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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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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雷伯爵站起身,缓慢走了几步,红跟黑皮鞋踩在情信的碎屑上——不是故意去踩,只是随意的践踏罢了。

    他收敛掉眸光里的冷意,露出春日般暖融融的微笑:“今天劳驾你来一趟,还是会计算时薪的。我会让妮娜通知你办理离职交接。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这话说得……真不愧是格雷伯爵,连炒人都能炒得那么温柔。

    只有暴发户才会发火炒人,真正的绅士都是文火炒鱿鱼。

    只是这样炒的鱿鱼不够爽脆。

    于情于理、于公于私,善初都不能丢掉这份工作。

    没了这份工作,他申请牛剑难度会提升很多。

    而且,离开格雷基金的话,他很多针对哲夫的工作都无法开展。

    然而,再不能失去这份工作都好,善初知道他是不能赖死不走的。

    他要是不肯走,更显得他对格雷伯爵有什么奇怪的执念。

    面对格雷伯爵这种人,死缠烂打是最坏的办法。把格雷伯爵搞烦了,直接一记跨阶级降维暴击能将他捶成泥丸今晚放火锅蘸酱好好味。

    善初低下头:“好的,请您抬抬腿,好吗?”

    “嗯?”格雷伯爵不解。

    “您踩着信了。”善初指着地面的碎信。

    格雷伯爵露出抱歉的样子(假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非常反对办公室恋情,也很厌恶公私不分,所以一时冲动了……”

    善初蹲在地上,捡起被撕碎的信,摇头叹气,说:“你不用跟我道歉,你伤害的是一个少女的心。”

    “少女……?”格雷伯爵一怔:他以为信是善初写的。

    善初抬眸:“你真的认不出这是谁的字迹吗?”

    ——真的认不出。

    格雷伯爵虽然和艾米莉是发小,但俩人又不读同一家学校,平时通讯都用电子设备,他哪儿能认得出艾米莉的字?

    但听到善初这么说,格雷伯爵也隐约猜到了:这是艾米莉写的情信。

    格雷伯爵便有些懊悔,只说:“是我冲动了。”

    “没什么,只是一场误会。”善初将碎片仔细收好,“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格雷伯爵将碎掉的信接过来,说:“交给我保管吧。”

    善初心想:你拿去保管吗?屁咧,肯定是拿去销毁,免得让艾米莉知道你撕了她的信,破坏你的绅士形象吧!

    虽然在暗自腹诽,但善初还是乖巧地把碎掉的信还给了格雷伯爵。

    善初看了一眼格雷伯爵,小心地说:“我知道,帮别人转交情信对你来说是一种打扰。我以后不会这样做了。您能原谅我这一次吗?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

    ——这话翻译过来就是:我真没暗恋你,那这事能翻篇儿不?咱们当无事发生继续一起愉快的工作吧!

    不过,格雷伯爵看起来不打算轻易翻过这一页。

    他说:“可是我看你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

    “我的身体状况?”善初一怔。

    格雷伯爵道:“上周……上周你不是扭到了吗?你那随时要晕倒在地的样子可真叫人担心。”

    善初咽了咽:差点忘了这一茬了。他肯定以为我上周对他投怀送抱了呢!

    善初只得硬着头皮回答:“那只是意外……意外。”

    “是吗?”格雷伯爵眼睛微眯,“那这样的意外,你能保证不会出现第二次吗?”

    格雷伯爵这话算是松了口,善初立即答道:“我能保证。”

    格雷伯爵点了点头,说:“那好吧。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希望你能够符合我的期待。”

    “当然,当然。我会尽力的。”善初心想:我一定要尽力,像泡茶一样泡你,随后把什么“我很喜欢你这样的男孩,但恐怕我们只能当普通朋友”之类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善初站直身子,说:“那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我送送你吧。”格雷伯爵说着,也做出了倾身往前的样子——也就仅仅是做做样子而已。

    善初非常识趣地婉拒:“这么怎么好意思,您这双红跟鞋的红漆很容易脱落的,您还是呆在室内才好。”

    这种红跟鞋,善初从前也穿过。在店里试鞋的时候,被特别提示了要在铺着软毛毯的地上行走。因为这鞋子特别矜贵,鞋跟上的那层红漆极易脱落,别说是花园的路了,就是普通的室内也不好走,必须走在铺地毯的地方才行。

    善初离开的时候轻瞥了格雷伯爵一眼:这贵族少爷也不嫌累得慌,在家还穿红跟皮鞋?不知道他洗澡的时候是不是还穿泳裤啊?

