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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发生在一年半前。
当时宫里有位钱美人怀了身孕,到七个月时突然闹病,竟是一病不起,所有御医都束手无策。
钱美人不知得了哪个的点拨,重礼托人找张才人为她医治。张才人当时与她平级,不交恶已是好的,哪里谈得上什么交情!
全怪她一时技痒,想在诸位御医面前露一小手儿,便一口应下。后几经波折,总算把钱美人及腹内的胎儿保住了,为此还得了皇上的赏赐。
可惜天不遂人愿,钱美人终死于难产,一失两命,还是个男胎。过了不到两个月,张才人了稀里糊涂的被贬到这里,她便觉得与此事有关,却苦无证据。
姜顺听了张才人的话,压低声音问:“钱美人生产时你可在?”
张才人怒道:“我去干吗?我是学医的,不是接生婆!我虽是女人,医术却……”
说到这里,张才人才猛然意识到什么,眼神里满是恐惧,颤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见张才人如此惊愕,姜顺的心不由一沉,没想到她竟天真至此!不由暗悔自己多口,可惜说出去的话,已经收不回来了。
张才人一把抓着姜顺的小臂不住摇晃,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
“不会吧?怎么可能!那,那可是龙子啊!况且,皇上还没子嗣……天!不会吧!这么大的胆子……”
“可能是我想歪了。”姜顺平静地说道。
张才人瞪着姜顺的脸看了半天,缓缓松了手,叹道:“看来我……临华殿挺好的。冬天虽冷了些,好在帮忙的朋友多,忍一忍也就熬过去了。”
见她这么说,姜顺的心才稍稍放下,突然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哆嗦,反手握住张才人说:
“芳仪现在也是七个月……皇后待她甚好,极为呵护……她,她……不会有事吧?”
张才人苦笑一下,起身打门帘往外看了几眼,见小满和立夏正在收拾菜园子,这才走回来悄声说:
“放心,令姐是聪明人,不会有事的!”
见姜顺蹙眉不语,张才人拍了拍她的手,附耳道:
“皇后娘娘从未有过身孕,听说朝堂上有人上过废后的折子。以皇后与令姐的关系……呵,我也只是猜测,只怕日后芳仪真生下皇子,是要抱到长乐宫养的。”
姜顺想了一阵儿,长出一口气,摸着心口道:“那就太好了!我也不求别的,只求大家都能平安。”
张才人说:“这些可是我乱猜的,出了这个门我可不认!你放心,芳仪不管生男还是生女,都罩得住你。不过要真生了儿子,你可得防着点儿丽妃,那个女人你可惹不起!听我的,你的生意趁早甩开手吧!若再被丽妃拿住把柄,可不见得还能像今天这般幸运。”
姜顺不住点头,感谢张才人的提点,二人又聊了一阵儿,张才人才告辞而去。她前脚才走,后脚李美人就到了。
自上回女官报名那事之后,姜顺和李美人就有些不尴不尬的。不想李美人今日亲自登门,脸上也看不出别扭的样子。
姜顺自愧弗如,将大殿上的事挑能说的说了,又言皇后要她去中宫做事。
李美人听得认真,只道:“皇后开的条件很优厚,中宫最未一等的女官是正七品。丽妃现在已同你撕破脸,再说她也只给得起正八品,这不难选。”
姜顺见她并无粉饰丽妃的说辞,心中不由高看她一眼,这才说出自己固辞不受的事,又言明不想离开平乐苑。
李美人淡然道:“上次我已经说过,后宫很多时候是退无可退的。只要芳仪还是你姐姐,你就躲不过是非!”
李美人呆的时间不长,话也说得不多,但她的话却在姜顺心里萦绕不散。
这一宿,她似睡非睡,半梦半醒。次日只觉得头沉甸甸的,脑袋像块锈死了的大铁疙瘩,根本转不动。
她木头人似的由着两名丫环收拾,随后胡乱吃了两口饭,又被人传去浴堂殿见姜和。
姜和的肚子已非常壮观,衣服却剪裁得过分合体,想来她身上这件再穿不过十日,就系不上扣子了。
不止衣服,她的发饰也没半点马虎。姜顺看了一眼她那层峦叠嶂的发型,不免为她的脖子掬一把辛酸泪。
姜和当然不知道姜顺的想法,刻意摆出一幅屈尊纡贵的样子,生怕姜顺忘了她正二品的身份,居高临下的训道:
“都是你干的好事!没事去惹那个姓丁的狐狸精做什么?那人没的叫人恶心,居然用那么下作的手段蛊惑皇上!我先前还纳闷,她要身段没身段,要才艺没才艺,凭什么受宠?呵,原来如此,真是活该!”
