻轻一嗅,果真闻到了淡淡的松脂香味。
这一切都是先前儿他们从未关注过的……
就听邹正愣神的瞬间,忽然就又听到王启英问道:“这些信函是谁送来的?”
邹正说道:“下官也不大清楚,只是听人说是一个乞丐送来的。”
“乞丐?可有人记得那乞丐的长相?”王启英追问道。
邹正摇头,“下官不清楚。”
王启英差点没翻了个白眼,当官的一问三不知,这天底下怎的还有比他更废物的官员?
“那便麻烦大人帮本官查个清楚了。”
邹正也不是傻子,如今章大人那边儿半点头绪都没有,反倒是王大人这里才刚来没半个时辰,就找了这么大个线索。
顺藤摸瓜下去,也算是另辟蹊径。
“是!下官这就去查!”
邹正从这儿出去之后,径直去了北院找章鲁。
“章大人!”
章鲁正是一筹莫展的时候,整个人心烦到了极点,还被他三番五次的打断,自然脾气不怎么好。
“怎的又是你?!这回是为了何事?”
邹正抱拳行礼,“大人,王大人发现线索了。”
章鲁拿着卷轴的手一抖,下一瞬他就立刻追问道:“发现了什么?”
邹正瞧着他震惊的神色,也在心中叹了口气,别说章大人了,就连他方才听了王大人的话也是吃惊不已呢!
“王大人说咱们收到的那些信函都是假的。”
“假的?!!”章鲁差点将眼珠子瞪出来,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满脸的不可思议,“他可有证据?”
邹正点了点头,“正是,王大人说那信上的字迹虽然大不相同,但却是一个人写的,分明就是人伪造的。”
“你再详细说来。”章鲁半信半疑地说道。
“那些信上习惯每句话后边空一格,三句话另起一行。下官听了他的话,查看了所有的信件,发现确实如同他所说的那样,可见这些信确实不大可信。”
章鲁信了大半,确实不大可能这样凑巧,这样大的漏洞都没有被他发现,确实是他们的疏忽。
不过这还没完,紧接着章鲁又告诉他,那些信全都是用松烟墨写的。
章鲁身子一颤,跌坐在了太师椅上,一手撑着扶手,在心中重新评判今儿那个被皇上指派过来的年轻人。
果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