    现在的善初还是有几分危机感的:格雷伯爵动了辞退善初的念头,虽然暂时被善初化解了,但危机仍在。

    善初大约能猜到,自己的小动作恐怕不能完全瞒过格雷伯爵。现在格雷伯爵对自己已经有些不满意了。

    那他只能加大力度,证明自己的价值。

    格雷伯爵雇佣他的理由,他还记得——“我们组织需要你这样单纯善良的人才”。

    所以,善初必须发挥自己的“单纯善良”,才能确保自己的位置。

    哲夫对格雷伯爵的怨愤,对善初而言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话说,“哲夫霸凌亚裔同学”激起了很大的反响,不少地方发出了抗议,希望雅典学院这样的一流学府做出严肃的处置。

    雅典学院的校董也连夜开会,商量该怎么应对这件事。

    而哲夫家里也不是吃素的。

    两边接头、开会,再次提出了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方案:

    拿托比祭天。

    毕竟,托比已经帮哲夫背过一次锅了,也不在乎背第二次了——不在乎的是哲夫家。

    托比本人还是挺在乎的,他简直气疯了:“为什么?为什么一定是我?”

    哲夫母亲回答:“你能不能懂得感恩?如果不是我们的话,你能进雅典学院吗?”

    托比哑火了。

    这是实话,托比的成绩本来就不上不下,到了雅典学院也是吊车尾。他能够进雅典学院,确实是沾光蹭的学位。

    不仅如此,他吃喝玩乐的规格那么高,也多半是蹭吃蹭喝……

    想到这些,他涨红着脸,垂下了头。

    哲夫母亲既然已经给了一棒,把人打疼了,现在便再赏一个甜枣,笑盈盈地说:“好孩子,你放心,我们不会叫你受委屈的。大学那边我已经打好招呼了,是排名靠前的名校。”

    托比听了,心中灰败:说是“排名靠前”的学校,却没有说具体,就等于是说“不可能给你安排g5的”。

    “我明白了。”托比淡淡的,心里也明白自己没有谈判的余地,“谢谢夫人。”

    托比那边“安抚”好了,雅典学院便正式发布声明:经查证,所谓哲夫霸凌同学的传闻纯属谣言,真正霸凌同学的是托比。现在已经将托比退学处理了。

    随即,托比的身份也被扒出来。

    普罗大众其实也分不清贵族人家的高低贵贱,只是看媒体宣传,说托比也是某某家族的少爷,祖上是某某公爵,便认定托比是个贵族公子,看到他因为霸凌被退学,便拍手称快。

    这风波,便悄然过去了。

    托比收拾行李,离开宿舍的时候,正好碰上了从教学区回来的善初。

    善初眯着眼睛看了看托比,只见托比垂头丧气、犹如丧家之犬,一点儿看不出之前霸凌自己的威风。

    善初可没忘记托比曾经带给自己的伤害。

    无论是泰坦还是哲夫,只是动动嘴,但托比是真正的“走狗”,一听见少爷说要整善初,托比就立即加大力度欺凌善初。

    泰坦说:“让他知道我的厉害!”

    托比就动手将善初关进器材室,锁上门,也不管善初被锁在那儿一整晚会有多么恐惧、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哲夫想当善初的“救命恩人”,托比就亲自动手将善初推进人工湖,丝毫不管人命关天。

    更别说,平时托比在众人面前是怎么奚落善初的。

    托比在善初眼里,是特别可恨、又可怜的一个。

    托比为了争当大少爷的跟班,便化身做狗,逮谁咬谁,那么卖力、那么拼命,其实就是为了大少爷随手扔的一块肉骨头。

    不过,善初作为被狗咬了的受害者,可无法对他产生同情。

    甚至说,托比现在这么狼狈,也是善初的设计。

    托比憔悴地拖着行李,从宿舍上走下来,看了善初一样,敏感地捕捉到善初眼里的嘲弄之色。托比便出离愤怒:哲夫他们鄙视我就算了,你这个贱民也配?

    托比咬牙切齿地说:“你别得意!”

    “我为什么要得意?”善初故作不解,“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还装样子?”托比气狠,“我可不是傻子!你不过是一个攀附权贵的贱民而已!我可不一样,无论怎样我都是贵族少爷。”

    “贵族……”善初轻哧一声,“既然是贵族,为什么被退学了?”

    “你……!”托比气得发抖,但还是勉力维持高傲,“你懂什么?雅典学院太累人了,你不也这么觉得吗?我可不像你这种穷鬼非得靠死读书才能过上好日子。我可不愁上好大学。”

    “让我猜猜吧,”善初说,“他们会给你安排不错的学校,大概是爱丁堡或者是格拉斯哥——这两所学校当然很好,但让你去那儿,等于变相放逐你了。为什么呢?因为它们既不在g5之列,还在苏格兰那种乡下地方。他们把你‘发配边疆’了,你还乐呢?”

    托比脸色顿时白如纸。

    冷风吹到他的脸上,刮得他脸皮疼,仿佛随时要裂开。

    而善初心里却挺鄙夷的,也不知道托比在矫情什么。

    普通人要是因品行不端而退学,以后的路也不知多么难走。

    但托比还能有响当当的名校兜底,那是多少人都比不上的。

    可他心里还不满意,还抑郁,还觉得世界对不起自己。真是自己给自己找折磨受。

    贱人就是矫情。

    ——善初默默腹诽。

    不过,托比也不值得善初多费心思。

    现在,善初满脑子除了考剑桥、就是撩伯爵。

    他回到宿舍,关上门,开始详细规划撩动格雷伯爵的大计。

    作者有话说:

    没有说苏格兰不好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