姜顺不由扯了扯嘴角,不是想数落她的吗,怎么骂人也跑偏?可怜的丁宝林,死了也不得消停!
果然,姜和骂了一阵狐狸精才觉出不对,又折过话头重新数落起姜顺。
她虽是姜门长女,却因庶出的身份,从来没机会在家里摆大姐的谱儿。一时间不由越说越开心,把素日里对姜顺的种种不顺眼,都借这个机会发挥了出来。
姜顺静静听着,心中一个劲儿地翻白眼。要不是姜和,她还好好地做生意赚钱。丽妃又不是疯了,和她个小采女较得什么劲?还不是怕姜和母凭子贵,升为三妃之一,夺了她的宠!
姜和倒是越骂越进入角色,没一会儿已俨然一副长姐如母的派头了,拉着姜顺的手柔声柔气地说:
“我刚才的话虽难听,却没有一个字不是为你好!唉,你就是个书呆子,居然信那些印在纸上的话。这世上的男人有哪个是爱德、爱才,不爱相貌的?哼!我知道你心高气傲,可你的相貌……在后宫,就别指望了!不过你放心,旦有我一日,必会为你遮风挡雨,谁也别想欺负了你去!”
姜顺听她说得真切,也不免心头一软。
姜和人虽笨些,品性倒不算太差。往日在家中也不过靠演技捞些好处,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只是她和姜和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彼此关系难免疏远。
如今身陷后宫,诚如李美人所言,她与姜和这条血脉是斩不断的,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说不得为了自己,也要保全她!
姜和又说了些动情的话,接着便探问起皇后召见的内容。
姜顺心知王皇后有意要她姐妹疏远,若如实相告,只怕这个没脑子的扭脸就把她卖了,因此并未直言,只笑道:
“皇后娘娘和我个采女有什么可说!还不是为了大姐姐,也不过嘱咐我不要给大姐姐惹祸之类的。”
姜和听了一脸荣光,推过身边的水果蓝子说:“尝尝这个!昨儿皇上带来的,是番邦进贡的果子,咱们这儿可见不到。”
姜顺惊愕地问:“皇上来了?亲自来的?”
昨天在长乐宫大殿上,姜顺听她们一个个的口气,还以为皇上被香囊害得卧床不起,怎么这位病人却跑到浴堂殿来了?
姜和得意地抚着肚子,压低了声音道:
“可不!皇上一见我眼睛红着,就发了好大一顿脾气,把姓丁的、丽妃全骂了个遍,最后连皇后都捎带上了。皇上说这回全怪中宫处事不周,气得要找皇后去理论,还是我给生生拦下的!”
姜顺一边听姜和显摆,一边挑果子,见这些果子长得奇形怪状,便捡了个最古怪的拿在手里玩,听她絮叨完了,忙问:
“昨儿我在殿上,听大姐姐说起皇上的安危,还以为丁宝林把皇上害得下不来床了。才听这么说,似乎皇上挺精神,还有力气骂人呢!”
姜和狠狠瞪了她一眼,历声训道:“你在宫里就这么说话?不想活了!再胡说我撕烂你的嘴!”
姜顺笑道:“这儿不是没外人吗!说真的,到底怎么回事?昨儿我就奇怪,锁阳又不是什么猛药,怎的就出事了?”
姜和冷冷地说:“算她倒霉!皇上那几天本就有些不适,偏病倒在她殿里。皇上去她那儿过夜本就不合规矩,被丽妃那搅屎棍子揪住还能有好儿?也是那狐狸精自作自受,做了那种下作事,还想活着?!
只是没想到丽妃沿着香囊揪出你,她故意把事情闹大,想往我脑袋上扣屎盆子!还好皇后把事情查清楚,保下了咱们!呵,这回丽妃可惨了,皇上可要冷她一阵子呢!”
姜顺听着她的话,眼前只不住浮现出丁宝林浑身血污的样子,还有方砖地上的那条血痕。
亏得皇后还要赐鸠,丁宝林殿上那样儿,就是华佗再世也救不过来。还有小红,以及那些不知名的宫人,四五条性命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想到这里不由长叹:“丽妃为了争宠,一下子害死好几条人命,真是造孽!”
姜和面无表情地说:“这就是后宫!行错一步就是个死字。西边不比你们北边那般清净,这里没多久就得来上这么一出儿,回回都有倒霉的。”
姜顺把果子递到嘴里,尝了一口觉得没滋没味儿的,扔了不合适,只拿在手里把玩着,心里空落落的不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