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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泽老实地摇头:“算不出来。”
月遥沉默片刻,炸毛:“……老登你再敢骗我一下试试呢?!”
他嬉皮笑脸,“别生气嘛徒儿,为师现在还是小孩子,多包容一下,才能让孩子不断成长啊!”
他起身走到河边,仰头看着远处的残阳。
“所谓天机难测,命运二字,谁又能断言呢?哪怕能够窥探一二,也不必将自己困于其中。毕竟‘听天命’这一句之前,还有句‘尽人事’呢。”
他回过头朝月遥笑了笑。
如血的残阳从他身后照来,逐渐吞噬他的身影。
月遥眼前的场景变换许久,不再是身处其中,而是变为了旁观者。
眼前事的景象是离泽的过去。
被退婚后,他仿佛脱缰野狗,乐呵呵地出去满世界地浪。
恰逢各个宗门招收弟子,于是就顺道参加了,路上还遇到一个叫云延的少年,于是二人结伴同行,并成了友人。
命运的齿轮正是在此刻开始运转。
这个本该是一些小宗门联合举办的招新活动竟然有天衍宗参与,于是离泽莫名其妙就被逢雨仙尊捞走了,稀里糊涂成了宗主亲传弟子。
离泽那个性格,很快便与弟子们打成一团。
按照天衍宗的氛围,这个“打成一团”当然是两种意义上的打。
此外,偶尔还要被逢雨仙尊的女儿,也就是他的师姐施兰因拎着去揍一顿。
除了他爱偷懒爱逃课爱贫嘴,总惹得师尊与长老们生气,倒也还算和谐。
机缘巧合之下,他在外出游历时寻到了仙草,修补好了损毁的灵根,也因此进步神速,又因为在几次试炼中表现出色而名声大噪。
与他同期进入宗门的还有好几个,同样天资出众,同样勤奋刻苦。
年轻一辈最优秀的几个人,不出意外地成了好友。
月遥静静看着。
看到他在宗门里如鱼得水。
看到他在一次次比试中意气风发。
看到他天赋异禀,年少成名。
看到他过得安乐知足,岁月静好。
只是可惜……
美梦么,总是短暂的。
妖族那场动荡就这么发生了。
无数妖兽倾巢而出,肆虐人间。
仙门、人界、妖族,甚至魔族……似乎所有不好的事在同一时间开始。
于是月遥又看到他坠入低谷。
他的师长与友人,死的死,伤的伤。
那场动荡带来的是堆积如山的血肉白骨。
以及一场年少相识,并肩作战的挚友的背叛。
最后的那一幅画面,是月遥曾经在莲汀山他所留下的残念中见过的。
离泽对面,黑衣男子手执天墟,身后是一个红衣的女子。
这次,月遥看清了二人的脸。
月遥见过黑衣男子。
在上一次因魂梦而见到少年温奢玉时,那个拿着天墟来刺杀温奢玉,又被温奢玉杀了的男人。
红衣女子是那个被妖王欺骗感情的狐妖雪卿,所以这个叫“云延”的人,只能是——
妖王付残云。
付残云假扮成仙门弟子云延,潜入天衍宗,又与这些年轻一辈混在一起。
他仅仅是为了打探消息?
天墟的“剑灵”,被a系统商城售卖的渺渺与杳杳。
在半夏口中,名叫《天墟》的“种马男主烂尾文”。
雪卿与百里辞等被付残云欺骗感情又利用过的女子。
离泽这个气运逆天,神似退婚流龙傲天的“天道之子”……
答案呼之欲出。
云延,也就是付残云——他就是a系统绑定的宿主。
动荡的起始,这一切的最初,付残云。
离泽自认为的“错误”,是他引狼入室,为宗门、为修仙界带来的灾难?
月遥却觉得不对。
哪怕是在被离泽扰乱过的时间线,那场动荡也依然存在。
离泽真正改变的不是那一件事。
那又是为什么?
还有什么比这更严重?
镜子碎裂的声音响起。
眼前的一切都开始破碎。
每一块碎片上都是离泽的过往。
月遥闭着眼,陷入更深的黑暗。
……
再次睁开眼时,已经不是镜中了,还是那个山洞。
耳畔是那些尸傀的嚎叫,似乎非常躁动不安。
月遥还有些遗憾没能得到更多信息,但是这点遗憾还没来得及酝酿成忧伤,她就被强行打断了。
因为她真的头痛欲裂。
伴随着意识彻底清醒,这种疼痛就愈发清晰。
月遥捂着头,觉得眼睛里流出了温热的液体。
她疼哭了?!
虽说她给自己的人设是作精,但倒也没那么容易泪失禁吧?没有观众她为什么要开演?!
她刚要抬手,就发现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
冰凉的指尖拂过她的眼尾,沾染了鲜艳的血色。
月遥顺着染血的指尖看过去,看到了温奢玉……温奢玉?!
月遥一低头,忽然发现自己正倚在温奢玉怀里。
她的语言功能有一瞬间失灵,“夫君,好巧,你也在这里?”
温奢玉静静看着她,“嗯,很巧。”
他的语调和眼神都很奇怪,但是月遥确定就是他本人,不是假的。
脑壳好疼,眼睛好疼,月遥皱着眉,眼中便流出更多的血,连鼻子和耳朵也都流血了。
天杀的她都七窍流血了!
“夫君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偷偷打我了?”
“没有,你受了伤。”
这不废话吗?她这个状态她能不知道自己受伤?!
月遥矫揉造作,啪嗒啪嗒掉眼泪,“夫君,我死后你就找个好女人嫁了吧,我实在不能再爱你了,忘了我这个死鬼吧。”
说着,她身子软软地倒下,却又忽然拽着温奢玉的袖子,直挺挺起来,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对了夫君,记得给我多烧点纸钱,我不想死了以后还当穷鬼,好吗?请回答好的!”
温奢玉一向配合她发癫。
可这次他声音都带着冷意,“不。”
“夫君你真好,不对……你个坏男人竟然都不愿意……唔……”
后面的无理取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都被堵了回去。
这个吻格外激烈,月遥觉得脑子发昏。
等等,等等……
她现在是七窍流血状态吧?
天杀的温奢玉你还真下得去嘴?!
血腥味在口中扩散,浓郁到呼吸之间都是。
起猛了,碰见真癫公了!
好不容易被松开,月遥都顾不上打他,忙低着头想擦擦脸上的血。
太狼狈了,这辈子没这么狼狈过。
可还没低下去就被温奢玉按在怀里,只能仰脸看着他。
月遥一脸乖巧,“夫君啊,你正常点,我害怕……”
温奢玉伸出手,为她仔细擦拭脸上的血迹。
他的声音很低,“别怕,皎皎……我们回去,再也不用担心……”
月遥本来就晕乎乎的,还想说什么,却又忽然对上温奢玉的眼睛。
温奢玉的手不知何时落在她后颈。
“别怕,我们回家……”
月遥脑袋发沉,意识又逐渐远去。
失去意识之前,她还身残志坚想要说完:“夫君,你新美瞳……怪好看……”